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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颜记(61)

作者:谷草转氨酸 时间:2022-10-09 10:07 标签:因缘邂逅 玄幻 神怪志异

  身旁,陆双行顺口问道:“你想从他嘴里知道什么?”
  司秀和两人一起下去,答说:“随便什么,只要有用就好了。”
  顿时,谢爵又绷紧了嘴唇。
  回到暗室,那画骨侧瘫在地上毫不动弹,身上皮开肉绽,伤口密密麻麻一层叠着一层,以至于师徒俩难以分辨出来到底是什么造成的。他是画骨,不是人,人被折磨成这样早死了。此时那画骨不时抽搐一下,嘴里费力地吞着气和口水。陆双行瞥了眼四周,端来一盏灯放在他面前,谢爵便在他身前席地而坐。
  司秀含笑在暗室门口站着,没什么反应。
  谢爵低头细细打量一番那画骨的脸,他有些女相、依稀能分辨出长得很漂亮——不,应该说是他给自己选的皮囊生得很漂亮。画骨眼神空洞,不知看向哪里。谢爵就这样静静地望着他,好像要把他的脸牢牢记下。
  过了许久,他才低声道:“还记得自己从哪儿来吗?”
  画骨费力地往下吞气,那口气他吞时往下咽铁块儿似的艰难,吸气却又短又快。他不声不响,倒是司秀走过来,蹲在地上,把那手帕里包着的草给他看,问说:“再想想,这是什么?”
  谢爵忍无可忍,劈手拿过手帕、眉头紧蹙。陆双行的左手搭在司秀肩上,司秀半回头看了眼他,终于识趣了些,站起身准备出去。
  走到门口,他突然又回头说:“你捏得我有点疼。”
  陆双行一顿,谢爵也忍不住回头看了过来。两人都没说什么,陆双行心里有些奇怪,他刚才确实没用力。此刻无暇顾及,他只冲谢爵无辜摇头。谢爵抿了下嘴,转回头继续看着地上那画骨,再度开口道:“你还记得自己皮囊的来历吗?”
  画骨兀自一言不发,像是听不见似的。陆双行犹豫了下,走过去、动作尽量轻柔地把画骨翻到了面朝上。他的手从画骨头上挪过,就在此时,画骨蓦地动了下,瘫在地上的手指极缓慢地抓挠起地砖。
  谢爵立刻便注意到了,当即不动声色地碰了下徒弟。陆双行也注意到了,师徒俩一时没明白发生了什么,皆定在原地不动。画骨无神的双目中渐渐聚集起水汽,嘴唇也蠕动起来。
  师徒二人再度对望,不可置信:没看错的话,这是眼泪?
  画骨手指抓挠着地板,似是难耐痛苦至极又想爬起来,他吞气的声音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断断续续地呜咽,无助而悲戚。陆双行盘腿坐在谢爵身边,画骨眼眶中满含眼泪,口齿不清道:“主公……”
  他的声音太过模糊,以至于两人谁也没听清楚。陆双行试探着俯身靠近,终于听清楚了。
  画骨抽泣着,低声呼唤道:“主公……我、我后悔了,带我回家乡吧——”


第73章 七十三·故乡
  师徒俩一震,陆双行面上不动声色,缓缓把手收回。那画骨哭声凄厉、真是闻者落泪,口中喃喃罢了便只是抽泣,手指在地板上剐蹭。若之前“家乡”之事还是猜测,现在也必须当真了。
  画骨就连眼皮上都是道道伤口,流出的眼泪被染成血色、骇人至极。谢爵看看徒弟,陆双行抿了下嘴唇,温声道:“我听到了,我会带你回去的。”
  那画骨仿佛得到了承诺,绷紧的手指一下子放松下来。两人蓦地无话可说,谢爵定了定心神,把手放在徒弟后脖颈上,示意他再问。斟酌再三,陆双行近乎小心翼翼问说:“你从哪里来?”
  画骨却不再应声,任凭师徒俩再说些什么都不再开口,瘫倒在地砖上。陆双行有些难得焦躁,不由垂下头靠近了些,直到谢爵的指尖凉丝丝地贴上才回过神来。他顿了下,突然再度问说:“你离开家乡多久了?”
  半晌,那画骨口中含糊地发出了些声音,“太久了……”
  他再次开始挣扎,试图将手伸向——陆双行微怔,那只手没有伸向自己,而是够住了谢爵垂在地上的衣摆,染出一片鲜艳的血红。
  “太久了……”画骨艰难地说着,“我将要记不清了,主公……我要忘了……”他手无力地松开,摔在地上,嘴里却再次哼哼起来。师徒俩又是顿住,开始那些好似只是他的呻吟、断断续续,渐渐却组成了小调,像是个孩童哄着年幼时的曲调安抚自己。两人睁大眼睛,陆双行控制不住,脱口而出,“家乡在哪儿——”
  没有人回答他,头顶却传来连串匆忙的脚步声。师徒俩一齐回头,见身后火光攒动,似乎涌下来了许多人。片刻曹琴琴眉头紧促肃容满面快步下来,身后跟着张大嘴的瑟瑟,距姊妹几步远则是司秀、仍是风轻云淡的。
  瑟瑟紧紧跟在她身后打着光,琴琴边小跑边解斗篷,冲下来道:“小皇叔——”
  师徒俩立刻转眼去看画骨,画骨没听见似的,毫无反应,安心哼唱着他怪异的小调。琴琴看着地上那血肉模糊不成人形的画骨,倒吸了口凉气瞪着司秀,说不出话来。几人僵持在原地,还是瑟瑟一个激灵先回过神,扭头冲司秀大声道:“你怎么回事,骨差何时伤害过皮囊?你第一天来分骨顶吗!”
  “瑟瑟!”琴琴呵了声,脸色难看到极点。司秀要审问画骨这事算是她和司郎默许的,眼下瑟瑟这么说倒像是要逃避责任了。她连忙厉声呵止,把斗篷丢到一边矮身到师徒俩旁边,谢爵自始至终都没开口,只是看着她。
  她俩这个反应,陆双行便一清二楚了。审问和刑具是默许的,没人料到司秀敢在之后继续对皮囊用刑。恰好谢爵刚要开口,琴琴什么也顾不得了,倏地把他那只手压下来抓住,连声道:“我知道了小皇叔,我来处理!”
  谢爵还未开口的话被她截了回去。三言两句间,地上的画骨突然沉吟一声,按在砖上的手拼命抓挠着,翻成了侧躺。他背上血迹斑斑的衣裳被顶出了块儿半圆,顶部透出骨骼一截截的纹路。师徒俩自然也看到了,谢爵深吸了口气。
  他像是有千万言语想开口,最终什么都没说,一口气吐出去,只剩下疲惫和无奈。谢爵冲琴琴微一颔首,扭头看向徒弟。陆双行见状,轻手扶起师父,谢爵摆手,低声道:“仔细你的伤。”
  师徒俩错开满面通红的瑟瑟和立在旁边的司秀,走上石阶。陆双行默不作声跟在后面,谢爵一路走得很慢,石阶上火光明亮,两人终究还是走进了山中的黑暗无边。迈过洞口,身后金石折断似的“铮”声破空而来。
  谢爵出了口气,陆双行刚要说什么,谢爵道:“夜深了,快回去休息吧。”
  陆双行把话老老实实咽了回去,陪着他往饮冰走。他脑袋上还烧得滚烫,被夜风一吹忍不住往衣服里缩了缩。谢爵察觉到了,像小时候一样把他揽在怀中,替他挡着风。两人回了饮冰,屋里生的炭火还在散发出温暖,陆双行躺下后鼻子上反而出了层薄薄的冷汗。
  谢爵扶着他喂了几口水,其实经刚才那一闹腾,陆双行反而伤口不疼了,思绪也清醒了许多。谢爵替他擦拭那些冷汗,指尖和巾帕一起触碰到了陆双行的皮肤。他的手凉丝丝,竟也没被帕子焐热。
  从暗室回来,陆双行一直想说点什么,但脑海中又是空白一片,挑挑拣拣半天半句话没寻出来。他只好又坐起来,谢爵似是没察觉到似的,垂着眼坐在床榻旁的地上,一只手撑着头。
  师徒俩就此沉默,陆双行望着他,忍不住伸手轻轻摸了下师父的头。于是,谢爵蓦地开口了,声音很沉,几乎难以察觉。
  “我母亲,是死于画骨钻窍。”
  他慢吞吞地说着,讲得艰难、像是适才那画骨似的,“我过了好久好久才察觉到。”
  陆双行的手没有挪开,顺着抚上了他的脸颊,谢爵置若罔闻,继续道:“我竟是从她的婢女不对劲先察觉到的。她不爱喝擂茶,那几天婢女却每日都上擂茶。我问她,她就告诉我,娘娘现在喜欢喝擂茶了。”
  “我觉得她笑起来和以前不一样了。”谢爵说着抬起头,也冲徒弟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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