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弹窗完本耽美小说
本文首页 当前位置: 腐小书> 玄幻灵异>

朱颜记(57)

作者:谷草转氨酸 时间:2022-10-09 10:07 标签:因缘邂逅 玄幻 神怪志异

  “他们是来给流云解围的。”陆双行蹙眉说着,随手将那长箭别在蹀躞带上收好。谢爵一怔,拎着陆双行后脖领子便道:“快回分骨顶调令,明早城门一开,独臂者活的死的都不能放出去!”
  两人刚一起身,陆双行眉角突地窜动了下,手不由奋力推开谢爵!长箭夹着“疏疏”风声、谢爵提刀回身,箭头一下撞上陆双行肩头,刀只追上箭羽。陆双行闷哼一声,捂着伤口身子矮下,嘴里那句憋了一晚上的脏话终于脱口而出。谢爵顿时脑中一凉,大声道:“别动!”
  师徒俩窝在一棵树后,谢爵丢了刀就去查看伤口,好险错开及时没伤到骨头。他强松了口气,才盯着徒弟道:“谁教你说的?”
  “……瑟瑟。”陆双行抿了下嘴,把瑟瑟给卖了。
  谢爵无暇训他,拿刀割了截衣料给他按住。这下可好,手腕上烫到的又崩开渗血,肩膀也伤到了。谢爵一时又心疼又愧疚,柔声安慰道:“不怕,画骨骨头不沾毒,回去敷一敷药就好了。”他说着揉了把徒弟发旋,抓着刀再度起身。陆双行按着伤口,慢吞吞接说:“我知道。”
  安静许久,想必那三个画骨已趁乱逃离,在皇城里截杀两名骨差绝不会是他们要的,解围流云才是目的。整个树林里再无生息,谢爵才抓着陆双行起来。两人匆忙离开树林绕回天清胡同,谢爵玄刀自始至终再没离手。伤口涌出的热血很快便染红了衣料,陆双行一路半声没哼唧,倒是谢爵焦躁不安,手指时不时在刀柄上敲击着、好像伤着的是他自己。
  天清胡同与红艳那边顺路,谢爵驾不好车,带着陆双行横冲直撞去了颠倒楼。他浑身杀气腾腾又拎着玄刀,把刚巧下来的春草吓了一跳。谢爵牵了红艳的马把车丢下头也不回走人,隔了一会儿就听见红艳在楼上骂人。谢爵无暇顾及,转头交代道:“按好了!”说着拉过徒弟的手搂着自己腰,陆双行流了血头晕眼花,额头顶在谢爵身上一动不动。
  谢爵还是头一回在城里不管不顾策马扬鞭,杀回分骨顶又是半晌忙活。他把徒弟塞去药房,马不停蹄来回联络协调开城门后拦截流云一行的事,分骨顶管不着禁军的事、两边谁也不挨着谁,还需要司郎出面。老伯从睡梦中爬起来、胡子乱七八糟,一时也是又惊又气。等这边忙活完了,屋里陆双行伤口都包扎好了,倚着床靠闭目养神。医师们刚退出去,谢爵晕头转向地进来,掀起帐子看了眼,轻声问说:“还疼吗?”
  “疼。”陆双行睁开眼睛看他,莫名瞧着比路上虚弱了许多,说话也软绵绵的。
  谢爵在他身旁坐下,“缝了几针?”
  “好几针。”陆双行说着去够师父,谢爵一闪身,“不抱,躺好。”
  接着他就眼泪汪汪地盯着谢爵看,屋里烛火不甚亮,反而将他眼底照得格外明。谢爵看着眼前这个英挺青年露出孩童样可怜兮兮的表情,一时无奈又心软,还没开口呢,陆双行又提要求,“想回山上。”
  “就在这儿躺着吧。”谢爵刚说完,眼看他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哼哼唧唧道:“又不是不能走路。”
  谢爵想了下,妥协道:“好吧。”
  山上的夜风总是带着种清淡爽朗,师徒俩侧耳听、便伴着山岚慢慢往饮冰走。谢爵把他安置好,低头才发现自己手上的骨色仍未退下。他摊开掌心盯着那只手发了刹那的呆,突然回忆起了险些捏断刀柄的触感。
  坚硬的刀柄好似在瞬间变得脆弱易碎,谢爵恍神,陆双行却将自己的手腕放在了他的掌心上。本来是一只很小的手掌,能被他包在掌心里、和那时的刀柄一样,一捏就折了。现在那只手却修长有力,他再也包不住他的手了,一捏就断的骨骼也成了坚不可摧的金玉。
  “要断了。”陆双行的声音很低,夹杂着令他不明白的东西。谢爵禁不住回眸,借着微光瞧他。再仔细看看他的模样,仔细看看。他的眼睛原来早已长成了深邃模样,像是密不透光的墨玉,把人锢在其间。
  谢爵蓦地起了阵莫名的心惊、胆寒,甚至有些想要逃离。


第68章 六十八·仰倒
  陆双行发现了谢爵一瞬间的恍惚,亦看见了那双眼中闪烁流动着的光彩。他不明所以,撑起身子想伸手捉住师父。谢爵不由微微躲闪了下,屋里那灯却将他细微的动作霎时放大,放大到两人都再次察觉到了。谢爵定在原地,强迫自己动弹不得,陆双行那手也停顿在了半空中。师徒俩僵持着,半晌陆双行才蹙起眉,轻声问说:“你怎么了?”
  他充满不解疑惑,便也问住了谢爵。谢爵没有再躲闪那目光,却也假意没能察觉那只顿在半空的掌心。最终他只是笑一笑,摇头道:“没什么。”
  陆双行放下自己的手、缩回了被褥内,又在被里攥紧了衣摆。他毫无所觉,须臾,谢爵又道:“只是……好像突然不认识你了似的。”
  他攥紧衣摆的指尖在掌心上按出了几枚月牙形状的红痕,但很快便又松开了,牵动伤口后绵密的刺痛兀自延续在皮肉里。陆双行勉强冲谢爵扬起嘴角,口气轻松道:“看来是灯太暗了。”
  不等谢爵再开口,他又说:“师父回去休息吧,我自己睡几天就好了。”
  谢爵似乎想说什么,可终究没有张口,倾身过去吹了灯,站起来道:“嗯,好好休息。”
  他的背影几乎快于黑暗融为一体,在这一刻,陆双行蓦地心整个拧了起来,情不自禁开始祈祷。祈祷他能再回头看自己一眼,祈祷他留下来再陪陪自己。他心底刹那间翻涌出了无数杂念,像那黑暗、像这污浊腌臜的秽海,几乎要将谢爵的背影拖沉进去淹没。他一面天真地祈愿,一面任凭秽海之暗将他包裹。
  然而谢爵没有再回头,慢慢走了。奇怪,陆双行竟未从眼底发觉,像是尊雕像怔怔地坐在原处。少顷,他再度听见了足音。
  谢爵快步走了回来,在他床外席地而坐。他的声音有些不易察觉地疲惫、难耐,陆双行无知无觉。
  “等你睡着我再走,睡吧。”
  一片黑暗中,陆双行不知未解未结。他安静地躺了回去,他被暗色给淹没了;他的眼中,浊浪秽海同样淹没了谢爵。
  秽海——秽海包裹着所有皮囊白骨,将人世间淹没。秽海如黑暗,秽海是夜色,秽海将天上月白吞噬淹没。陆双行很快便睡着了、听着师父的呼吸声。他做了一个梦,梦见夜空中的明月不见了。他伸手拨弄着云,却怎么着也找不见。
  次日清晨,明都十几里外。
  板车上推着具冷冰冰的尸首,只用破麻席草草卷了、还露出双蹬着单鞋的脚。脚腕惨白毫无血色、随着板车上下颠簸。推车的人很是粗暴,连带着从麻席里也颠出两只手,细而枯瘦的手,一边甲床里夹着灰泥、一边反倒蓄着长指甲、手上已经生出了黑紫尸斑。推车那人草帽粗衣,身后还跟着个半大少年,同样打扮寒酸,衣裳短了不少,大冷天冻得指头发紫。他跟在推车人身后,不时回头看一眼,小声道:“你轻点推。”
  两人一前一后推着板车拐进了树林深处,停下脚步。板车才刚停稳,那“尸首”蓦地自己掀开麻席坐起身,猛地吸了口气。她坐起身便直接解开衣襟,褪下半面肩头的衣服,左手利索,右手始终软绵绵垂着、一动不动。那少年走上前些,吞吞吐吐问说:“疼、疼吗?”
  “刀。”流云瞥了眼他,转头看向推车人。推车人嘴里叼着根细草,草尖尖儿跳了几下。他丢下草帽,露出张英俊风流的脸,还有两枚尖锐的虎牙。他从怀中摸出短刀递过去,流云接过了,冲少年道:“飞来帮我抬一下。”
  飞来忙过去小心翼翼地抬起她那只绵软的右胳膊。往上一看,那条惨白的胳膊与惨白的肩头用粗线缝在一起,煞是骇人。想来缝时很赶,粗线被染得看不出本来颜色,歪歪扭扭将胳膊与肩膀头攒在一起。飞来帮她抬着,流云拿刀利落地挑断粗线,便只剩一条白胳膊留在飞来手里,像是条刚割下来的生肉。飞来低头看了眼,又问说:“疼不疼?”
 

作者部分作品更多

朱颜记

[返回首页]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
用户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