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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夫(40)

作者:边想 时间:2019-02-08 13:44 标签:狗血 HE

沈千雪这几个弟子从小就是无父无母的孤儿,她自小带大他们,教他们武艺本事,亦父亦母亦师,十分得他们的敬重爱戴,因此最是听不得有人说她不好。
如今看在谢卿也是一路护送杨庭萱过来的,厉渊又才走,楚向明白他心里不好受,便也不同他多计较。要是旁人这么说话,指不定要和他打一架。
谢卿撇撇嘴,也没有盲目挑衅,而是见好就收:“那你倒是带路啊。”
楚向不再同他搭话,一路无言地将他领到了沈千雪门前。
谢卿自己推开门,大咧咧就进去了,到了屋里才发现杨庭萱原来也在。
床边有两把椅子,一把杨庭萱已经坐了,另一把理所当然便是为他准备的。
他问也没问,过去就坐下了,意思意思冲纱帐里的人抱了抱拳:“沈门主。”
杨庭萱对着他欲言又止,试着张了几次口,结果对上他不耐的目光,下一瞬便又闭上了嘴。
沈千雪靠坐在床头,分明该是看不到的,却在此时轻笑起来。
“你倒是个恩怨分明,敢爱敢恨的好孩子。”
谢卿听着对方带着微微沙哑的温柔嗓音,不自在地扭了扭屁股:“不是找我说话吗?怎么还夸上我了……”
世人都是愿意听好话的,被沈千雪夸一句,谢卿便觉得少一分底气生对方的气。
“我知道你生我的气。”而沈千雪就像是能探知他的心理,准确说出了他的状态。
此话一出,谢卿简直都不敢再想别的。
“你自幼命途多舛,过得很不顺心,厉渊是你唯一的依靠,你不想他有事也是人之常理。然大道艰难,歧路纷杂,总要有人舍身忘我,挽狂澜于既倒。”素白的手从纱帐里探出,朝谢卿招了招。
说也奇怪,谢卿那瞬间脑海一片空白,竟就这样乖乖过去了,等回过神已经坐在了床边。
他一下子僵硬了身形,怀疑沈千雪是不是会妖术。
柔软带着药香的手摸索碰到了他的面颊,从额头开始一路往下,鼻子、嘴唇、下巴,连两只耳朵都不放过。
沈千雪的手温略低,摸在脸上有些凉,奇怪的是谢卿并不觉得反感,反而有些……享受。
这双手温柔而干燥,不带任何侵略性,轻柔的动作就像母亲给予孩子的爱抚,带着无尽的关怀和爱意。
她摸了许久,谢卿也没有叫停,约莫过了一盏茶的功夫,那手才从他脸上挪开。
“庭萱,将你的玉佩借九郎一用。”
被叫到的杨庭萱去解腰上的玉佩,解到一半突然回过神:“啊?”他抬起头,茫然地看向纱帐后隐隐绰绰的沈千雪。
“拿来吧。”沈千雪将手伸向对方,声音依旧温柔和曦。
杨庭萱虽然不解,但还是听话地解下玉佩交到了她手上。
沈千雪的手比羊脂白玉更显苍白,她握住那块圆形的玉佩,将它塞进了谢卿手里。
“好孩子,你命中还有一劫,以我现在身体消灾解难是做不到了,不过带上它应当能为你化解一二。”她拢住谢卿的手指,让他牢牢握住玉佩。
沈千雪拉着两人说了会儿话,后来韩松茂进来送药,谢卿与杨庭萱便一道走了。
谢卿回去路上一直显得很安静,不像平日里活泼。杨庭萱以为他因为厉渊的事还在伤心,安慰的有些小心翼翼:“九郎,你不要太过担心了,厉大哥那么厉害一定会没事的。”
谢卿摇摇头:“我不是想他。”他沉默半晌,看向杨庭萱,“见到沈千雪前,我有些恨她。”
杨庭萱眨了眨眼,心里有些复杂:“嗯……”
“可方才见过她后,我又觉得她人不错。”谢卿边说边往走着,视线转到前方,“左右姐夫和哥舒柔他们已经涉险,我这会儿是骑马也追不回来了。她这么厉害,跟活神仙一样,相信也不会让自己心爱的弟子去送死吧。而且……”他低头摸了摸自己系在腰间的玉佩,沈千雪指尖温柔微凉的触感似乎还在他脸上。
没人会讨厌一个对自己友善的人,谢卿不是个不识好歹的,对方是不是真心为他好他还感觉得出。
谢卿冲身旁杨庭萱一笑:“你安心待在她这边吧,她是个好人,定然能照顾好你。”
这两个月来,谢卿从一开始的冷眼相待,到后来舍身相救,就算他不认,杨庭萱也早就当对方是结拜兄弟一样的存在。
上午哥舒柔他们走的时候眼泪还能忍住,这会儿听他说出这样一句话,眼泪立时便以无可阻挡之势夺出眼眶。
“九郎……”他红着鼻头,索性也不忍了,哭得稀里哗啦。
谢卿嫌弃地退后一步:“哎呀你恶不恶心!”
他甩着袖子快步离去,像是怕走迟了杨庭萱就要把眼泪鼻涕抹到他身上。
“九郎你等等我……”杨庭萱急步跟上。
如果此时他再走快一些,绕到谢卿正面,便能看到对方其实也已红了眼眶。
人非草木,虽然嫌弃了一路,但到要分别了总会有些不舍。
又过了一日,谢卿准备停当,由千机门的七弟子牛煜护送,乘马车回巫州。
与厉渊一样,他没有选择正式与杨庭萱告别,而是趁着天不亮头偷偷摸摸就走了。
马车略带颠簸地往来时路而去,谢卿掀开车帘回望千机门所在。可因为光线原因,又因为被茂密的植被遮掩,他什么都没能看到。
在他心里总有种奇怪的预感,觉得他与杨庭萱总还会再见面。
他放下车帘,跪坐在车室内,拿起腰间玉佩在眼前细看。
“要靠你给我挡劫了。”他不知道以后还有什么劫难等着自己,但想着自己是个命大的,应该可以化险为夷,便没有太挂在心上。
他一把将玉佩紧紧攥在手中:“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管它呢!”
四人因缘际会相逢,一路行来,又因命运分别,天各一方。


第四十五章
且说当日厉渊等人离了胡府后,胡荣生送走故人,便想法子筹措粮饷,勉力在最短的时间内筹到了可供五千人消耗三个月的粮草。
就算他身为安南首富,这笔钱也着实快要掏空他手头的现钱。
怒桑儿对他的感激之情不知如何表达。虽说这些粮草只够他撑一季,但如今马上要入冬了,六诏冬季速来干旱,是乌蛮人最难熬的季节,若非胡荣生,他的五千人怕是连这个冬天都撑不过去。
胡荣生不仅帮他筹到了粮草,还决定亲自为他押送到南诏。
安南离六诏颇近,距离最短的地方甚至不用一日夜便可来回。他们自爱州出发,也不过用了三日便将粮草偷偷从南诏后方运入。
粮草既已就位,胡荣生一介商贾,非六诏之人也非吐蕃之人,实在不好掺和,便准备要走。然而等他走出怒桑儿的帐篷,望见外头一群身着兽皮,面庞生嫩的南诏勇士,他又顿住了脚。
这些人里,最小的可能都不到十四。他能为他们筹到粮饷已是尽力,军备武器却实在无能为力。这也意味着,他们只能身着兽皮当铠甲,手握粗劣的长矛弓箭做武器,用作抵御外敌的陷阱,至多便是兽夹深坑。
不要说哥舒柔,他也知道这些人多数是要死的,可在他们脸上他却看不到任何恐惧无措。
虽千万人,吾往矣。胡荣生说不清这是愚勇还是气节。
“怎么了?”怒桑儿不知他须臾功夫心思就转了几圈,还在奇怪他怎么突然不走了。
胡荣生看向他,像是这会儿才发现什么稀奇的事。
“你也不过十七岁。”
怒桑儿闻言一挑眉:“你看不起我?别忘了我十五岁时还救了你。”
胡荣生道:“非是看不起你。”
只是十七岁终究还是太年轻了些,年轻到若他死了,胡荣生都不想用“英年早逝”,和夭折有什么区别?
“敌众你寡,敌强你弱,他虽远来初时粮草必定不绝,此时你便不能直面其锋芒。”胡荣生指着他营地四周平坦的地势道,“要想办法坚守阵地,抵御侵略,拖垮他们。”
怒桑儿说到底也不过一名十几岁的少年,空有不畏死的勇武,却缺少必要的作战经验及谋略。面对与吐蕃一战,他心中其实也没什么底,只想着怎样都要拼一拼,如此哪怕死了也是问心无愧。
“你懂兵法?”怒桑儿双眸黑亮,透着惊喜,一把攥住了胡荣生的手腕。
胡荣生一边觉得自己多嘴,一边又不自觉安下心来。
或许他从安南一路跟来时,下意识便替自己做了打算。怒桑儿曾经豁出命的救过他,如今也该是他豁出命报答对方的时候了。
“略懂一些。”胡荣生道,“我闲着无事看过一些兵书。”
怒桑儿大喜,伸出手掌:“那可太好了,荣生,你做我的军师吧?咱们一起将犬戎人赶出六诏!”
胡荣生见他笑得灿烂,心头的沉重便消减几分,也跟着一道露出了微笑。
“好!”他与怒桑儿一击掌,两只手便紧紧握在了一起。
胡荣生也不过是纸上谈兵的高手,他献的计策全都来自兵书所云,好不好用不知道,对吐蕃大军有没有用亦有待商榷。
不过对于本就背水一战的怒桑儿来说,胡荣生是天降的神兵,只要是对方所言,他便误不听的。
胡荣生让他“深沟高垒以不战”,他就不战,动员手下勇士在营地四周挖起沟渠,垒起土堆,以守为攻,应对即将到来的犬戎人。
可没想到,他们还没等来吐蕃的大军,却等来了三位意想不到的客人。
胡荣生与怒桑儿赶到营地入口,便见三个穿着斗篷的人影立在那里,为首那人注意到他们,拉下了兜帽。
“厉兄?!”胡荣生惊诧不已,上前几步,“你怎么来了?”
再看剩下那两人,一个也是认识的熟面孔,而另一个虽不识得,但身姿气度均是不凡,想来也不是普通人。
“胡兄安好。”厉渊冲他拱手道:“此次前来我等确有要事与鬼主商议,不知是否能借一步说话。”
怒桑儿指着自己:“找我?”
哥舒柔快人快语:“我们来助你了,你还不快迎我们进去?”
怒桑儿虽不明他们来意,但听对方说要助他,还是很高兴地将三人迎进了营帐。随后便是一番夜谈,鬼主营帐篝火一夜未熄,直到翌日清晨几人才从里面出来。
吐蕃下战六诏,上战大誉。与派去六诏的寻常将领不同,对战大誉陇右大军的,是在吐蕃有战神之名的大将呼延廷。
蒙罗钿若非有他,这些年不可能这样急进。一个野心勃勃的君王,加上一名勇猛无敌的大将,这才促就了吐蕃如今的狂妄自大。
两军阵前,各有一匹马自密密麻麻的兵甲中步出,逐渐向着中心靠拢。
自吐蕃军而出的,是名身形高大的金甲武将,虬髯虎目,气势不凡。而自誉军而出的,虽也是一身黑甲,英武过人,身形却更为修长劲瘦,面容也是阴柔俊美,不似对方有魄力。
两匹马悠悠碰到了一起,随后金甲武将一跃而下,冲黑甲骑士一抱拳:“冉大人,久仰。”
一口汉话竟还说得不错。
冉元白睨了他半晌,似乎享受够了俯视对方的乐趣,这才翻身下马。
他并不行礼,说话也丝毫不客气:“呼延廷,你今日约我至此到底所为何事?”
“我所为何事难道将军不知?”
“笑话,我为何要知?你若说话再这样遮遮掩掩,我看我们也不用继续聊下去了。”
呼延廷虎目微眯,声音冷下来:“看来严相什么都没同你说。”
冉元白听到此处心里已经有了底,面色却还是装作吃惊的模样。
“严相?难道……”他眼神飘忽,“他只说我到了此处便什么都知道了,一切需得顺其自然。还说你会与我将所有都说明白。所以如今严相与瑞王到底打算如何?”
呼延廷不疑有他,隐在浓密胡须下的唇角似是勾了勾:“你是严相亲信,他能将这件事交由你,足见对你的信任。”说着他探手入怀,摸出一方印信,递到冉元白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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