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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夫(22)

作者:边想 时间:2019-02-08 13:44 标签:狗血 HE

过去他身不由己,伴恶而生,做了许多错事,那些事化作梦魇,时常折磨他的身心。如今他不再受人控制,终于能做自己,便不想再有遗憾。
每救一人,他也希望能还清一些罪孽,好叫身边的至亲至爱之人,不再遭受不幸。
姜晓手一松,瓷瓶摔到地上,里面根本没什么解药,是空的。
“你……”厉渊就要上前,对方却先他一步,抽回杨庭萱身上的长鞭,一个轻跃从水潭中央跃到了他面前。
杨庭萱手忙脚乱拿掉嘴里的布,叫道:“厉大哥,她根本没喂我吃什么毒药,她在骗你!”
厉渊有些疑惑:“夫人何意?”
他见对方没有进攻意图,毫无杀意,便也反手将刀背在身后。
“我真不甘心就这样放你走。”她边说边走向厉渊,眸中泪光粼粼,“可我若真的杀了你,林启一定会生我的气,说不定再也不愿来梦中见我了。”
她停在厉渊面前:“我会去长安杀了严梁辅,你既然下不了手,就不要阻挠我。至于你我的仇怨……”不知何时,她的左手上竟握住了一把寒光凛凛的匕首。
杨庭萱见她举起匕首,呼吸都凝滞了,他瞪着眼话都来不及说就往水里跳,水花过后,却见那匕首已经牢牢扎进了厉渊的右胸。
胸口血迹迅速晕染,越扩越大,厉渊闷哼一声,不躲不闪受了姜晓这一刀。
“厉大哥!!”
“你我的恩怨,就此了结。”
姜晓说完这句话,将那把刺入厉渊胸膛的匕首拔了出来,丢到了地上。
厉渊摇晃两下,踉跄着后背撞到了山壁上。
杨庭萱淌着水跌跌撞撞到了岸上,经过那把匕首时,还怯怯地绕开了。
他到了厉渊身边,见他胸口鲜血直流,害怕地都要哭出来。
“厉大哥,你没事吧?”
厉渊捂着伤处,额上溢出细汗,唇色一点点由红转白。
他并没有理睬杨庭萱,从头到位视线盯住姜晓。
“你不可能成功。严府守卫森严,机关密室众多,严梁辅凡出门上朝都由一队几十人的金吾卫层层保护,更不要说你是要在长安行凶,天子脚下,你根本接近不了他。”
姜晓看他一眼,留下一句话,飘然离去。
“那又如何?”
厉渊本想去追,却因扯动伤口没走两步就单膝跪到了地上,唇角同时划下一道鲜红。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姜晓朝明亮的洞口而去,最后像一只扑火的飞蛾,消失在他们眼前。
“厉大哥!”杨庭萱不知所措,他经历了家破人亡,经历了一路逃亡,却仍然做不到对流血受伤习以为常。
厉渊似是极为疲惫地看向他:“我没事。”
可他却表现的一点不像没事的样子,脸色惨白,鲜血直流,睫毛沾着汗珠一个劲儿轻颤着,仿佛随时都要倒下。
“我,我扶你出去……”杨庭萱架起厉渊,不知是在激励对方,还是在安慰自己,“我们去找哥舒姑娘,去找九郎,会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
两人艰难地走到洞口,厉渊身子越来越重,杨庭萱脚下一绊,整个人带着对方摔到了地上。
厉渊方才在洞里还有余力回话,可就这几步路的功夫,已是人事不省。
杨庭萱连忙爬起身:“厉大哥,醒醒!你醒醒啊!”他见厉渊双目紧闭,毫无反应,急的眼泪都要下来。
哥舒柔背着谢卿在树杈间如松鼠一般灵巧轻跃着,速度又快又稳。
谢卿想与她一起行动,理由说了一大堆不见对方动摇,最后只能使出绝招,以哥舒柔容易迷路为由,说信不过她,要为她带路。
这一点哥舒柔实在反驳不了,只能将他带在了身边。
距离游侠洞越来越近,哥舒柔忍不住再三叮嘱他:“等会儿你就躲在洞口附近,注意别被人发现了。”
谢卿一张口就吃进一嘴的风:“我知道的,你以为我是小白脸那傻子吗,这么容易被人抓走的。”
他完全选择性略过了先前在道观时,他和杨庭萱是怎样同时被忠伯抓住拿来威胁厉渊的。
山洞近在眼前,哥舒柔踩在一株巨大的云杉上,刚刚踩稳,忽地一顿,“咦”了声。
“那是……”
谢卿眯着眼,顺着她视线看了会儿,猛然挣大眼用力拍打哥舒柔肩背。
“是姐夫!杨庭萱为什么扶着他?你快过去啊!姐夫是不是受伤了?”
不用他吩咐,哥舒柔脚尖一点,整个人飞快俯冲了下去。
刚站稳,谢卿就迫不及待跳下地,急急忙忙扑向厉渊。
他与杨庭萱一左一右跪在厉渊身旁,等看清了厉渊伤势,一改之前急迫,抖着手甚至都不知道要如何碰触对方。
“姐夫,你怎么了?”他没有嚎哭大喊,只是小声地,隐忍着恐惧唤着厉渊。
可厉渊一动不动,一点反应都没有,就像是……像是死了。
“让开!”
哥舒柔这时也到了厉渊身边,她对处理各种伤口还算有经验,挤掉了碍事的谢卿,从胸口掏出一瓶伤药,扒开厉渊衣襟便洒了上去。
微黄的药粉触到血液便糊在伤口上,很快止住了血。
哥舒柔吁了口气:“没事,止住就死不了。”她问杨庭萱,“怎么回事,是姜晓绑的你吗?她人呢?”
杨庭萱擦了擦眼睛:“林夫人绑了我,用我引来了厉大哥,又刺了他一刀,说从此恩怨两清,她要去长安找严梁辅报仇了……”
哥舒柔叹息:“清了也好。”
“都是因为你。”
杨庭萱与哥舒柔具是一愣,看向了发出声音的谢卿。
谢卿含着摇摇欲坠的泪珠子,将视线从厉渊狰狞的伤口上挪开,逐渐带上怒意地,移到了杨庭萱脸上。
他们本可以无忧无虑,安安稳稳在巫州过自己的小日子,要不是杨庭萱,要不是他……
谢卿越想越恨,越思越怒,将厉渊重伤的责任都怪罪到了杨庭萱身上。
“都是你的错!”
他抬手一巴掌扇在了杨庭萱脸上,将他的脸都扇得偏向了一边。


第二十四章
杨庭萱整个被打蒙了,抚着脸一言不发。
“欸别打架啊!”哥舒柔忙一手推一个,将两人隔离开来,“厉渊不还没死呢吗,你们怎么就窝里反了?谁再动手我两个一起打晕啊!”
谢卿没说话,冷着脸低头查看起厉渊的情况。
厉渊的伤虽不致死,但需要静养。城里不安全,哥舒柔起身在附近巡查了一遍,确认了不再有伏兵,将厉渊又搬进了山洞里。
随后她将驴车赶到了洞口,拿了疗伤用的绷带,替厉渊做了包扎。
厉渊直到晚上才醒过来,谢卿一直注意着他,见他醒了一下扑了过去。
“姐夫,你终于醒了!”
他那一眼摇摇欲坠的泪珠子,到这会儿才算真正掉了下来。一颗接一颗滑下尖俏的下巴,甚至打在厉渊的手背上。
厉渊动了动手指,微微蹙眉,那些泪水让他觉得灼烫。
谢卿看他皱眉,以为他伤口疼,心里更难受了。
“是不是很痛?”他一边流泪一边说,“很快就不痛了,我给你吹吹,吹吹就好了。”
他弯下腰,轻柔地吹拂起厉渊胸膛上渗血的白色绷带。他吹得那样小心,微弱的气流打在绷带上,根本什么感觉都没有,但厉渊注视着他,仍然感到胸口产生了一些轻微的刺痛。不在伤处,在更左边一点的地方。
“别哭了。”他抬起胳膊,手掌盖在谢卿脸侧,用指腹抹去了对方连绵不绝的眼泪。
谢卿先是一愣,保持着弯腰的姿势看向他,忽然像是被触动了某个机关,不仅没有停止哭泣,反而抱着厉渊的手嚎啕大哭起来。
他哭得极尽伤心,仿佛要将今日受到的惊吓全都用这种方式发泄出來。
“我以为……我以为你要死了。”他哭得并不好看,一张小巧的脸都皱成了一团,皱巴巴的挤着,鼻涕眼泪一把。
厉渊安抚他:“这点伤还死不了。”
当初被严梁辅派人追杀,掉落悬崖脚断手断,最后还不是被他挺过来了?想要他的命,就一刀可还不够。
谢卿哭得鼻子都塞住了,说话嗡嗡的:“……我就是害怕嘛。”
厉渊让他扶自己坐起来,靠在岩壁上。
他看了圈周围,不见哥舒柔和杨庭萱,便问:“哥舒柔和杨公子呢?”
谢卿一听他提杨庭萱心中就暗恼不已:“杨公子杨公子,你一刻看不到他都不行是吗?”
厉渊静静望着他,也不言语。
谢卿起初还能直视他与他对峙,后面终是坚持不住,只好退让。
“在外面,和哥舒柔一起守夜。”
杨庭萱可能也觉得尴尬,不想同谢卿呆在一处,哥舒柔说要守夜后便跟了出去,没再进来。
“不关杨公子的事。”
谢卿目光一闪,又接着听厉渊缓缓道:“你和杨公子吵架,我虽然睁不开眼,但都听到了。这一刀是我自愿要还姜晓的,是我自己想补偿她,和任何人都没关系,你不该迁怒到他身上。”
谢卿咬牙:“那我该怪谁呢?”
厉渊看着他:“有些事没有谁对谁错。”
“你总是有很多大道理,可我不想要那么多大义,我只想过好自己的日子,守好自己的小家,陪着馨儿快快乐乐长大!”
替厉渊脱衣服时,鲜血浸染了衣物,又冷又黏,他从来没见过厉渊这样伤重过,他一直是伟岸高大,仿佛无所不能,是谢卿心目中的大英雄。骤然见到厉渊那样无知无觉的模样,他是真的害怕,打从心底生出恐惧,恐惧到除此以外的情绪都憋回了心底,包括悲伤。
“我不在乎是杨家死绝了还是陈家死绝了,旁人的死活和我又有什么关系?”他再也不想做什么大侠了,他就是要做个自私自利的人。
“你今日对杨家陈家视若无睹,焉知你不是下一个他们?”厉渊眼里一点温情转瞬即逝,“我护的不是一个杨庭萱,是所有如杨太府一般,为社稷殚精竭虑却惨遭构陷的官员家人。你明白吗?若无人愿护他们,官员做事便会畏首畏尾,白水镇的新县令难道不知道罗汉堂的存在吗?他为何不向刺史禀报?”
谢卿见他又要满口道理,心里越发逆反:“因为不想惹麻烦,惹了麻烦,就要全家都死光!”
厉渊眉头簇得更紧:“不错,他不愿惹麻烦,可若每个官员都像他一样,便没有人再会为民请命。”
谢卿道:“谁爱请谁请!皇帝老儿都不管了,任命一个奸佞作为一国宰相,光你一个隐姓埋名从长安逃出来的前金吾卫护这护那的又有什么用?”他气得要死,有些口不择言,“杨庭萱就是个害人精,你这次没事不代表下次没事。等你伤好一点我们就与他们分道扬镳,他们去他们的千机门,我们回我们的巫州。你要是不肯,我就去官府检举姓杨的!”
厉渊胸口剧烈起伏着:“你敢。”
谢卿最是嘴硬,当即冷冷一笑:“你看我敢不敢!”
“谢九郎!”厉渊很少连名带姓叫他,而一旦这样叫了,便也说明他是真的生气了。
他一掌拍到山壁上,整个手掌都陷下去几寸,石子粉末扑簌簌得掉落。
“你之前做的荒唐事我都可以不计较,但你若为了一己私欲就去检举杨公子,我绝不会姑息。”
谢卿愣愣看着他,像是吓住了,又像是不敢置信,或者两者皆有。
“那你准备做什么?”他哑着嗓子问,“杀了我吗?”
厉渊没有说话,他挪开那只按在山壁上的手,坚硬的山岩竟然像是棉花一样被他生生按出一个五指印。
谢卿看着那手印,仿佛厉渊方才那掌是打在他的身上,让他五脏六腑无一不痛。
“你要为了杨庭萱杀我?”
而最痛的还要数心口,简直痛到他不能畅快的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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