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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蓂(76)

作者:挺木牙交 时间:2023-05-09 09:48 标签:强强 玄幻 情投意合

  其实原话是这样说的——
  闾义果笑得像一只恶狼,露出的三眼白滚成一个狠毒的角度,嘴里仿佛含着毒咽着血,恨不得啖了那孩子的肉:“你怎么懂?他只是一只不会唱歌的宠物,飞不出这横玉燕泥。我要把他的骨头砍成碎末,把血肉熬成汤粥!”
  卫慕山和由咏双双打了个寒噤,卫慕山由衷道:“传言果然很真——”
  他说出了在场诸人没有说出来的话,如此狠毒的话出自一个喝尽了母亲血的人来说,却又十分合理了。
  “小师兄你说那孩子的灵骨缺了一块,这倒是说得过去,毕竟那小闾官没有灵骨,且……”由子墨摇头道,“我看他搏斗的心,注定无法忍受自己是天生的瘸子。”
  荆苔突然道:“小闾官的后颈……就是灵骨的地方,有没有受伤?”
  “小师兄是怀疑小闾官是把那孩子的灵骨削了放进自己身体里么?”由子墨道。
  由咏都听傻了:“还能这样?”
  “这不能吧。”卫慕山恍惚道。
  “虽然小闾官疯得确实像是能做出这种事的样子。”由子墨摊手,摇头,“但很可惜,我并没有见到伤口——那孩子的灵骨缺了多少?”
  荆苔想了想,食指和大拇指一捏:“大概只有这么多,很小,所以他说没什么大碍,但我看出来了。”
  “那就奇了,这么小一块,也不顶大用。”由子墨道,“既然不是发这个疯,那要灵骨干什么,损人不利己的……虽然疯子也会这么干。”
  由咏提议:“小师兄不如写信问问尊主或者泽垂君?”
  “我正准备问。”荆苔仍然表情沉重,“还有一事,他的灵骨不仅有伤,还有毒。”
  “毒?”由子墨皱眉,“哪里来的毒?”
  “不知。”荆苔道,“我不太会这个,需得问一下笅台的人。”
  荆苔一提笅台让由咏想起了些什么,她摸出一封信给荆苔:“我给忘了,这是大师兄传过来的信,嘱托了要给小师兄的,我差点儿给忘了。”
  “王师兄?”荆苔一愣,接过展开。
  的确是王灼传过来的信,说他受命巡视各地逐水亭,再有半月就要到达锦杼关,正式公文会在三天之日抵达锦杼关的明府、逐水亭和燕泥炉,他先写一封过来和荆苔通个气儿。
  由子墨道:“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吗?”
  “并无。”荆苔收信,心平气和道,“师兄半月后会来锦杼关,提前告知我罢了。”
  “大师兄要来?”由咏娇羞。
  由子墨横她一眼:“大师兄来关你什么事儿?”
  “是不关我的事。”由咏笑嘻嘻道,尾音转了七八个弯,“但这不是关哥你的事嘛!”
  由子墨:“?”
  荆苔也问:“为什么?”
  卫慕山接收由咏一个眼神,迅速懂了她的意思,问荆苔:“大师兄是一个人来么?”
  由子墨反应了一会倏地噎住。
  而荆苔严肃地展信又读了一遍,确认自己并没有错过任何细节:“师兄会和他那一小队一起来,乘的是云艘。”
  由咏拍了一下掌:“这不就是了!”
  她哥开始隐隐脸红。
  荆苔还没明白:“啊?”
  卫慕山道:“玉师姐要来了!”
  “哪个玉师姐?”荆苔问由咏,由咏调笑地眨眨眼,“就是正准备去试炼的玉珑师姐呀。”
  荆苔瞥见由子墨脸颊爆红得像要冒气,好像明白了什么,又好像没有,若有所思道:“噢。”
  不知这句简单的“噢”被由子墨品出了什么意思,反正最后他像被踩住尾巴的猫似的跑走了。
  晚间,三封信从锦杼关发出,一封发往笅台,一封发往禹域正山,这是荆苔写的。除此之外,还有一封孤零零的信发向数里之外的云艘,却是由子墨在房间里抓耳挠腮了几个时辰才写出来的。



第54章 隐玉匣(十)
  荆苔写完信后吹灯准备就寝,银箔灯熄灭后,无数的水流声在黑暗中被放大,荆苔翻了个身,思想还很活跃,他没能睡着。在这个平平无奇的夜晚,他思绪全无,怔怔地盯着上方的虚空,如同一支在风中飘摇的芦苇。
  忽然间,昏暗中似乎有什么在隐隐发光,荆苔飘渺的视线悠悠飘去,才发现那是自己的新玉牌。
  修者用来通信的讯符所耗灵力较大,像这样在锦杼关不算太大的距离内,常用的是玉牌,荆苔白日里给少年的玉牌便是作此作用,回来后,荆苔对代攸说是有所损坏,代攸不疑有他,给他送了一个新的来,注入灵识后,荆苔就放在一边了。
  那少年没有灵力空有灵骨,按理说是无法使用玉牌的,但荆苔给他的那个相当于是荆苔自己另一个玉牌,这样一来,两个玉牌互通往来就不存在阻碍了。
  荆苔懒怠得实在不想动,他想装作没有看到,但那光亮虽然细微,但实在显眼得紧,他在原地天人交战了好大一会,终于责任战胜了懒惰,他还是决定去看一眼。
  他小幅度小幅度地龟速挪移,好不容易地摸到了玉牌,眯着眼睛打量了一眼,却只看见两个字,小小的,边缘模糊,像极了对方的惴惴不安:“师叔”。
  是那个少年!
  荆苔一个激灵,忙回了一个“我在”。
  但不见回应,荆苔耐心地等了半柱香,但没有等到任何回答,他心中疑惑,但还是回了一个“快睡吧”。
  荆苔松手,让玉牌随意地躺在枕头边,这一闭眼,竟飞速地、没有任何障碍地睡了去,梦里一片黑暗,好像什么也没有,定睛看去却又能看到些微的红色,他不明白那是什么,像摸不到的谜团,再睁眼时已然是天亮了。
  江流依然长流,荆苔推窗,注视曙光破开水痕,不知为何忽然被扬起的浪头吸引,觉得每一个浪头都让他想起昨日在茶棚里碰到的那些父母,他们的面容异常清晰,每一条皱纹和耷拉的眼皮都显示他们正在痛苦地不停奔跑。
  后来的几日,荆苔耐心地等着禹域的回信——即使一直没有消息。
  每个晚间,那少年总会在月上柳梢的时候发过来简单的两个字,也并没有聊下去的意思,荆苔觉得这个年纪的孩子总是难以捉摸,所以他总会主动地问几句话,比如伤口还疼不疼,两个闾官有没有难为他……诸如此类。
  少年的回答简单得不可思议,更多的是否定。比如“不”,比如“没有”。
  于是荆苔又换了一种风格,他给少年定了一个玩法,从一到十,无论他问什么,都让少年用数字回答。
  少年呆了一会,尽管不太明白,但同意了。
  海棠是什么颜色——五。
  天边那朵消失了一半的云是什么形状——九。
  ……
  荆苔不问原因,少年也不解释。
  第十一日,荆苔问到如果少年能拥有一把剑,会给他取什么名字。
  少年大概是想了很久,在荆苔几乎困倦得失去意识之前,才给了他的答案,这也是少年唯一一个超出范围的答案。
  他说:零。
  荆苔也第一次提出疑问,少年不答,过了好久才说:数数都是从一开始的,所以他知道一是初始,但比一更初始的,是零。
  荆苔都能想象出来少年说这句话的模样——尽管他和少年也才见过两面。
  玉牌没有动静了,大概少年已经睡了。荆苔一夜没睁眼,临到黎明的时候,他还是没等到禹域的回信,但他等来了眼下泛青的代攸。
  代攸这段时间几乎没有与荆苔相见,或者说,除了必要的公事,他的全盘精力都扑在宝贝女儿身上。
  听天天都会和卫慕山一块出去乱逛的由咏说,代乐游大概是从她爹嘴里知道了荆苔的态度,倒是没有大吵大闹,但一个原本活活泼泼每天都恨不得能出去一趟的女孩,人生第一遭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不愿出门了。代攸也实在担心,只愿天天在家里守着他那唯一的血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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