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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食无忧[穿越](283)

作者:青猫团 时间:2019-03-02 11:11 标签:种田文 甜文 美食 布衣生活

  但现在他只觉得释然:“这就够了,至少这么久以来……我没有唤错所爱之人的名字。”
  余锦年轻轻唤了声“阿鸿”。
  “你,”季鸿知道自己不该问,但他确实很想知道,他想知道有关少年的一切,“是怎么,怎么……”
  “怎么死的?”余锦年替他说出来。只是短短两年,上一世的事情就好像是已过去了很久,久到得病时的痛苦一时之间竟有些想不起,人到底还是好了伤疤忘了疼。
  “病死的。”他呼了口气,摇头笑了笑,感慨道,“先人说得不错,医者难自医。命这种事,再是不信也不行啊。”
  季鸿惊讶,病死,这个听起来和他毫无干连的词。
  余锦年说:“还好,习惯了。”
  季鸿明白了,不再张嘴,只用力将他揽住。
  良久,他松一口气:“这枕黄粱,我总归是要和你一起梦的,梦一辈子也不醒。至于你是尸,是人,是猫妖狐怪,亦或者千年狸精,都不重要。”幔帐里的温度缓缓上升,温言软语游绕耳廓,“即便你是什么饮血吞肉的妖魔,我这身皮肉也给你果腹,只怕你嫌我寡淡。”
  余锦年紧紧绷着脊背:“那你说话归说话……手拿出来!”
  窸窣一阵,季鸿两手扶在他的腰侧,支起上身来,附耳轻声:“好,那你自己来。”
  余锦年拽他的手腕,试图离远点,急匆匆道:“可是明天,明天还要上朝。”
  “无妨。”季鸿不疾不徐,将他箍回来,“告假便是,我左右是体弱多病的名声,长途跋涉回京,心力不支也是有的,不差再歇一月半月。”
  余锦年:“……”
  侍猫的小僮深夜提着灯笼,在偌大的金幽汀里游-走,小声地唤着“白大人”,急得团团转。白大人就是那只碧瞳白猫,小的们只知它品种珍贵,又不知它究竟是谁家的种,究竟叫什么名儿,就白大人、白大人地叫,叫得多了,白猫咪偶尔也能给几分薄面,应一声。
  自从这猫儿跟着小叮当回来,就自己大摇大摆地把金幽汀转了一遍,还挑中了一间空房当窝,小厮们问过府上的清欢掌事,回头就把那间房挂了几层厚绒帘,做成了暖和的猫儿房。手巧的丫头们缝了些毛球和布老鼠,房梁上挂了几只大铃铛做玩具。所幸白主子赏脸,对新家很是满意,每晚都会自己回来睡觉。
  小僮今儿个睡了半宿才发现白大人没回来,怕猫生地不熟走没了,特地拎着灯笼出来找。
  走到听月居,几声婴儿啼哭似的叫声自院墙里传出,他听出是白大人的细猫叫,急急转进去看——哎呀!天地老爷哟,小叮当那色胆包天的小家伙,竟骑在白大人身上!那么一只漂亮顺滑的小白猫,被小叮当压在身下蹭得一身乱毛,似头炸毛的小狮子。
  他知道猫儿交-配的时候不能乱扯,不然要挨咬挨抓的,就远远的守在亭廊尽头,等两个办好事好抱回窝里去。
  打了个不知多久的盹儿,他嚯地醒来,手里灯笼已经半灭不灭的了,再一回头,那两只捣乱的猫正靠在廊柱底下互相舔毛。他欢欢喜喜地跑过去,把白大人抱起来,白大人困眯着眼睛,舒舒服服地团他臂弯里睡觉。小叮当很有眼色地顺着小僮的手臂跳上去,蹲在他肩头,歪头望着白大人打呼噜。
  正待要走,又一声娇娇的猫叫,小僮托着两只猫咪疑惑地四处找了找,也没瞧见,只好揣着一团疑惑往回走:咦,难道院里还有别的猫?他揉几下小叮当的头,你难道还诓骗了别的猫儿回来?
  小叮当一仰小脸,朝着卧房的方向哼哧一声。
  烛花啪啪爆开,蜡泪油似的一汩一汩流下灯台,衣被阵阵地响,季鸿压低声音:“寡淡不寡淡,嗯?”
  寡淡不寡淡,你说寡淡不寡淡?!余锦年气得咬他的肩膀。
  春天就该湿淋淋地下些雨,破晓时碎碎地润过园子,太阳一出,又是一日好天气。
  早上一群小厮们又手忙脚乱地追猫,一黄一白掀了天,小叮当又不知道哪里惹了白大人,被白大人紧追着咬,两只才睡醒,就把花圃里才整好的苗芽儿踩得七零八落。穗穗提着裙摆,披头散发地追白大人,她很喜欢白大人软绵绵的小身子,和那双宝石般的碧蓝眼睛。
  小姑娘皮起来,和哥儿们一样狗嫌猫厌,清欢越来越管不住她,一手拿发带一手拎斗篷,她腿脚不好,跑不快,只能急得在后头喊:“穗穗……穗穗!”
  余锦年很久没听过这样闹腾的声音了,不是金锣号鼓,更不是嘶喊哀嚎,只是寻寻常常的吵闹,临边园墙外的商贩吆喝,和小厮丫头们聚在一起讨论家长里短的叽叽喳喳,是烟火气。
  他沉在幔帘内醒不过来,梦里上下颠簸,季鸿追着他问,好吃不好吃,寡淡不寡淡?要不要再来几口?
  余锦年一个激灵吓醒过来。
  腰酸,腿也酸,他哎哟一声,挂着一对黑眼圈仰头又倒下去。翻身想揉揉自己的老腰,一股异样忽然发自腹下,难以名状,他脸上又青又红,瞪开眼四处找了找——没看到祸首,倒是闻到一股浓郁的香气,清馨解秽,直入肺腑,是佛寺里常燃的香药。
  季鸿不信佛道,何故一大早就在房间里熏佛香?
  他抱着枕头想往腰后垫一垫,一抓开,枕下藏好几只黄符角包。
  “……”余锦年惊了一惊,怎么回事,夏京的佛寺沦陷了吗,都抢起道家生意,兼卖符纸了?他与那符角面面相觑,一人推开房门踱了进来,脚步轻而齐整,余锦年一下就能认出来。
  季鸿捧着一沓衣服,见他醒了,撩开幔帘提他起来,铜盆里摆了湿手巾,水里不知道添了什么东西,搞得手巾也是香喷喷的一条,给他抹干净脸,就拿起衣裳一件件地往他身上套,自顾自地说:“昨夜派人去请了闵相府上的钟道长,道长神机妙算,也道你是前世积了福报,命不该绝,阎王殿不敢收,只得放你回来自谋生路。只是这肉身到底不是你的,只怕魂魄不安。”
  “道长还亲写了定魂咒,连夜叫下头人缝在你衣领袖口内,安神符也要常常佩在身上。佛香也是自京外大佛寺里请的,受过供奉,镇魂守魄是最好的,熏一熏没什么坏处。”
  他低头检查检查余锦年,懊悔道:“以后我定多给你一些,精气充旺,自然也能长命百岁的。”
  余锦年仰头看他,眉毛拧成一团:“什么东西多给我?”
  “精血。”季鸿一张嘴,端得是光风霁月,恬静安然,哄人也哄得充满耐心,“男子精血最是补益。锦年,听话。”
  余锦年眯着眼睛,听他讲了一刻钟邪门歪理,表情渐渐失控,他随手抓起枕头朝季鸿掷去,又气又笑:“这就是你日完不给我洗澡的理由?!”
  好端端一个不崇佛不信道的季大人,如今搞起这一套神神鬼鬼的东西来,还真是令人刮目相看!封建迷信害人不浅!
  余锦年气到头冒青烟。
  -
  造谣一张嘴,辟谣累断腿。
  余锦年被闵家供奉的钟道长判言魂魄不安,季鸿就当真按着他定了个把月的魂,也不知这人是真为着定魂,还是以权谋私欺负人。幸亏道长没说要斋戒,至少他还有酒肉可品。
  季鸿疯狂寻求各种安魂术法,那么聪明睿智的一个人,被真真假假的和尚道士骗了好几次,他饮酒则成了最无关紧要的。夜里睡得浅了,醒来第一件事定是翻身过来摸一摸他脸上的温度,生怕他哪天离魂而去。
  余锦年不是没心没肺,只是不让他折腾这一次,他心里惊惶,不如让他自己安了自己的心。早知道是这样,余锦年就不告诉他这事了,平白惹一身慌乱。
  京中三余楼早先平疫的时候有所损耗,要修葺一番,不忙着重开。余锦年无所事事,遂带着一众小厮四处淘买京中好酒,吃醉了反正也有季鸿任劳任怨,亲上门来领他回去睡觉,且不说他吃醉以后,还肯乖乖巧巧听季鸿的话。
  想是他这一醉,醉出了名,颇有些酒肆专程来邀他来品鉴美酒,只为一睹季家公子的英拔神朗。金幽汀上一时间报信者不断,大有十年前季家二哥醉卧柳堤的风采。
  不巧的是那日深居简出的钟道长偶然上街买墨,见余锦年小小年纪,青天白日就流连酒坊,纵饮无度,当即痛心疾首,登门告他小状,大斥季鸿“助纣为虐”“溺爱不明”,又在他定魂大业上添了“戒酒三月”一项。
  翌日,整个金幽汀上下,滴酒不见,连厨下做饭的黄酒都被没收了。
  做小伏低也不好使,道长说三个月,就一定要是三个月,某人硬起心肠来六亲不认。余锦年想找事,可没能找起来,一见着季鸿温和的眉眼就失了底气。
  色令智昏。
  南边驿报裹挟着南方十三郡的肃杀之气,雪花似的席卷向京城,朝中开始清查,天子一怒,英乾殿前见了血光。金幽汀里却依旧岁月静好,季鸿请病告假,一边照顾余锦年,一边耐心等他迟来的公道。
  四月末,京城桃花怒盛,金幽汀绿意滔滔,遍地粉金,余锦年披着月白斗篷,兜帽遮住碎发,坐在花厅里,仰头看头顶那一轮半昏半朦的太阳。季鸿在背后抄经文,旁边摆着新出炉的金钱饼。
  小饼烙得金黄,是暖暖地发了面,裹了红糖糖浆做成饼,中间凹一指圆心,也浇上两滴红糖。出了锅香酥焦脆,中心一点红浆,似铜钱芯也似圆圆肚脐,也叫红糖肚脐饼。
  清欢在院子里溜小海棠,小娃娃好吃又好动,还不会走,被清欢抱着四处乱看,樱桃似的小眼睛好奇地盯着披着兜帽的余锦年,一张嘴,咯咯笑道:“嗒!嗒!”
  小孩子学牙,分不清叫的是糖还是爹,余锦年跳下花阑,掰了一小块肚脐饼给她舔,摸一摸小海棠绒绒的脑袋:“你阿爹在南边济苍生呐!”
  小海棠呀、呀地叫。
  “岚阳大捷!”门外一声喊。
  余锦年抬头。
  “岚阳大捷!”段明快马回府,风尘仆仆地跑进来。岚阳驿报回转京中,传报驿者背着金红色的夏字军旗,一路开进京门,赤红大旗猎猎扫过最繁华的十字大街。街上成千上万的人都听见了,看见了。
  岚阳大捷,越州的北大门洞开,燕昶一军再逃无可逃。
  都不必等天子发诏,百姓先迫不及待争相传颂。不过半日,岚阳大捷的喜事已传遍大街小巷。
  金幽汀地偏,阖府闭门养生,竟至下午才听到消息。
  段明难掩高兴,话都稠了五分:“世子,小公子。岚阳大捷,讨逆军生擒逆首,即日押解上京!闵将军也来信,大军会驻扎在京南斛谷,押解队伍直接送至宗狱,公子若有话问,便逢那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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