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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食无忧[穿越](127)

作者:青猫团 时间:2019-03-02 11:11 标签:种田文 甜文 美食 布衣生活

  余锦年狗腿子地跟上去,用鱼脯虾米泡了饭喂猫,他伸出万恶的手掌在小叮当肥厚的皮毛里揉了一把,忽然咣当一声,院墙旁的花架子倒了,今冬的风也不知怎的这般厉害,只院子里这些东西,哪样没被它祸害过?
  “唉。”余锦年叹一声,认命地出去把花架修起来,用绳子固定住,以防再砸下来伤了人。收拾好工具,他忽然想到店前的那两盏灯笼,经过这一宿风雪摧残,也不知道吹歪了几盏。
  此时季鸿起了,余锦年道:“厨下有温水,你先用着,我去开店门。”
  说着就往前头去,听见一串小跑声、拆门下板的吱嘎声,又并一个惊骇万状的:“——嚯呀!”
  季鸿一抔温水抹了脸,也没擦净,忙快步到前堂:“出了何事?”
  只见地上倒进来个人,素布衣,书生打扮,浑身是伤,血迹零零星星地洇着衣裳透出来,衣摆和发梢上落的雪经一|夜风吹,都和着湿血凝作了冰,在身上冻实了。他脸色煞白,嘴唇发青,俨然已经冻僵,栽在少年脚边直打哆嗦,半晌才睁开眼,似乎是想起来,可两脚不听使唤,动了几动,也不过是从左蠕动到右的区别罢了。
  余锦年惊奇:“怎么是他?”
  季鸿问:“认识?”
  “在罗老先生那儿见过一面,似乎是去求医的,也没说上几句话。不知怎么倒在这里,还伤成这样。”余锦年说着把苏亭拽了进来,又跑到房间里拿来两条厚实的毯子,一条垫在苏亭身下,一条裹在他身上,又搬了小暖炉过来远远烤着。
  冻僵的人是不能突然受热的,否则会被烤坏,以后会胀痛万分,需得循序渐进才不至于落下病根。
  余锦年端来一盆温水,兑得与体温差不多,便用毛巾浸透拧干,裹着苏亭两手慢慢揉搓,过了好大一会,苏亭才觉得自己的手脚慢慢恢复了知觉,余锦年见状道:“阿鸿,锅里有面老鼠帮我盛一碗,灶上芋头也拿两个来,还有白糖。”
  很快季鸿端着食盘回来,余锦年扶苏亭起来:“吃罢,吃暖和了才好说话。”
  苏亭看着桌上新鲜热乎的饭,明明只是寻常的煨芋头,却总觉得它散发着一股奇异的香味,下意识就想把芋头藏在怀里,拿回去给海棠吃,等他抓着一只芋头要偷偷往衣襟里放时,才倏忽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抬起头,见余锦年奇怪地看过来,他瞬间羞耻得无地自容。
  前儿才抢了人的东西,今儿又要偷人家的芋头。
  苏亭啊苏亭,你可真是个王八羔子。
  他暗自唾骂了自己一通,顶着余锦年探究的目光默默把芋头拿出来,放回盘子里,他吞了声口水,两只手在衣服上搓了搓,终于忍住了对食物芬芳的渴望,道:“对不起。”
  余锦年读出他的窘迫,想起他之前问病的事,便猜测他家里可能还有个病人,于是和气道:“喜欢的话拿着罢,又不是什么矜贵东西。”
  苏亭耻得抬不起脸来,只道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和善的人,他枉读圣贤书,做的却都是什么龌龊事。想及此,他忽然身子一沉,跪在地上,从怀里摸出了那把弯刀。
  余锦年大惊:“我的刀!”他拿过失而复得的小弯刀,好一番爱抚,一时间连它何来何去都忘了问,更别说去盘问小弯刀为什么会在苏亭那儿。
  苏亭自己交代:“对不起……是我偷了先生的东西。”
  余锦年诧异之下,仔细观察了苏亭一番,终于从他那张肿得跟猪头似的脸上,看到了一点与当日那个小鬼怪渐渐重合的影子来,他不由瞪大眼睛:“是你!小贼偷!”
  恰好段明来上工,余锦年喊道:“段大哥,把他给我扔出去!”
  段明虽还未搞清什么事,但也知这间屋子里季鸿说话第一,小公子说话第二,哪敢详问其中缘由,忙不迭卷起袖子,将苏亭提溜起来往门外丢。
  “小神医,小神医!”苏亭一下子抱住了余锦年的脚,什么面子里子都不顾了,仰着头道,“我是个混蛋,我偷你的东西我罪该万死,可我实在没钱给海棠治病……小神医,你是个好人,我做牛做马报答你,求你去看看海棠,我一定会把诊金还上的……”
  余锦年踹了他一脚,抱着自己的弯刀径直躲回季鸿身旁去,活活把自己给气笑了:“我是个好人,就活该被你们可着劲儿欺负?羊毛还没有逮着一只薅的呢!段大哥,叉出去!”
  “我、我……”他要回来的束脩俱被混混抢去,如今浑身上下只剩二枚铜子,苏亭一时欲哭无泪,才明白什么叫自作孽不可活,他抢了余锦年的东西,就有人来抢他的东西,天道轮回,报应不爽。他被段明挟着腋下,破抹布一样扔出了一碗面馆,在雪地里滚了几圈。
  余锦年亲自跑出来,拿那两个芋头扔他,气呼呼地关上了门。
  “气傻了吧小公子,拿芋头扔,不是肉包子打狗?”段明道,“这种人和他客气什么,依我看,直接扭送到官府去。偷人钱财,按律该杖七十,役二年,再剁去一只手!”
  余锦年这几日因为弯刀丢失的缘故,茶不思饭不想,正是气头上,若是那书生偷的只是钱财,他倒看不在眼里,兴许还会同情一下对方的遭遇,可那苏亭偏生偷了他的小弯刀,是可忍孰不可忍。他正要赞同段明所说的役二年,好叫那小贼偷吃吃苦头,可此时一听段明说还要剁手,又犹豫了。
  “小公子就是心肠软。”段明叹了一声,收拾起前堂的桌椅板凳,准备开业。
  一群人忙活起来,店里也陆续来了几个食客,余锦年没机会多想,先到后厨去准备吃食了。因是过年,前堂点的多是些荤菜,余锦年刀不离手,忙得团团转,很快将早上那点不愉快的事抛在了脑后。
  季鸿陪他在厨间,用一壶烈酒湿了布巾,仔细地将弯刀擦拭干净,每一颗宝石都擦得透亮,之后用清水抹一遍,才重新系回少年腰上。
  余锦年道:“不戴了罢,好容易回来的。”
  季鸿笑他心口不一:“喜欢就戴着,没什么大不了。”
  话是这么说,余锦年还是有些舍不得,好在他今儿个一天都在后院窝着,没见着什么外人,也就不必担忧他的小宝贝突然再消失了。直过了晌午,余锦年困了个午觉,才起来查看吊在院子里的两个布米兜。兜子里是这两日劳累段明磨的米浆,一个是糯米浆,一个是白米浆。
  此时两个布兜都滤干了水分,余锦年把他们取下来,摊放在两个簸箩里,用小木槌耐心地把兜里的粉块碾碎,再过一遍筛,这就成了糯米粉和粘米粉。两种粉用水和团,年糕的口感如何全看糯米和粘米粉孰多孰少,糯米加得越多,则蒸出来的年糕越弹牙。
  余锦年不爱吃那么硬的,便用了两份粘米粉、一份糯米粉来做,蒸完后抹了油,仍用小木槌来捶打,之后揉成条来冷晾。这些年糕不只是给自家做的,还有给姜家小少爷做的,那姜饼人自从和石星混成了一家,又因为石星是季鸿的人,俨然就将一碗面馆当做自己的后厨了,三天两头跑来管余锦年要吃的。
  他嫌自家年糕吃腻了,听说一碗面馆也要做年糕,非要来掺和一脚,点名要吃糖桂花百果糕,既是在揉糯米团时就加入糖桂花和诸类碎果仁,由此而蒸来的花年糕。
  余锦年拗不过他,只好应下,却也不肯白吃这亏,还列了张单子去抓石星的苦差——上头记了干姜五两、盐渍干白梅五两,并一两甘松、二两檀香,又甘草五份,托石星拿到寿仁堂去抓了药、俱打成粉末,再给他带回来。
  这是个五美姜的做法,原是用姜芽片薄,以其余药味腌渍来吃的,有祛风散寒温阳的作用,不过余锦年考虑到季鸿这人不免贵公子秉性,不爱吃这等有冲呛怪味的东西,即便是姜中最嫩的小姜芽都觉有污口气,便将腌渍法改为研末。
  取药末三分与茶同泡,既能养生助阳,还别有清爽口味。
  这厢余锦年蒸好了年糕,那边石星就心有灵犀地来送药了,他与一个大和尚一块进的门,那和尚是来化缘,余锦年便按当地习俗,裁一片红纸包了个铜板,是为赠佛吉缘,咣当一声扔在大和尚的钵里,又另切了一块年糕给他,道:“吉祥!”
  大和尚也说:“施主一顺百顺,多福多寿!”
  送走了和尚,石星进门来:“小公子的药。”他去到后院,找自家主子说些事情,又回头对余锦年说,“我家的小煞星一会儿就来。”
  余锦年趴在柜上,一边看店,一边用小炉烹茶,路上茶水刚沸开,就见姜秉仁蹦蹦跳跳地来了,面相红润,白中透光,这段日子被人娇养得似个油光水滑的小狐狸,高高兴兴走到店前,冷不丁一个紫衣人拦住了他的去路。
  “公子,请问你有没有见过……”
  余锦年闻声看去,见拦住姜少爷的人用一块灰布罩了头,遮着半张脸,摇摇晃晃地站在风中。那人身上衣颇为陈旧,但依稀看得出是戏园子里头那些小伶儿爱穿的裙裳,上头绣了几个粉蝶,是男女不分的样式,端得看上去有些不伦不类,不过他也不爱以貌取人,所以只是稀奇了一下,没放在心上。
  姜秉仁被他拦住许久,忽地喜道:“白海棠?”
  对方一愣,连退了几步,用布面遮上脸,正要逃走,四周却围了一圈看热闹的。他也曾小小红过,因为一把似锦似缎的柔嗓,也因为不堪一握的腰肢,有人一掷千金,要将他买下来金屋藏娇,却被他连嘲带讽地戏骂了一顿。
  好些年前的事了,但不可否认,白海棠这个名字的确因为这等被人添油加醋的风|流韵事而红了起来。当年那个四处流走的小戏班子也因为他,而得以立足在信安县,甚至盘了店子,开作戏坊。
  白海棠当初为了撑住这个他自小长大的戏班,自从十岁第一次登了台,从早到晚没有一刻歇过嗓,虽眼下未至而立,嗓音却早已有了疲惫之相,再不似年少时那般清朗,更何况病来如山倒,如今的他早已唱不得戏。
  但人的八卦之心却并不会因此而消减,反而由他身上谣传的各色旖旎故事而发散来,恨不能将他当场剥了皮掀了骨,来看看他这美人皮相底下究竟还有多少肮虱脏蚤。
  白海棠一生爱美,最受不了这个,一下子彷徨无措起来,脱了戏服,他都不知该怎么面对这群想要剜他心剖他肺的看客,他四处乱看,倏忽撞进了一个少年人的眼里。
  只不过对视一刹那,他就迅速沉下眼皮,余锦年绕出柜台,佯装生气道:“姜少爷,还不进来,做什么挡我生意?”
  姜秉仁依依不舍地进来了,又回头去看白海棠,眼见那破落美人就要被人围起来,余锦年撕开人群径直走进去,连着袖子攥住了对方的手腕,把一脸惊恐的白海棠带了进来:“既是姜少爷的熟识,也进来喝口茶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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