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谋杀黄昏(11)

作者:折周 时间:2025-05-18 10:13 标签:HE 久别重逢

  林思弦心跳很快,但笑得很淡:“那我们再喝几瓶,省得他待会儿没东西砸。”
  还有一句他没说出来——看起来也没喝得很醉,酒瓶都知道挑便宜的砸。
  四十六中到停水榭的路并不算长,现在也不是拥堵时期,脑子里过了一道前几天的片段,欧陆已经开到了家门前。
  林思弦掏钥匙开门,发现屋里跟那天的台球厅并没太大差异——都是一地的残骸。唯一区别在于台球厅里的碎片都不值钱,而家里这些碎片,林思弦认得它们原本属于一个价值不菲的龙凤纹花瓶。
  真好。林思弦想,幸亏他多睡了二十分钟,错过了这场战争。
  从他记事起,他住过的三套房子都是战场。新闻联播里中东都有停战的时候,但林泓跟吕如清基本没有消停过。
  也并非是歇斯底里的嘶吼,两个人一个比一个爱体面。林泓在外高谈论阔,是公认的生意人中的文化人;吕如清更不必多说,她结婚之前是个音乐剧演员,虽然距她上次登台已多年,但她无论走到哪里都认为自己是个角儿。林思弦自出生以来,没见过她给任何人好脸色,包括她唯一的儿子。
  花瓶自然是吕如清砸的。她喜欢站在第三级台阶上,大概是某种舞台病,在家里也要站视角最好的位置,也是离那面墙内嵌展示柜最近的位置。柜里呈放过各种形状的玻璃摆件,有的林思弦见过残肢,有的死无全尸。
  林思弦迄今不明白那里为什么就不能放个摔不碎的木头玩意儿。
  就像他也不明白,为什么一个根本无法解决的问题,还能吵上完全没有意义的千百遍。
  早期的时候,这个解决不掉的问题是吕如清对林泓的态度。
  吕如清的傲慢像是她的生存根基,仿佛某种咒语,如果对人温柔她便会立刻解体。她父亲前身是文协主席,导致她这辈子写不来妥协两个字。
  林思弦出生以后会说的第一个字是“滚”。
  大部分时候,是林泓用他说刻薄话时格外突出的语言天赋对吕如清冷嘲热讽,而吕如清则回以这几个言简意赅的字,偶尔会说长一些,譬如“我是你就没脸活着”。
  那时候林泓的生意正处于低谷,手下人卷钱跑路,面临贷款危机,还要处理大大小小的合同违约。五年前他终于带着新的收购合同走进属于他的顶层办公室,一起带进去的还有他的新对象。
  于是战争开启了新篇章。
  林思弦偶然见过一次林泓的出轨对象,是一个无论从相貌、家世还是能力都毫无特点的人,因而她唯一的优点被衬托得很突出——柔顺,听话,以近乎崇拜的眼神回馈林泓的偏爱。
  从那一天起,无需吕如清解释,林思弦也幡然顿悟她不离婚的原因。林泓不敢太过张扬,因为林思弦的姥爷尚有余势;而吕如清在外对自己的婚姻闭口不谈,则是因为倨傲一生的人不允许婚姻成为她戏袍上的污点,更不允许她在别人口中成为泛泛之人的手下败将。她要别人提起她时,永远是灯光底下的粉妆玉琢。
  得益于这两人的欲盖弥彰,娄殊为迄今都很羡慕林思弦的家庭。
  林思弦抬脚迈过一块花瓶残片。客厅里已经没有吕如清的身影,只有林泓坐在单人沙发上,若无其事地削着一块苹果。听到声响,林泓抬头瞥了一眼,又将眼神移回手里的刀刃。
  “你没事多研究研究精神病院,”林泓语气还算平静,“给她挑个房间里有台阶的,免得她去了不知道站哪儿。”
  林泓大概是洗了把脸。林思弦看着他下颌上的水渍,非常突兀地联想到酒吧那天的疯子,如果啤酒瓶里还剩点,砸之前他还会喝上一口。思及此他不禁笑出声来。
  林泓也不恼:“笑吧,看你跟她能笑到多久。”
  他总是默认林思弦站在吕如清一头,因为林思弦从没对他说过体己话。他不知道林思弦上一次跟吕如清说话大概是一周前。
  “你俩一脉相承,没心没肺的泥菩萨,”林泓转头看着他,“你们这种人,我根本不会放在眼里。”
  “有视力障碍的话最好去做个眼科手术,”林思弦耸耸肩,从一地狼藉中穿过,“我尽量给你挑个带台阶的病房。”
  房门合上,天地清净。家政今天请假,林思弦的房间也乱糟糟的。
  打开抽屉,里面的进口夹心饼干只剩个玻璃盒子。林思弦不想再外出,省去了晚饭的步骤,简单洗漱就将自己投放至被窝里。哪怕已经精神已经疲惫到极点,却依旧没办法立刻入眠。林思弦把自己抱作一团,在头痛中奇怪地回想到下午听过的诗句。
  “大地收留了我们漂泊的身影,月光为我们披上最后的纱衣。”
  林思弦这一周失眠很严重,完全颠覆了他本不规律的作息。
  他连续迟到了三天,第三天的时候,年级主任把他叫进了办公室。林思弦顺从地去了,不过只是在椅子上喝了杯热茶。主任委婉地问他有没有遇到什么问题,林思弦否认,称自己只是睡过头。
  回到教室时头疼欲裂,像被车轮碾压过。娄殊为凑过来,还在套他的话,问他到底发现了哪家新店,竟能这么流连忘返。
  林思弦回他:“等我玩腻了再告诉你。”
  娄殊为向来拿他没什么办法,又问:“文娱委员上午问我你去哪儿了,下个月文艺汇演想让你上台。”
  “干嘛非得要我?”林思弦打了个呵欠,“我唱歌又不好听。”
  邀他的人太多,林思弦没这些多余的精力。语文课代表有点扭捏地站在他座位旁,林思弦温和地问:“怎么了?”
  他吞吞吐吐:“那个…作业…一段描写…”
  林思弦佯装很惊讶:“啊,抱歉,这两天晚上我都在上形体课,实在没时间。能帮我随便写一段吗?”
  这话很没逻辑,按道理也该是林思弦现写一段。但他身边的人总是对他有一点点迁就的。
  林思弦从没在学校提过他的家庭,但他的穿着、他上下学的车辆有目共睹。一开始没太多人敢跟他搭话,直到几个外向的人先吃螃蟹,然后发现这只瘦瘦的螃蟹很好接触。
  林思弦大多数时候都很和善,语调柔和,偶尔发神经还会突然送很贵的东西,虽然也会有无理的要求,譬如替他抄点作业,譬如替他扫个地,但他总是客客气气,这点任性放在他身上不值一提,没人会对此说一个不字。
  就像现在的语文课代表:“好的好的,那我随便写了,那我写一个春天景色为主题的你看行不行……”
  林思弦又犯困了。他忘了自己跟语文课代表说过什么。
  很聒噪。很无趣。很没意思。
  事实上他经常忘记自己跟别人说过的话,尤其是那些人讨论一些废话的时候。愚蠢的人总是围绕一个愚蠢的话题反复琢磨。
  他趴在桌上,头埋在双臂中,能听见周围座椅的响声,大概是每个月例行在换位置,林思弦没有同桌,不用理睬。下午大概是一节语文课和一节物理课,物理老师低沉的声线很催眠。
  林思弦在中途闻到一股罕见的味道,不好闻也不难闻,像劣质沐浴露混合某种草木。
  不知道是物理老师嗓音加持还是这草木的功效,林思弦这一觉睡得尤其安宁。
  可惜这次没能睡到放学。他被几声毫不留情的敲击声弄醒,抬头眼前是一双手。这双手看起来不像高中生的手,指甲修得很干净,指节分明,能看见微微凸起的血管,覆盖着的皮肤全是细纹。
  林思弦问:“怎么了?”
  “填表。”那双手指着桌面上一张白纸。
  睡眠不足的后果之一便是视线模糊,林思弦要眯着眼才能看清表的内容——让填关于未来的畅想。一个他觉得更愚蠢的主题,大概又是语文课的无聊产物。
  林思弦头疼没能缓解,接近一整天没吃饭的胃也隐隐作痛。他说话都没什么力气,但还是尽量以一个很轻松的语气,习惯性道:“抱歉,能帮我随便填一下吗?”
  手的主人说:“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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