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平无奇,指挥飞机(40)
小崽子。
“那一桌可都是长辈,我就不信他一个人坐那儿能不憋屈?”陈旭阳嚼了个花生米,很喜欢看热闹。
也确实有热闹给他看。
没过几分钟,他就又怼了下许言:“李山怎么回事?敬个酒都快长在你爸那桌了。”
许言拧眉,盯着看了片刻,径直起身。
李山已经连续喝三杯了,沈晓琳笑地都有点端不住了。
“潘机长,今天要不先到这,回头我们单独请你和许哥。”
潘煜真不是个喜欢给人办下不来的人,只是情绪在不断地累加。朱丽闭嘴、李山喝酒、整桌沉默都只是个结果,可关键是伤害已经产生了。
潘煜不可能高兴,也没有半分痛快。
到这一刻,小卷毛必须要承认自己从小上的绅士礼仪课没有半分的用。
他想自己可能要做些稍微失礼的事了。
“小潘机长。”
声音从斜后方传来,本能高于大脑反应,潘煜先转了身。而后,他便笑了,发自内心。
可下一瞬,又垂了唇角,同样不受控制。
看着很委屈。
第32章
“怎么了?”
许言走过来, 先扫过潘煜杯里,看见是茶,提着的心放下了。
李山还行, 不是不知分寸。
伴郎们都笑地牵强, 不知怎么解释。
很多事情都是这样, 不说破就意味着无事发生, 永远都有自欺欺人的底气。
潘煜不会牵扯许言, 端着杯子, 一口喝尽了茶。
“你们可以走了。”
李山应该是有点喝醉了,还不想走,看着许言, 半响说不出话,竟然还想着跟他再敬两杯。
沈晓琳人都快裂了,她寻思着自己婚礼上也没请梁静茹啊。
潘煜把茶杯敲在托盘上,盯着李山转过了视线,浅咖眼珠里没了常见的笑意,简洁干脆。
“走。”
“马上走, 马上走。”
伴郎团推搡着李山离开, 唯恐再起祸端。
“许主任,坐这儿吧。”潘煜语气如常,招呼服务员加凳子。
许言不是小卷毛,基本的察言观色还是有的, 也太过聪明。
他看了眼红眼的李山, 又扫了下过分安静的席面,几息之间就有了猜想,慢慢舒一口气,说不清现在心里到底是难堪还是解脱多些。
许言把外套搭在椅背上, 拎着桌上的热水壶倒了杯热水,坐等邻居们开口说话,捎带着也让他听听那些人是怎么把小崽子给气着了。
等了两分钟,潘煜汤都给他盛三碗了,桌上还是没有一个人开口。朱丽婶子倒是悄悄抬头看了眼他们,又在潘煜的注视下飞快地把头埋进盘子里。
整张桌子霎时更安静了。
“……”
许言又看了眼小卷毛,明白了,原来餐霸在这。
但都是餐霸了,这怎么看也不像是受委屈的样子?
许言把水推到潘煜手边,望了眼正啃鸭腿的亲爹,倒是有段时间没见他胃口那么好了。
一顿饭吃到最后,其他桌都开始打包东西了,他们这桌还没一个人动。会过日子的大爷大妈们拿着塑料袋串着桌子收菜,没走到他们桌旁,都先习惯性地喉一嗓子。
“你们这桌还吃不?”
无人搭话。
大爷纳闷,拿着一沓塑料袋,伴着窸窸窣窣的声响走来。
“你们,”整个桌的人“刷刷”地转过视线盯着他,大爷吓得都会弹跳了,眯着老花眼确定没见太姥来接他,才颤声开口,“你们…吃、都吃、慢慢吃。”
潘煜在,伴郎抱着纸箱收酒都没敢过他们这桌。
直到许国海打了个饱嗝,杨秀再吃不下东西,许言才放下筷子。
“走吧。”
潘煜刚刚都吃饱了,后半摊一直无所事事地盯着许言看,根本学不会收敛。
许言懒得搭理他。
潘煜拿着手机,热情地招呼伴郎团过来拍张大合照:“优秀的、不爱看人笑话和乱嚼舌根的叔叔阿姨们,优质的、受过高等教育的、超会尊重别人和讲义气的伴郎团们,下次再见啦!”
整张照片除了许国海和潘煜笑了之后,其他所有人的表情都是僵的。
许言看向潘煜,终于明白了小卷毛见到自己那一瞬的委屈从何而来。
他是在替自己委屈。
直到现在,小卷毛都没有释怀那份委屈。
潘煜低头看着照片,又远远地看了眼已经瘫在桌边的李山,再次遗憾他今天是新郎。
吃过饭也才两点,许国海他们被李山父母留在酒店,许言和潘煜开车回小区。
潘煜的房子买完都没来看过几次,今天刚好有点时间。但他也没想着看房子,而是巴巴地跟在许言后面,不懂委婉,但相当勇敢。
“许主任,来都来了,你可以请我上楼喝杯茶吗?”
许言已经不想纠正他的语句了,点了下头,很好说话。
“可以。”
“!”
小卷毛眼珠停住一瞬,高大的人影立在原地,不敢相信。许言没等他反应,径直从他身边走过。
潘煜立刻就颠颠跟了上来。
按下电梯,许言弯了下唇。
许言家两室一厅,客厅以米白色为主,装修简单,一尘不染。
“随便坐。”
许言从冰箱拿了瓶水,放到坐姿端正的小潘机长面前,自己去厕所簌了口水。
潘煜坐得很乖,眼睛都没有乱飘,只盯着墙上的艺术画瞎看,盯着盯着他就开始跑思想,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个密封的空间里只有他和许言两个人。
两个人,一个家。
而且这家还是许言长久居住的地方,处处弥漫着生活的气息。
他悄悄地吸一口气,觉得空气都是有了味道。
香的、甜的,反正都是好的。
许言中午喝了酒,简单漱水,擦了下脸出来,随意问了句。
“看什么呢?”
“看…画!”小卷毛眼睛用力,装作能看懂的样子,“这画可真大。”
他余光一丁点儿都没有瞥向许言,也是真的没看到许主任红意没下去的脖颈和微微湿润的衬衫。
真的。
潘煜正襟危坐,视线飘走又努力移回,只有睫毛密密荡在空气里,盖住了心虚的眼睛。
“李山送的。”许言不偏不倚,坐在他对面,很平静地开口,“花了他一个月的工资。”
小卷毛立刻就抬起了眉毛,什么旖旎想法都没了,揪着手里的水瓶包装纸,闷闷开口。
“我不喜欢他。”
“嗯,可以不喜欢。”许言点头,没有任何情绪起伏,极其平淡地叙述,“应该没和你说过,我们家在一个很偏的小城市,那里虽不至于家家烧香迷信,但也没有同性恋的概念。男人到了二十五岁不结婚,街坊邻居都会在背后说父母不上心。”
他不喜回头,过往都鲜少提及。
寥寥两句,再无其他。
“所以,小潘机长不必跟他们计较。”
许言早过了因别人而活的年纪,每一天过得也都还算潇洒。
“至于李山,”他笑了下,“婚礼并不是他一个人的事。”
他们婚礼的操办基本都是由两家老人商量着来的,不然,伴郎伴娘也不会都是发小团了。
“李山跟晓琳一开始是不打算办婚礼的。”
许言没有替任何人解释的意思,如果非要说,大抵是见不得小卷毛因这些委屈,即使是为了自己也不成。
“小潘机长,现在心情有好些吗?”
一般人顺着台阶就下了,只有很实诚的小卷毛依旧坐在高高的台子上,不愿下来。
“不是心情,是心。”潘煜很认真,反手锤了下胸口,响起有分量的一声,“许主任,我这里闷闷地,透不过来气。”
那确实,是个人挨了这一下,胸口都得有点闷。
许言刚想开句玩笑,就见潘煜注视着他,那双很漂亮的眼睛藏不住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