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平无奇,指挥飞机(108)
许言示意他去拿打印机吐出来的纸。
“六月十七号,7973起落架故障,返航郑州。”
“…”
这有什么好写的?
潘煜辩论:“都过去好久了。”
“下面一张。”许言看他,似笑非笑。
“十月三十一号,国航319滞留Y国十六个小时三十七分。”
“……”
潘煜彻底不说话了,默默地坐在凳子上。他熟练地画了开头,往下就不会了。
“可以用英语写吗?”
好歹笔画少点。
他侧身,眨巴眼,又乖又漂亮。
许言被折腾狠了,不近人情:“不行,小洋鬼子。”
潘煜当场就想摔笔,不能这样质疑他。
“我头发明明是黑的,什么国家的绿卡都没有。”
委屈巴巴。
许言敷敷衍地朝他看了眼,懒得戳穿他陪着某人去理发店染发的事实,不做搭理。
潘煜一口气堵在胸口,捡起笔画了篇中文报告,最后还学人家骂骂咧咧。
“妈的,好气。”
许言起身,关了文档,收走他画好的鬼画符:“你也就这话听着……”
风拂过,纸面惊动,露出折在最下方的一行法文,潇洒飘逸。
“Si tu m’apprivoises, nous aurons besoin l’un de l’autre.”(如果你驯服了我,我们将互不可缺。)
许言缄言,冷淡疏离的脸上辨不出情绪。
——看不懂。
潘煜在他耳边轻声复诵,如谷间清溪,低低流淌。
他道:“许言,我们互不可缺。”
许言看向潘煜,刚刚还委屈着的卷毛却正肆意的笑,手依旧按在他最爱的脖颈处,眉目张扬。
“许主任——”潘煜拖长腔,“真的不试试。”
许言喉咙微动,语气尽可能平淡:“试什么?”
潘煜甩手打了个响指,趁许言偏头的空隙,另只手凭空变出枚戒指,缠着链条,随风轻轻动。钻石折射屋内灯光,璀璨夺目。
许言看他,怔愣一瞬,瞬间反应过来,手翻弄抽屉扣。
他戒指呢?!
许言难得骂了句脏话:“等下!”
“许言,”潘煜已经单膝跪地上了,他自下而上,就那么注视着他,深深笑着,“我爱你。”
虔诚而认真。
许言所有动作都停了。
潘煜并不是个畏惧表达爱的人,却还是会在此刻的对望中红了眼眶。
突兀、荒唐,不可置信。
他之前是不信情感满到一定程度会溢到空气中的,但爱会,毫无征兆,没有缘由。
“真的爱你。”
在那一刻,任何语言都是匮乏的。
明明起落架故障都会轻松笑问郑州天气的人,却在这刻紧张了声线,酸了鼻尖。
潘煜从小学的第一课就是少言,他太知道言语的重量,承诺的意义。
“知道了。”
许言偏头,慢慢呼吸,平复情绪。
“我又没说不答应你?”
潘煜在他这,哪还有什么底线不可为。
他拉潘煜起来,潘煜摇头,固执地给他套上戒指。
“我知道世上会有很多无可奈何的事,”他把链条缠在许言手上,“我们领不了证,没有任何的法律能保护我们的婚姻,甚至连以后最基本的监护权利都要通过各种合约、协议才能履行实施。”
可没办法,只能是他。
任何感人肺腑的海誓山盟,潘煜都说不出来。非他沉默寡言,而是时间会见证一切。
忠诚事业,忠于爱人。
“许言,我爱你。”
“爱我们的爱情,爱往后岁月漫长。”
第77章
没有人比潘煜更会爱许言了。
赵赫疲于应付的那些, 许言都经历过。
家庭、工作和自我,他背着它们走得孤独又漫长。
有时,他也会想为什么偏偏自己就不能随波逐尘?
可不行就是不行。
许言入世, 亦有坚持。
直到今天, 有个比他小了七八岁的大男孩, 穿过世人眼中的维度, 朝他飞奔而来。
他善良、勇敢、虔诚、热烈。
他爱他, 爱他的独立、他的成功、他的无奈、他的恐惧、他的过往和他们的爱情。
他听得见许言的坚持, 也同他一起满怀希望,期冀余生。
太傻了。
许言拽他起来,问:“你的戒指呢?”
潘煜屈指, 轻叩书柜:“在里面。”
塞不下了。
“……”
许言笑,很没办法。
他们怎么能连藏戒指的位置都选得如此相近。
他开柜子,取盒子,给潘煜戴在左手无名指上,注视欣赏。
“足够了。”
证书见证爱情,但约束不了爱情。
许言上前, 圈着他的脖颈, 于他亲吻、吮吸,宣泄情绪。
“过完年,”他道,“找个时间度蜜月吧。”
“好。”
潘煜低头, 与他额头相碰, 声音喑哑。
“许主任…”
许言把食指抵在他唇间,“嘘”了声,止住他的后半句,笑意多情。
“我爱你。”
爱没有比较, 只有修饰。
“很爱很爱你。”
.
知道许言要带潘煜回家过年,杨秀一天三趟的收拾家。
“有什么可收拾的?”许国海把报纸翻得“哗哗”响,“带着个男人回来,让别人看见了指不定要说什么!”
“说就说了,小言都见过他爸妈了!”
这是杨秀最在意的点,她已经连着几天没睡好了,眼里都长了血丝。
“他现在什么都不跟我们说了。”
她有时夜里做梦,梦里的许言就是背对着她站,亲亲热热地喊别人“妈”。
杨秀发泄了两句,慢慢舒口气,平和开口:“我觉得潘煜挺好的,别人说什么他都能回过去,比我之前忍气吞声要舒服得多。”
“我让你忍气吞声的?要不是因为你儿子…”
“对,我儿子,”杨秀打断他,情绪再度崩塌,“那就是我儿子,我认了,行了吗!”
“不明事理。”
许国海跟她说不通,摔门进屋了。
杨秀深吸一口气,力度更大地摔上大门,震得楼道灯都亮了。
邻居都以为地震了,开门探头。
“秀姐?”
“门老了,”杨秀捋了下头发,掌心还有颤感,“该换了。”
许言和潘煜是除夕当天回的家,带着多多,路程不远,走高速两个小时。但路上稍微堵车,耽误了时间。
杨秀守着楼道口,等得焦急。但凡有点儿声音,她都要探出身看看。许国海坐在客厅看电视,几次想开口都没有说话。
“妈。”
他们家在一楼,听见声音,杨秀就急慌慌地迎出来。
“怎么回来那么晚?累不累?冷不冷?”
“堵车了。”许言拉住要去搬东西的潘煜,替他捋平袖口,跟杨秀介绍,“妈,这是潘煜,你之前见过的。”
潘煜紧张:“秀姨,过年好。”
杨秀木讷点头,视线停在许言无名指上,些许闪躲:“外头冷,先进屋。”
一进屋,许言就把多多放了出来,多多瞬间钻进电视柜下面。许言跟潘煜一起找位置放它的猫碗、猫盆,组装它的小爬架,再倒上猫粮、猫砂和纯净水。
杨秀早知道多多要来,还给它缝了两个小垫子,放进窝里。
“都是新弹的棉花,提前晒好的。”
“谢谢秀姨。”
杨秀连忙摆手:“没事、不费事。”
许国海端坐在沙发上,一身正装,架子摆的很足。
“潘煜是吧?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