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君铸命(62)
楚自怜大喜过望,捏着扇子道:“有出口了……快走快走!”
眼看着夜照弟子和楚自怜一行人慢慢消失在生门里,宫无岁手心却起了一层细密的汗水,他装作若无其事地转头去看越非臣,却发现对方也在看自己:“稚君,现在轮到我们了。”
宫无岁笑笑:“那走吧。”
他才走两步,拂尘就已卷住越非臣的手臂:“诶……城主怎么逃命还要拔剑?”
越非臣笑道:“我在学阙主。”
“颠倒黑白,”沈奉君的尘阳剑早已贴到了越青遥的脖颈上,而越青遥的佩剑已经对准了宫无岁。
耳边是淙淙水声,水面已经要将太极台淹没,而不远处的四人不为所动,剑拔弩张。
宫无岁早知道这人不安好心,如今露出狐狸尾巴,已经懒得和他虚与委蛇:“越非臣,过河拆桥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他和沈奉君救过他儿子和结拜兄弟,结果这人转头就忘,还想在这种时候摆他们一道。
越非臣被捉了个现行却毫不慌张,反而给他们两盖高帽:“阙主风高亮节,稚君义薄云天,夜照如今有难,越某也是被逼无奈。”
夜照有难,越非臣不联合仙陵处理金面人,反而想在这种时候害死他们,宫无岁已经对这个人没半点信任,很难不怀疑他在想什么坏水:“夜照城已是众矢之的,你最好想清楚。”
越非臣却道:“所以越某只能借阙主和稚君之名解燃眉之急,弃颅池出了这么大的事,除了重生的稚君,没人能帮夜照洗清冤屈。”
宫无岁这才反应过来,越非臣是担心洗不清冤屈,干脆把所有事情一股脑嫁祸给别人!自己上辈子死得不明不白,这辈子也重生得不明不白,别人又不知道金面人的存在,说不定以为自己重生是来复仇的。
这个阴险小人!
“那我就更不能放你走了,”宫无岁冷笑一声,一手制住越非臣,另一手伸手去夺剑,如今撕破了脸,也不必留手,只是他手掌才碰上红剑,却被岩浆灼过一般,他干脆反手一掌,将越青遥的长剑击开,越非臣也眼疾手快,将沈奉君的佩剑挑开。
“我们走!”眼看着池水越来越高,马上就要把镇守的傀尸冲散,他立马带着沈奉君往生门而去,谁知身后这对师徒却不依不饶。
他们修为受限,宫无岁和沈奉君本来全无忌惮,可越非臣那把妖剑实在诡异,无论什么招数都会被震回,十分棘手。
眼几人已经接近生门,沈奉君不再留手,他微一侧身,那把总是安然背在身后的初魄剑终于应声而出,剑光如月华浮动,杀意毕现。
双剑出,见血收锋,重生后宫无岁还是第一次见他出过双剑,看得出沈奉君是动了杀心。
沈奉君才一出剑,越青遥的佩剑就被挑落,哪里是对手,宫无岁抓紧机会和沈奉君合攻越非臣。
越非臣被困在中间,腹背受敌,双剑重重落下,他只能勉强抵挡,谁知刚退一步,就被拂尘卷住脖颈,动弹不得。
宫无岁照着他的后背重重一掌,这一掌落下一定会让越非臣五脏碎裂,而与此同时,双剑从左右刺来,直取越非臣的人头。
越青遥大喊:“师尊——”
眼看着越非臣即将毙命,宫无岁却听到一声冷笑。
那妖异的红剑闪过红芒,宫无岁和沈奉君的招式即刻被调转,朝着对方攻去,宫无岁只觉脖颈上刺来两道剑锋,而他的杀招已经越过越非臣,落到了沈奉君胸口。
眼看已经躲闪不及,那两道剑锋在靠近他时却像是被无形的结界拦住,再无寸进。
他一抬头,却见沈奉君后退两步,唇角已经见了红。
“沈奉君!”
怎么回事?为什么全都伤在沈奉君身上?
他扑上去扶住沈奉君,越非臣显然也不明缘由,但十分满意,趁此良机,他道:“青遥!”
两人隐入光门,沈奉君收敛神色,双剑交汇,两道剑光就朝着二人攻去。
越非臣横剑于胸抵挡,又发出一道剑气,另一道却直直将越青遥的右臂削断。
那道剑气落在水龙石柱上,将石柱击碎,与此同时,生门也消失在空中。
扑通——只剩越青遥的断臂落进水中。
水龙被毁,水势再难控制,宫无岁眼见沈奉君又吐出一口血,当机立断将人背起来。
“我带你走!”
第45章
哗啦、哗啦、漆黑静谧的洞穴中, 宫无岁背着沈奉君,踩着水一步步前进。
水龙被捣毁后,太极台被淹没, 想再开是生门不可能了, 宫无岁当时带着沈奉君, 情急之下却灵机一动,逆着瀑布逃跑。
弱水畔在弃颅池底,整座古城都没有水源, 唯独太极台处有活水,有活水就有源头,有源头就可能有出口。
何况出了洞他们也会对上傀尸, 与其无头苍蝇一样乱转,不如赌一把。
四周漆黑一片,隐约能见前头一点亮光, 沿着暗河往前, 宫无岁怕摔进河里, 故而小心翼翼, 脚下轻了又轻。
沈奉君看着瘦, 背起来还真有点斤两, 也不知是怎么长的, 越非臣临时用那把妖剑调换了招式,伤了沈奉君, 好在他们的修为被压制, 出手尚有余地, 否则现在不知道会坏成什么样。
“宫然,”背上的人还醒着,此刻恢复了些, 有力气说话了:“先放我下来。”
宫无岁道:“再忍忍,等出弃颅池我立马带你去找大夫。”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被调换的招数最后全都反噬到沈奉君身上,他又想起六禅寺重逢时,沈奉君好像也被莫名其妙反震受伤,当时他一心以为是柳恨剑在捣鬼,很快就抛之脑后,如今想来却大有可疑。
柳恨剑三缄其口,楚自怜多番暗示,沈奉君那场失忆好像比他想象中严重地多,有时候宫无岁都怀疑沈奉君不止和他共命,还和他共灾。
他脑袋里乱糟糟,又怕沈奉君撑不住睡着,尽量和他搭话:“越非臣那个阴险小人,等出去我要把夜照城闹个鸡犬不宁。”
沈奉君“嗯”了一声。
宫无岁又道:“还有那个越青遥,助纣为虐,也不能放过。”
沈奉君道:“不放过。”
宫无岁又道:“还有燕孤鸿……虽然我和他以前是好兄弟,但他的好兄弟把我们害成这样,他也脱不了干系。”
沈奉君也“嗯”了一声。
无论宫无岁说什么,沈奉君都会回答,只是话很少,也看不出伤得是重是轻。
说着说着话,沈奉君的脑袋就落在了他的肩膀上,宫无岁不免焦躁起来,也懒得再说越非臣:“沈奉君?沈奉君?”
沈奉君却像是困极,好一会儿才回答:“我很好……不必担忧。”
听声音却没那么好。
“你先别睡,马上就到出口了,再坚持一下,”宫无岁心如鼓擂,忍不住加快脚步。
沈奉君倦意已深,连回话都要隔很久,宫无岁越走越害怕,口不择言道:“沈奉君……你要是敢睡着,我就把你扔在这里,一个人回流风阙。”
沈奉君却道:“流风阙已归你所有,你自可往。”
这种时候了还说这种话,宫无岁气不打一处来:“沈奉君,你要是敢睡着,我就一个人偷偷回仙陵,把流风阙里的宝贝拿去换钱。”
沈奉君恢复了点力气:“偷盗不好……掌门师兄会罚你。”
“我不光要偷光你的流风阙,我还要杀了你的两个小徒弟,再杀了柳恨剑!”
沈奉君默了默,笃定道:“……你不会。”
“那你大可以看看我会不会!我不光要杀他们,还要杀仙陵的长老和弟子,我还要把流风阙也卖了,然后带着你的钱远走高飞,娶二十个小老婆……反正你又管不到我。”
他越说越过分,下一刻却被一把捏住肩膀:“……不许。”
沈奉君手劲大得惊人,几乎要把他的肩膀捏碎,宫无岁疼得差点掉眼泪,但还是道:“不许什么?你说不许就不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