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君铸命(126)
长剑穿心过,活命无望。
慕慈心也回过头:“青遥?”
他强忍着疼痛抽回银枪,长剑体内抽|出,他单手抱住越青遥,支撑住后者摇摇欲坠的身体。
宫无岁也趁机扶住沈奉君:“你怎么样?”
“无碍。”
流了那么多血也叫无碍,宫无岁一阵气堵,但对着这张脸又说不出什么,沈奉君刚才刺破慕慈心的护身灵甲已经耗尽全力,不能再久战。
“教主……属下不能再追随教主,”越青遥的脸色很快就灰败下去,面露死相,“当年我刺杀越非臣不成,重伤逃亡时,是教主施恩相救,我答应追随你,你也答应我会杀了越非臣……”
慕慈心一探他的伤口,就知无力回天,失语片刻,承诺道:“你所求之事,我会替你做到。”
越青遥却未点头,他的眼珠在人群中逡巡片刻,终于落到了人群里最矮的越兰亭身上,片刻后才道:“再请教主放他一条性命。”
越非臣死不足惜,越兰亭却无辜,多年师兄弟,总有情分。
“大师兄……”越兰亭怔在原地,眼眶却已微微发红。
他的生父和他的师兄有仇有怨,刀剑相向,可如今越青遥却求慕慈心留他性命。
越非臣听他说“刺杀不成”,却忽然想起什么:“当年那个口口声声要为越凭天报仇的孩子是你?”
他夺位的手段爱并不光彩,越凭天死后,想为他报仇的人多的是,他成为夜照城主后很长一段时间,总是有大大小小的人想取他的性命,他记得还有一个十几岁的孩子,只是才出手就被红剑震伤,遁逃得无影无踪。
他也没想到这人会是越青遥,他是越家嫡系,资质上佳,这么多年一直得力,越非臣也愿意重用他。
但越非臣的妖剑在手一日,就没人能杀得了他,故而他蛰伏多年仍未得手,越非臣道:“青遥,你为了杀我,竟不惜与天命教勾结。”
越青遥闻言抬眼,眼底却带着恨意:“越非臣,城主宽厚,他待你不薄,你却恩将仇报……枉为人。”
即便被大弟子背叛,越非臣却少见得未生气,只苦笑一声,道:“青遥,是非恩怨没你想得那么简单……我要是有的选,又何必取他性命?”
“胡言乱语!”越青遥显然不信,“我小时候,城主抱我骑马,教我射箭……那么好的人……咳咳……我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被你害死。”
“那是因为你姓越,你是他亲侄子,他当然对你慈爱,”越非臣没想到当年杀害越凭天的是会被他看见,心中一阵无奈:“你只看见了他被我所杀,却没看见他教唆别人杀害无辜……罢了,怪我当年做的不够干净,连累你看见。”
事到如今,他悔恨的只有杀人被看见,而不是杀了人。
越青遥闭了闭眼,不甘道:“你会遭报应的,越非臣。”
他说完这句,靠着慕慈心的手臂,彻底失去了生息。
慕慈心低声念了句佛语,将他的双眼阖上,才慢慢站起来。
越青遥一死,局势顷刻倒转。
越非臣和柳恨剑腾出手来,几人只需要合力杀死慕慈心即可,然而刚要动手,慕慈心又重新捻起了佛珠,口中喃喃。
很快城中的天命教徒和傀尸受到感召,前赴后继朝这边赶来,宫无岁看着越来越多的人,心道不妙:“他是下定决心要我们死……”
慕慈心赞同道:“命相再能干,也不可能即刻赶来,这点时间足够我的孩子们把各位撕成碎片。”
他将银枪背在身后,另一手抱起越青遥的尸体,身形却慢慢隐进尸群和教徒之中,冷声道:“杀光他们。”
话音刚落,慕慈心的人影已经消失不见,原地只剩下疯癫的教徒和干瘪可怖的傀尸,瞬间将几人包围。
他们灵力尽失,又鏖战太久,早已是强弩之末,如今面对这些洪水猛兽一般的敌人,众人脸色都有些难看。
困顿之中,忽有人道:“在下觉得……要不还是先逃吧,慕慈心都走了,苦战也无用啊。”
楚自怜循循善诱:“几位都是修真界数一数二,鼎鼎大名的人物,怎么能轻易折损在这些臭鱼烂虾手里……不如等灵力恢复,再做打算。”
他说得也有道理,默然片刻,宫无岁最先发了话:“走罢。”
城西有百姓,他们必然不能往城西退,城南和城东已破,傀尸和天命教徒大举入侵,他们不能逆势而逃,众人略一思索,就决定把这些追兵引到城北。
说干就干,如今几人之中独楚自怜和越兰亭还有灵力,二人在前开道,宫无岁和沈奉君殿后,很快就把密密麻麻的战圈撕开口子,中途若是遇上了其他门派的弟子,就结成一队往外走。
他们边杀边逃,宫无岁想到沈奉君负伤,十分担忧,几次回头看他,却只看得见他冰冷的恶鬼面具,看不清他的面容。
“你怎么样?”虽然知道沈奉君会答什么,但他还是不死心地开口。
“……还好,”沈奉君仍是那副天塌下来都面不改色的靠谱。
宫无岁鬼使神差地去碰他握剑的手,却只摸到满手的鲜血,他喉头一哽,说不出话,只能举着染血的手,更快地挥剑。
好像自他重生以来,无论是多么危险的境况,沈奉君都会义无反顾挡在他身前,最后却落得满身是伤。
后头追兵来势汹汹,一行人只能边战边逃,好不容易已经要到城北,前边却不知从哪里窜出来一批傀尸,足有几十只。
“啊——前面好多傀尸!这要怎么过去?”越兰亭惊叫起来,谁知这一慌神,就被侧边的傀尸扑倒在地。
“噗嗤——”欺雪剑直直刺进傀尸的头颅,溅出一片黑血,柳恨剑杀了傀尸,揪着越兰亭的衣领把人拖起来:“应战时不要走神,你师父没教过你吗?”
越兰亭惊魂未定,只道:“多……多谢湘君。”
柳恨剑冷哼一声:“看路。”
然而再怎么看路都改变不了敌人越来越多的事实,越青遥死,慕慈心的血祭大阵未成,他不会继续耗在夜照城,只是竭尽全力要他们的命。
现在不管是傀尸还是教徒,都疯了一样涌上来,而且越杀越多,越兰亭活这么久,今天是第一次杀人,而且还一次性杀这么多,恐惧的同时还有些说不出的兴奋:“我们…我们是不是要死在这里了?”
“要是我死在这里,会不会青史留名?”
和他一起死的都是修真界鼎鼎有名的大人物,他过了年才十五,怎么说也算个以身殉道的少年英才。
然而他话才说完,就被宫无岁在后脑勺重重一掌:“你要是死了,谁去救你师父?”
“师父!”越兰亭瞬间回神,跟打了鸡血似的,剑挥得更快,“不行我不能死,我还要去救师父!”
越非臣意味不明地看了眼宫无岁,后者似有所觉地回头,居然还笑得出来:“城主,你也要撑住,我和阙主倒没什么,死了正好就地殉情,了无遗憾,可你的好兄弟燕孤鸿还等着你去救他呢,你可不能在这里倒下。”
越非臣嘴角抽了抽:“不必你提醒。”
“宫无岁!”这种时候他还有心思胡言乱语,柳恨剑简直气不打一出来,“要殉情最好滚远点……否则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
“哎呀,湘君火气怎么还是那么大,”宫无岁嘀咕完,又出一剑。
柳恨剑恨得牙根痒,连四面八方的敌人都顾不上,正要骂人,却听身后的弟子喜道:“来了!来了!”
“是命相!命相来了!我们有救了!”
第96章
惊诧间, 一袭粗布白衣已经踏入战圈,后面跟着无数修士,叶峭眉身后的命榜凌空展开, 榜上的姓名化作金线, 缠上傀尸的脖颈, 金线一紧,就将傀尸的头颅斩断,她身后的修士迅速散入人群, 将失去灵力的同修们护在圈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