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侯府嫡子(526)
“那我去求三哥,求他原谅阿娘……”元宵哭道:“二哥,你能不能带我进宫见见三哥,只要他原谅,阿娘就不会死了!”
元州脸色顿时不好看起来,断然拒绝:“小弟现在身体不好,你不要去打扰他。”
“再者,一个被欺负的人,为何要去原谅欺负他的人。”
况且不是简单的欺负,是要小弟的命。
元宵脸色瞬间惨白,眼泪大颗砸下来,彷徨无助道:“可是,阿娘要是没了,该怎么办?”
元州有心想说些什么。
比如,叔母到底为何,明知道皇权斗争就是你死我活,为何还要掺和?
再比如,既然掺和了,就得做好阖家掉脑袋的心理准备,现在只追究叔母,没有祸及家人,已是开恩,还能怎么办?
但看着元宵担心、害怕、不知所措的模样,到底心疼他,话到嘴边没有说出口,最终深深叹了口气,无奈道:“事情未必就是最坏的结果,你先等等,大哥和二哥会想办法。你这段时间哪里都不要去,老实在家里待着,有消息了我们会通知你。”
…………
元宵没有等元州,他见不到阿娘,担惊受怕,心急如焚。
他在燕国公府试过没用后,就去了勇武侯府,在门前守了十几日,守到了回府的褚洵。
褚洵去追冯显去了,虽是事先计划好了的方案与路线,但为了力求真实,他实打实的马不停蹄、日夜兼程追了一路,因此形象上胡子拉渣,蓬头垢面,脸上也是一脸的疲惫风霜之色。
见到元宵,他没有多意外,但也有话直说:“现在这种情况,你最好别去见她。她为了你好,也不会见你的。”
“可我担心她!”短短十几日,元宵已暴瘦如柴,他的状态不比褚洵好多少,头发脏乱,嘴唇干裂,眼睛里充满了红血丝,像是许久没有好好睡过。
昔日无法无天、肆意嚣张的纨绔,如今眼中含泪,跪在地上,卑微地抓住褚洵的胳膊,犹如抓着救命稻草,祈求道:“求你帮帮我,我不怕死,只想陪她这段时日………褚洵,你应该能理解我的!”
褚洵看着他这般模样,想到自己阿娘离世时,一切都是那么的猝不及防,午夜梦回,他很多时候都在后悔,若是当时能细心一些,能多陪她一些时间……
心底一叹,一把扯起元宵,褚洵道:“她未必会见你,我带你进宫,你去求求大嫂。大嫂出面的话,她或许会与你见上一面。”
…………
夏枢见到元宵的时候,刚试完皇后礼服。
登基大典和封后仪式在即,哪怕他身上还有伤,褚源已命人尽量不要打扰他,所有事务景璟代办,他还是没有真正清闲下来。
该试的礼服,该学的礼仪,该记的流程等等,一样都不少,他都得亲自参与进去。
因此,褚洵带着元宵拜见的时候,他的精神并不算太好,人也有些疲惫。
清楚元宵来是为什么,夏枢是不打算见的,但褚洵一句“可能是最后一面”,让夏枢犹豫了一下,还是屏退左右,宣了他入内。
“三哥,对不起。”元宵跪在地上,未语泪先流,朝夏枢重重磕了一个头,再抬起头时,已经满面泪水:“我阿娘对不起你,我代她向你道歉,真的很对不起……”
他又重重地朝夏枢磕了几个头,趴在地上,如同一个泣着泪,卑微地等着命运最后宣判的可怜之人。
夏枢何曾见过这模样的他。
曾经意气风发、肆意张狂的纨绔少年,期期艾艾,傲娇不已,想要亲近他又不好意思的弟弟,还有故作成熟,想要为他在褚源面前撑场子的小舅子……每一个元宵,都没有今日这般的卑微,仿佛没有脊梁,没有尊严,什么都不在乎,什么都无所谓了,只求夏枢一个瞬间的垂怜。
夏枢叹了口气,将头撇向一边:“你没有对不起我,你阿娘也没有对不起我,不用道歉。”
没有对错,也没有谁辜负谁,对不起谁,一切都只是立场不同,成王败寇罢了。
他落难时,长公主的对待方式,已经说明长公主很清醒且做了选择,她并不会因为他是元家的双儿,元州元定的弟弟,就对他手软。
那现在位置调换过来,他同样也不会因为长公主是元宵的阿娘,就对她手软。
无论李云霁是否顶了所有的罪责,长公主都得付出性命。
环境安静下来,除了元宵的哭声,再没别的声音。
良久,元宵的哭声渐消,嗓音嘶哑道:“那你能不能带我见她一面。”
夏枢这才把视线落在他身上,不意外他所求变得那么快,在找到褚洵之前,他应该也找过别人,想来心里已经清楚长公主会有的结局,刚刚道歉也只是在做最后一次挣扎。
不过夏枢直说道:“她不会见你。”
“她会。”元宵忙抬起头,脸上还挂着泪,执拗道:“她怕连累我才不见我,但若是你带过去的,她就会放心,会见我的。”
夏枢想说她不见你不单是担心连累你,但瞧着元宵通红、渴望的眼睛,想到褚洵说那句话时一闪而逝的沉痛眼神,轻叹一声:“既然你坚持,我就带你走一趟,不过她若不愿见你,你就别再强求,自行释然吧。”
元宵不相信阿娘这个时候会不想见他,自然也没把他的话当回事儿,随意又急切地应道:“她若不愿见,我自不会强求,亦不会再麻烦三哥,三哥可以放心,请快带我去吧。”
夏枢撑起疲惫的身子,命宫人准备轿撵。
元宵跟在旁边,脚步飞快,眼睛望眼欲穿,恨不得立时就见到阿娘。
他想,等见了阿娘,他就耍赖不走了,要一直陪着阿娘。
三哥心软,求一求,应该可以管用,唯一需要说服的是阿娘,届时大不了一哭二闹三上吊,求阿娘留下他。
无论结果如何,他都会陪着她,能陪多久是多久。
他不停地幻想着见到阿娘的场景,也不停地在心里演练,打算一定要说服她…
然而当他们到了长公主暂囚的凤阳宫,元宵才明白过来,二哥的话不虚,三哥也没骗他,他的幻想终究只是幻想。
因为一听他求见,他阿娘竟一句话都未说,直接朝宫柱上撞去。
那一瞬间,凤阳宫乱了起来,而元宵的血冷了,直接崩溃:“阿娘……”
他想冲进宫,看看阿娘怎么样了,然而侍卫们眼疾手快,将他拦住,从小跟在长公主身边的常嬷嬷从大殿里走了出来,关上殿门后才眼神复杂地看他一眼:“长公主无事,你走吧,不要再来了!”
元宵哭着摇头,想要冲破重围:“我想陪阿娘……”
常嬷嬷的脸霎时冷了下来:“你想你阿娘死都死的不安宁么?”
元宵一愣,手脚一下子僵住。
常嬷嬷从小看着他长大,待他一向温柔可亲,是阿娘之外待他最好的女性长辈。
他从未被她这般态度对待过,那看他的目光里甚至有失望与厌恶。
元宵不明白怎么会有厌恶,心,一下子沉到了底。
常嬷嬷呵斥完,没有再看他,目光移向夏枢,冷冷道:“安王妃,你就这么恨长公主么?杀人不过头点地,何必这么折磨她。”
夏枢扫了一眼元宵,元宵手足无措,神情空白,根本不懂常嬷嬷的意思,但他听出了她是在怪三哥带他过来,忙解释道:“是我求三哥过来的,不怪三哥……”
“回去吧。”常嬷嬷还没吭声,殿内忽然响起一个虚弱的声音,打断了他的话。
元宵一愣,瞬间大哭:“阿娘……”
“你我母子缘分已尽。”长公主那声音似乎用尽了力气,轻飘无力,但也冷淡绝情:“以后不要再叫我阿娘了。”
然后不等元宵反应,话音一转,对夏枢道:“皇后殿下,可否看在我快要死了,且曾为你与褚家双儿解围的份上,把他带走,不要再让他来打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