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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啖一肉(10)

作者:烤翅店店长 时间:2017-09-14 09:03 标签:强强  天作之合  幻想空间  三教九流  


  邹仪耳边一阵酥麻,悄无声息地红了,他不自在的偏了偏头,青毓看在眼里,倒是没甚么想法,不过是想起昨夜他蹭下巴蹭得自己心痒难耐,报个仇罢了,大仇得报便得了便宜还卖乖道:“现在怎么办,你要先去问玉郎吗?”

  邹仪摇摇头道:“不必,我倒是想见见那只狗。”

  青毓两指在唇前一碰,轻轻吹了口气,吹出一声不知是甚么却十分动听的鸟鸣声,不过一会儿窗便悄无声息地开了,东山扭着身子,把自己团成一个巨大的肉汤圆,稳稳当当的落进了屋子。

  青毓朝邹仪说:“这是我唤他的暗号,你以后也可这么叫他,以后总有要避人耳目的时候。”

  东山摸着自己圆滚滚的肚皮,打了个嗝儿道:“师兄,有甚么吩咐?”

  邹仪道:“你也听见三小姐有条狗吧?把它带来,不要刻意张扬,但也不必刻意躲藏,总之快去快回。”

  东山领了命又从窗里蹿了出去,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他就回来了,除了一人一狗,还带了个不速之客——杨家四小姐。

  杨若华甫一来就抢着开口:“我见东山大师携着条狗快步走,细细瞧了竟是琼萤养的,早知道便吩咐给下人,它可凶得很,小心被咬着了。”

  邹仪奇道:“手中拿的是甚么?”

  若华手中拿着一盘腊肠,她笑道:“嗨呀,这狗脾气暴躁,一不顺心就要咬人,不过它喜食腊肠,给了它倒是能安抚不少。”

  说着将一根腊肠递过去。

  那狗眼睛乌黑,毛色雪白,毛皮油光水滑,且长得高大,看着便叫人心生敬意——总之,这是条帅狗。识时务者为俊杰,它虽迫于胖子的压力,不敢咬他,但心中怒气极盛,自觉尊严受到侵犯,此时见到一个软柿子便毫不犹豫的嗷呜一口下去——连腊肠带手一并咬了。

  若华当场惨叫一声。

  东山忙揪住帅狗的尾巴,那狗不情不愿的松了口,杨四小姐面色惨白,密密麻麻汗珠自额间落下。因她手本就受了烫伤,这下两厢叠加,这滋味,实在是难以言喻。东山喊了下人,手忙脚乱把她送去包扎。

  这下麻烦精走了,东山把它放到地上,它因前腿后退骨折,站不稳,便趴着,趴也趴得十分帅气,青毓坐在床上和它大眼瞪小眼片刻,忽然乐呵一声,叫邹仪把腊肠拿过来。

  邹仪拿来了,他便又叫他退开些去。自己衔住一根腊肠,咯噔咯噔,一口一口的,吃了。

  东山嘴角抽搐道:“师兄……您注意点脸,那狗看着您呢。”

  不错,这玉树临风的帅狗挣扎着站了起来,然而没有站稳便跌倒,重复几次便趴着不动了,但目光如炬,显然是要把和尚戳个对穿。

  和尚露出白扎扎的牙齿,将手中的半截腊肠递出去,那狗耳朵嚯的一下直了,十分警惕的瞧了他一会儿,又看眼腊肠,又看青毓一眼,纠结半响终于张嘴——就在下一秒,青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半截腊肠塞回了口中!

  除他以外的两人一狗都惊得目瞪口呆。

  东山看不过去了,上前就要把狗抱回来,邹仪忽的伸出一只手拦住他。

  东山一脸的不明所以:“邹大夫——”话音未落,那狗不知哪儿来了力量,竟撑着骨折的四肢一跃而起,以一个猛虎落地式朝青毓扑来!

  青毓大喊一声:“东山!”

  东山不消他说,已经一把捏住了那畜生的后颈,才在千钧一发之际保护了病残,那狗愤怒地汪汪大叫。

  青毓把腊肠递给邹仪:“要不要来一根?滋味不错。”邹仪白他一眼,把腊肠塞到狗嘴里,给它一些聊胜于无的安慰。

  邹仪对东山说:“现在立马去统计桃源村里的药店大夫,把他们的迷药和账单带回来,无论如何都得带回来,知道吗?”

  东山愣了一愣,点了点头,开了窗准备出去,却还是在踩上窗檐的时候回了头:“……为甚么?”

  青毓毫不客气地骂道:“就你屁事多,跟你讲了多少次了,少问多做!”

  邹仪却好脾气地解了惑。

  “一条除主人都要叫的忠狗,为甚么火灾时候没有去救主?它既然因为腊肠就可以跑起来,为了主人更可以,它却呆在窝里被人抱着救出来——”

  东山懂了:“说明它动不了?它被下了药动不了所以只能叫!它叫人不是来救自己的,是让人来救主的!”

  邹仪正准备夸他几句,青毓已经烦躁到极致,觉得他俩黏黏糊糊的实在讨厌,于是对着东山中气十足的吼了一声:“滚!”,然后一蹬被子哭天喊地地说自己伤口疼,邹仪忙赶去帮他看伤,问他哪儿疼呢,他就哭哭嘤嘤人比花娇的说自己这儿疼那儿疼哪儿都疼。

  邹仪字正腔圆:“……滚。”

  作者有话要说:

  刀男真好玩,doge脸

 

 

第11章 第十一章

  虽然让他滚,但青毓大师身上的纱布占了半壁江山,即便想滚那也是有心无力。

  邹仪叹了口气,叫他把衣服脱了,给他换药。

  邹仪自醒来以后,伤员的所有药一应由他过手,改了好大的方子,恢复起来却是奇快。

  青毓记得那天他浑浑噩噩醒来,浑身钝痛,尤其是胸口,每吸一口气就像针扎似的细细的疼一下,那疼简直没完没了,还带着点儿火烧的意思,疼得滚烫。

  然后邹仪不知道开了甚么方子,给他糊了点墨绿的草药,那草药清清凉凉的一下子把伤口的疼给熨帖下来。

  难怪邹仪收起钱来这么心黑,丝毫不手软,实在是有可以恃才傲物的本事。

  邹仪轻轻扣了扣他的脑袋,让他转过去:“你挡着光了。”

  青毓恢复得奇快,一方面是邹仪的方子,一方面是山里头的特殊药草,还有一方面是青毓自身恢复力强,邹仪第一次给他换药的时候心里头吃了一惊,大大小小的伤疤不计其数,有一些是刀剑伤,还有一些就匪夷所思了——邹仪瞧着像是烫伤,竹条抽出来的鞭伤,还有的分辨不清,那伤都是成年累月的旧伤,大多已经很淡,徒留一个个丑陋的小疤痕。

  他迅速的换好了药,让青毓穿上衣服,青毓自诩皮糙肉厚,只松松套上,还露着半截白肚皮,邹仪看不过去把被子给他捂严实了,只露出一个闪亮如珠的大脑袋。

  大脑袋上黑漆漆的眼睛滴溜溜转了转,见邹仪替他包扎好便盯着被面发呆,那被面是大红的鸳鸯交颈图,滑溜溜的被面上突出一片绿油油的野鸟,邹仪面无表情地想:红配绿,赛狗屁。

  青毓突然去扯他的袖子,邹仪正兀自出神,“唔”了一声转去看他,就见青毓低声道:“你就这么确定那迷药得大夫才能配得出来?他们世代居山,或多或少都懂得辨别药材。”

  邹仪道:“你不是也听见了那狗嚎得多响,三更半夜去下药,它嗷一嗓子谁都听见了,凶手要下药必然得挑一个混乱的狗叫了也不奇怪的时候——”

  “吃年夜饭的时候?”

  邹仪点头道:“我和东山在开席前撞见三小姐和杨家四小姐争吵,后来的年饭三小姐就没来,她独自一人呆在屋内,我们假设有下人叫过她去吃饭,可能叫几次呢?保守估计,在开席前催一次,在开席后催一次,待饭已吃过一半就不会再叫了,喊她过来吃残羹剩饭么?有客人在也不甚体面。”

  青毓道:“也就是说,在年饭的时候下的药自第二日丑时要四个时辰的药效,你觉得寻常草药药效太低?”

  邹仪道:“不错,需浓缩处理过,这不是一般人做得到的。”

  青毓沉默片刻道:“这狗虽见人就叫,可对着食物也是来者不拒,第一次见你就肯吃你喂的腊肠,不知道被多少人喂过。”

  邹仪拍了拍他身上的被子笑道:“话虽如此,但总还是要问问,说不定有人正巧撞见一个鬼鬼祟祟的家伙呢。”

  他说着站起来,拄了拐杖一瘸一拐的走到门口,先向下人吩咐了查昨夜年饭时候谁去过三小姐的屋子,谁去喂过三小姐的爱犬,查到的都进屋子里来,交给青毓查问。

  交代完就一跳一跳的去几位贵人的屋子,进行他的访查。

  二少爷墨郎用过饭就独自回了屋,因不喜人气,屋里也就一个贴身侍仆伺候着;其余的大少爷玉郎并四小姐宝璐、杨家四小姐若华皆在老夫人屋里谈天,一直到除夕过了才各自回了房。

  方便起见,邹仪决定先去拜访二少爷。

  一到二少爷屋子着实打了个寒战。

  很纯粹的,就是冷的。

  邹仪自认为不是甚么畏寒之人,青毓更是皮糙肉厚,能穿草鞋在雪地行走,就这样两人屋子里的炭火也还是不断,青毓也不曾出过大汗。

  可墨郎似乎极怕热,烧了一个火盆,里头有点儿苟延残喘的火苗,估摸着直接伸手过去也不会烫着,就这样墨郎还是将火盆放在东南角,自己窝在西北的榻上,穿着极薄的棉衣。

  他见邹仪来了,唤下仆拿了茶,亲自给邹仪倒了,那下仆一放下茶具就悄悄退下。

  邹仪一面饮茶,一面不着痕迹的打量这位瘸子二少爷。

  灯下看美人,美人屋子里的灯光也不亮堂,只将发衬得越发的黑,肤衬得越发的白,嘴唇同他那床大喜被子一样红,像是夜深人静,披着人皮的妖怪按捺不住要现出原形了。

  邹仪喝了口热茶定了定神,开口道:“二公子切莫在意,只是例行公事,需此一问罢了。”

  墨郎撑着下巴,似笑非笑的瞧着他,只是眉头微微皱着,似是有些不耐,点了点头。

  “昨夜丑时你在何处,做甚么,可有人证?”

  墨郎挑了挑眉毛,漫不经心地道:“我用过膳便在房里,做了会儿绣工便歇下了。人证?我那贴身侍仆算不算人证?”

  邹仪不置可否的看了他一会儿,笑道:“可否见识见识二公子的绣工?”

  墨郎“啧”了一声,到底还是下了榻,走到床边把枕头上的绣花针一拔,将钉在枕头上的帕子取了。

  邹仪粗粗扫了几眼,觉得那帕子十分莫名其妙,上头绣着一株光秃秃的树,就顶上长了个黄色的大瘤子,虽他是实打实的光棍一条,也看出来绣得相当惨不忍睹。

  邹仪嘴角一扬,眼角一弯,硬是挤出分真情实感微笑道:“二公子的果树绣得实在是栩栩如生呐。”

  墨郎沉默一瞬,用极其古怪的眼神瞥了他一眼,道:“这是腊梅。”

  邹仪:“……”

  他掩饰性的喝了口茶,便见墨郎毫不客气地道:“还有甚么要问的,一并问了吧。”

  邹仪摇了摇头,说了声打扰告辞了。

  再之后是玉郎那儿。

  玉郎可比墨郎面善多了,不但屋子暖和亮堂,还有好茶好点心招待。

  玉郎命九琦拿来了南瓜桂花糕,甜津津软糯糯的甚至都黏上了牙齿,配上一杯苦茶很是下肚。

  邹仪随口问了,除了老二老三是怪癖不喜人近,其他的除了贴身侍仆,外头还有两个,取起人证来相当方便。

  邹仪临走前忽的想起甚么似的笑道:“我之前去了二少爷那里,瞧见了他绣的帕子,听闻桃源村家家男儿都精通绣工,”邹仪顿了顿,缓了缓自己的鸡皮疙瘩,“不知道大少爷的能否让我看上一看?”

  玉郎对自己的绣工是极有信心的,听罢也不扭捏,径直走去梳妆盒。

  邹仪在他身后一面喝茶,一面紧紧盯着他的背影。

  他之前在墨郎那里看见的帕子是被绣花针定在枕头上的。太奇怪了,谁会把帕子钉在枕边?难道就不怕被扎到?还是这里的男儿都有这样的风俗?邹仪不确定,他要看看玉郎是从哪里取出来的。

  毕竟玉郎这个人,人如其名,确实是块安静的美玉,全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知书达理的好媳妇模样,堪称桃源村全体男同胞的典范,他做的必定是最通俗,最合乎情理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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