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下面没有了(259)

　　小苏儿强行镇定地说：“姓苏吗？我家姓沈，好像没有姓苏的亲戚。你怕是想多了，其实人有相似也不算什么稀奇事。我有一义兄，父母之所以认了义兄做义子，就是因为义兄的父亲长得和我外祖父很像，他们觉得这是一种莫大的缘分，两家因此结了亲。但其实我义兄的父亲和我外祖父没有任何的血缘关系。哦，还有，其实我养兄和我义兄也长得有两三分相似，但他们两人也没有任何血缘关系。”
　　“这、这样啊？”小皇帝听得一愣一愣的。
　　小苏儿用力地点了下头，说：“就是这样。”
　　小皇帝若有所思。
　　虽然小苏儿弄错了小皇帝怀疑的点，但他成功消除了小皇帝的一部分疑心。小苏儿非常真诚地对着皇上笑了笑，在心里安慰自己，谁会相信乞儿摇身一变就成了沈家的大少爷，所以只要他自己沉得住气，这小太监绝对不能发现真相。他塞了一盘糕点给小皇帝，说：“我不爱吃甜的，这盘赏你了。”
　　小皇帝：“……”
　　朕是不是得说一声谢谢？
　　穿着太监服的小皇帝毫无皇帝的尊严，抱着糕点默默地走了。
　　小苏儿自觉度过掉马的危机。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他忽然有些同情皇帝扮演的小太监了。按照小苏儿的猜测，这太监以前在宫外见过他，虽然小苏儿对那次见面没有印象了，但他由此断定，这个太监肯定是穷人家的孩子。只有家里太穷了，孩子养不起了，才会把好好的儿子卖到宫里来当太监。
　　从前见面时，你是一个完整的男……男孩子，我是个乞儿。
　　这次见面时，你已经一刀切掉了……咳咳咳，我是个少爷。
　　这样截然相反的际遇叫小苏儿生出了很多不符合他年纪的沧桑的感慨。他自语道：“早知道就把所有的糕点都给他了……”小苏儿不是圣母，但面对一个承受了男人不能承受之痛的故人，他在心里暗下了决心，若他还有机会见到这个小太监，他就对这个小太监好点，听说小太监会被老太监们欺负呢！
　　边静玉和沈怡就住在小苏儿的隔壁房间，他们还不知道小皇帝已经在小苏儿面前刷过一波存在感了。夫夫俩用第三人绝对听不见的声音咬着耳朵说话，那姿势看上去就像是在亲吻对方的脖子一样。
　　“就算小皇帝是穿越的……我感觉他对沈家没什么恶意。”边静玉说。
　　御膳房给少年们送了点心过来，沈家三位少爷的点心比别人多了一份。这不得不让人多想。皇上是想要把沈家三位少爷拎出来当靶子，还是真的在抬举他们？夫夫俩觉得还是抬举的可能性比较大。
　　虽然，这样的抬举确实让他们变成靶子了。小皇帝心思太浅了啊！
　　“他好像在重用义父。”沈怡点头说。
　　“难道义父做了什么能在史书上大书特书的事，所以在后世收获了无数脑残粉，这一回是义父的脑残粉穿越过来了？你说义父在后世会不会有很多的同人文，哈哈！”边静玉脑洞大开地说，“不过，有时候一个脑残粉能顶十个黑啊。他若是不顾一切地重用沈家人，沈家必定会成为别人眼中的拦路石。”
　　“瞧他做的这些事……我感觉他穿越前的年纪肯定不大。别是小学生吧？”沈怡开了个玩笑。
　　“初中生也不行！中二少年的杀伤力更大。”边静玉说。虽然穿越者站在时代巨人的肩膀上，他们有着更开阔的眼界和更先进的思想，但他们不是神。像神王那样的穿越者，他肯定有什么厉害的金手指，够牛逼了吧？但他依然不是万能的。就算他当上了皇帝，他依然不能挑战此时的很多世俗法则。
　　不搞清楚小皇帝的目的和野心，那么他的存在就始终会是一枚炸弹。
　　偏偏这还是一枚已经和沈家产生了关联的炸弹。
　　“这么一想，我们好像还是得当这个伴读。只有当了伴读才能近距离观察小皇帝，搞清楚他到底想要做什么。”沈怡郁闷地咬了下边静玉的耳垂，“得好好想个办法，否则我们肯定不能同时当上伴读。”
　　阁老太傅们、宗室们等都在盯着伴读之位。想不当伴读容易，想当上伴读其实真有些难度。
　　夫夫俩相视一笑，心里渐渐有了想法。
　　一无所获的小皇帝沮丧地回了住处。如果苏舒颢只是赶巧像了沈家大少爷，那这条线索岂不是又断了？他的心思都在这上头，无意间拿了块糕点塞进嘴里。宫里的点心当然不会是什么凡品，这点心入口即化。小皇帝不知不觉就把一块点心吃完了，正要吃第二块时，他才反应过来，他没有被噎住！
　　朕能吃点心了！
　　嘤，沈家果然都是忠臣良将，沈将军是个好的，沈长鸣也是个好的。
　　第一块点心吃下去了，第二块还会远吗？点心都吃了，块糖、板栗、糖葫芦还会远吗？
　　到了傍晚，小皇帝又跑来找小苏儿了。虽然已经见过面、聊过天，但近距离看到小苏儿的脸时，小皇帝还是下意识捂住了胸口。他依然觉得苏舒颢的眼睛和小苏儿的眼睛长得像，真的是太像了啊！
　　小皇帝告诉自己不要怕，身为皇帝，就是要随时摸着胸肌，告诉自己一定要坚强！
　　不过，沈家少爷像谁不好，偏要像了奸佞？小皇帝心里的怀疑重新冒了出来。他想，也许沈大将军真有私生子，只是家里的小辈不知道而已。所以还是要和沈家打好交道，线索说不定就在沈家了！
　　小苏儿纠结地看着小皇帝摸胸的手。
　　说起来，小苏儿一害羞就凶巴巴的反应，并不是天生就有的。他刚出生没多久就被丢去破庙了，那会儿他什么都不能吃，只能喝奶。可老乞丐没有奶啊，他也讨不到奶。老乞丐没有办法了，只好带着小苏儿去了灯子巷，就是那条都是暗娼的巷子。有位自称姓春的嬷嬷，早年也是暗娼，后来她年纪大了，不能再做这个了，就成了嬷嬷服侍年轻的女孩儿。做她们这行的，年轻时吃避孕的药把身体吃坏了，后来少有能生孩子的，见到粉嫩嫩的小苏儿，嬷嬷喜欢得像什么似的，天天分一碗羊奶给他。
　　小杨氏并不打算早早弄死小苏儿，又乐得让小苏儿和低贱的妓子打交道，因此并没有阻止此事。小苏儿能平安长大和春嬷嬷对他的照顾是分不开的。可惜春嬷嬷手里也没几个钱，对小苏儿的照顾很有限。但不管怎么说，就是为了春嬷嬷的羊奶，他都应该叫春嬷嬷一声干娘。春嬷嬷本来确实想正经收个干儿子，但她后来自己后悔了。因为她真喜欢上了小苏儿，不愿让自己拖累了这个孩子的名声。
　　干亲没有结成，但小苏儿不能不记恩，时常会去春嬷嬷那里看看她。
　　有时候，小苏儿会撞上嫖客。小苏儿的样貌其实是很好的，他虽然是个男孩子，客人也不一定好小男孩这一口，但这一点都不耽误他们在口头上花花，又夸小苏儿好看，又问他什么时候挂牌接客。
　　小苏儿越是羞怒，那些人就越是调戏上瘾。这样恶意的调戏多了，小苏儿慢慢就不会害羞了。
　　暗娼们的生活不比名妓，其实都是一群可怜人儿。春嬷嬷不长命。她死了后，小苏儿就不常去灯子巷了。但他毕竟在灯子巷里有认识的“姐姐”、“妈妈”，有时候仍会去那里做些小生意，比如说卖花。
　　因为小苏儿在那个环境里待过，有意无意地听过很多荤话，所以他在某些方面……蛮懂的。
　　“你很喜欢摸胸口吗？”小苏儿问。
　　“什么？”小皇帝低头看向自己捂胸的手。
　　“以后别摸了。”小苏儿转开脑袋，把视线投向别处。他没好意思看着身穿太监服的小皇帝。他们被送到宫里当太监的，下面被切了一刀已经很可怜了，要是上面再出点问题，以后就更娘了……小苏儿本来不想多管，但这个小太监和别的小太监不一样。小苏儿一直以为这小太监是他当乞儿时曾经擦肩而过的故人，这让他心里生出了很多沧桑感慨。于是他只好强忍着羞耻心提醒小太监不要做傻事。
　　“咦？”
　　“我是为你好。”小苏儿凶巴巴地说，“……会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