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下面没有了(189)

　　毛春妹絮絮叨叨地说。
　　边老闷嘴上嗯了一声，心里却回忆起了毛春妹知道自己有了孙女后的表现。元凤出生时，她脸上还勉强能维持一点笑意。二凤出生时，她的脸立刻就黑了。等到后面的几个女孩出生时，她确实从来没有想过要把孙女们弄死，但却在产房外头哭天喊地，还把刚刚生了孩子的儿媳妇们骂得狗血淋头。
　　见毛春妹还要说那家的坏话，边老闷打了个哈欠，说：“咱们和他们比什么！”
　　过了十天左右，治寿村的村长被叫去镇上开了个会。第二天，村长回村后没有回自己家，一脸笑意地上了老边家的门，进门就冲着毛春妹说：“爱国妈，恭喜恭喜啊！你算是给我们治寿村长脸了！”
　　毛春妹想去给村长泡杯糖水，村长连忙拦住了她，说：“爱国妈，你坐，别耽误了正事。”
　　“能有啥正事啊？有事和我家老头子说！”毛春妹有点不以为意。
　　村长硬是拉着毛春妹坐下了，说：“这事就是冲着你来的。我等会儿还要去村里喊广播呢，咱们赶紧把正事说完。前天，镇上出了个案子，下河村有个人要把自己未成年的女儿卖给一个瘸子当老婆，被派出所抓了，据说要判好几年。昨天，我们所有的村领导都被叫去镇上开了个会。会议的主要内容讲的是，要积极维护妇女和儿童权益，像那种打老婆、卖女儿的事以后要严厉禁止，谁做了就抓谁！”
　　毛春妹听着这话还没什么感觉，边老闷心里却是一哆嗦。
　　村长继续说：“咱们镇上的领导说了，妇女能顶半边天，如果人人都对老婆、女儿不好，迟早要塌了天！我等会儿广播时就要把这个思想传达给大家。以后要在村里展开监督，谁都不能做违法的事！”
　　以前打老婆没人管？现在有人管了！以前虐待孩子不要紧？现在要被抓起来坐牢了！
　　“那你找我是啥意思？”毛春妹问。
　　村长立刻就笑了，说：“有人受到虐待却没有报警的意识，或者家里人把他关起来了，让他没法去报警。这就需要有人监察了。监察员是要推举的。镇上领导亲口点了你的名，他们说像你这样正直的老太太最适合当这个监察人员了。所以，我们治寿村和治寿村周围的一共十三个村子，监察员的位置就由你来当了！以后，谁家出现打老婆、卖女儿的事，你就去管一管，管不过来就去派出所找警察！”
　　“我？”毛春妹指着自己的鼻子问，“我……我要当官了？还是镇上领导亲口点的名？”
　　“监察员不是官，没有正式编制，不过每个月都有一点工资拿。”村长说。
　　毛春妹脸上还维持着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村长心里有些羡慕，他琢磨着镇上的领导之所以能知道毛春妹的名字，原因应该落在边静玉身上。老边家的孙子这样有本事，家里每个人都跟着沾光啊！
　　村长只猜对了一半。
　　虽然这里面确实有边静玉的原因（毛安妮的儿子正粘着边静玉，大家能不注意老边家么），但也是因为老边家的几个凤都养得挺好的，到了学龄的姑娘都送到学校里念书了，这肯定是疼爱姑娘的表现。而且，据学校里的老师说，几个凤的家人经常给她们送菜，衣服也穿得比一般孩子好，他们觉得几个凤在家里肯定是受到长辈们重视的。于是，领导下意识就以为毛春妹是个疼爱孙女的好祖母了。
　　领导的原话是：“你们回去后在村里推举个监察员。这个监察员不是人人都能当的，我举个例子，咱们镇上那个出过书的小天才的家人就可以当监察员，他们家家风正，只有家风正才能管得好别人。”
　　村长和毛春妹说了下监察员的工作范围，毛春妹一想到自己马上能管十三个村子的人了，立刻拍着胸脯说：“你放心，以后哪个畜生敢打老婆，哪个老妖婆敢虐待孩子，都逃不过我一双火眼金睛！”
　　边老闷在一旁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大宝他奶，你忘了自己以前是怎么骂儿媳妇、骂孙女了的吗？领导瞎了眼才选你啊！
　　不过，边老闷之所以被人称为老闷，就是因为他嘴里憋不出一句话来。他只能自己一个人抱着“哪天领导眼睛不瞎了，把大宝他奶抓起来坐牢”的担忧，看着毛春妹大战四方，迅速成为了金牌监察员。


第152章
　　毛春妹是一个战斗力彪悍的老太太！
　　在走马上任之前, 毛春妹先让贺桂花给自己做了一身“官”服, 就是新闻联播里的老领导们经常穿的那种浅灰中山装。等贺桂花把衣服做好了, 毛春妹从兜里掏出钱来给她。贺桂花连忙摆手说不要。
　　“妈, 我哪能要你的钱啊？这衣服就当是我孝敬你的呗！”贺桂花笑着说。
　　毛春妹板着脸说：“贺桂花同志, 你这是在逼我犯错误。我能白拿群众的衣服吗？”
　　贺桂花：“……”
　　接着，毛春妹把全家人都叫到堂屋来开了个自我批评的会议，说：“我虽然不认识几个字，但做人的道理还是懂的。想要管好别人, 就必须要先管好自己，要不然就打脸了。所以, 在我去处理别人家的事情之前，咱们先好好说一下自己家的事。今天，你们谁要是对我有意见，尽管提, 我虚心接受。”
　　边爱国连忙说：“没有没有, 任何意见都没有！”
　　毛春妹板着脸说：“边爱国同志，没有你们的批评, 怎么可能会有我的进步？你再仔细想想。”
　　边爱国：“……”
　　见毛春妹的态度非常诚恳, 心里藏不住的话的二凤不愿意错过这次机会, 就试探着说：“奶，那你以后能不能别骂人了？你老骂我们, 叫外人听去了, 外人肯定觉得你不疼孙女了，对你名声不好啊！”
　　毛春妹呵呵一笑, 说：“你们要是做得好，我能骂你们吗？你们放心，以后我骂你们之前，肯定先提醒一下你们哪里没有做好，如果你们改了，那也就算了。如果你们不改，谁也拦不住我管教孙女。”
　　二凤：“……”
　　名存实亡的自我批评会议之后，毛春妹正式走马上任了。她先从自己村里开始，大家低头不见抬头见的，谁家打媳妇，谁家不给孙女饭吃，谁家虐待老人，毛春妹早就心里有数了，她就端着一茶缸子水，拿着一条小板凳，坐人家门口去。先调解，但调解基本上是没有用的，调解到最后都要对骂。
　　比骂人？毛春妹还真没有怕过谁！
　　如果某家有虐待儿媳妇的恶婆婆，毛春妹先把那恶婆婆骂退了，然后就开始说儿媳妇，你自己当了包子，就别怨狗惦记！现在有政府给你撑腰，有监察员给你撑腰，你难道还立不起来吗？你家老太婆多少岁，你多少岁，真发狠打起架来，你还打不过你家的老太婆？什么，你婆婆不给你吃饭？来，勇敢跨出第一步，煮一碗糖水鸡蛋给自己吃，磕九个鸡蛋进去！你看，反抗你婆婆也没什么难的啊！
　　事情到这里还没完，毛春妹教训完了小媳妇，还要把这家的男人也骂一顿，你媳妇晚上是和你睡一个被窝的，你就眼睁睁看着她被你老娘虐待？你媳妇半夜没捂死你是她厚道！我以后隔三差五来你家转转，再叫我碰上了这些破事，我就直接报到上面去，你要真孝顺你娘，到时候替你娘坐牢去吧！
　　如果毛春妹不是监察员，如果镇上没有出那个虐待老婆、买卖女儿而被判刑的案子，就算毛春妹的战斗力加倍彪悍，人们最多就是当面给她一点面子，转过身还不是想怎么样就怎样？但有了毛安妮努力打下的基础，毛春妹这个监察员就非常有用了。只要她不怕事、能管事，她确实能帮到很多人。
　　毛春妹还很有脑子。她先把各村的村长都笼络住了，有时候去别人家里处理事情时，如果那家有点难搞，她就会把村长老婆或者村长儿媳妇带在身边。这时候，能在村里当上村长的人往往都是村里的“一霸”——该说法不含贬义——要么是整个家族人口多，要么是德高望重，总之在村里很有威望。
　　村长就算做不到一呼百应，一呼七八十应总是有的。有了村长的支持，毛春妹就更有底气了。而村长肯定会支持她，因为监察员是镇上要求设的，如果他们不配合毛春妹的工作，这就是他们失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