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人真好(116)
大约是在棋牌馆呆的时间比较多,早在他们没做好心理准备的时候,意外就降临了——姨妈撞见了他们接吻的画面。
也就是去年寒假的事,当时盛遇念大二,路屿舟去了保送院校,一头扎进了建筑学。学业劳碌,他们只有逢年过节才能挤出假期,好不容易碰面,恨不得连手带脚都缠在对方身上。
那会儿姨妈不知道跟谁学了织毛线,买了一大筐放在二楼客厅,天天勒令几个小的跟她学,说学了能送对象,能为他们的爱情添砖加瓦。
盛遇学不会,窝在沙发里替姨妈理毛线。听到这话,他悄悄抬了眼,果不其然对上路屿舟一双漆黑的眼睛。
……短暂的两三秒对视,明明没有肢体接触,却好像接了一个滚烫的吻,心痒难耐。
围观一切的夏扬:“……”
很快,路屿舟站起身来,把织好的红围巾叠了几叠,塞到塑料袋里,顺手勾起,装模作样地说:“我织完了,拿去寄给我男朋友。”
起先他一提到男朋友,姨妈就觉得脑仁疼,经过无数次反复提及和强调,姨妈终于脱敏了,顺口提醒:“多发几个红包,单送一条围巾多寒碜。”
路屿舟嗯了一声。
某人刚走没两分钟,盛遇也放下毛线团,跟着起身,若无其事地说:“我下楼买两瓶饮料。”
夏扬牙疼。
他能说他用脚趾头也能猜到两人要去幽会么?
“我不干了,干不了。”没几分钟,他也耐不住性子,把钩针一扔,火烧火燎地进了卧室。
姨妈:“嘿,一个两个……腚上长了钉子啊,这么坐不住。”
棋牌馆后门有一条很窄很窄的小巷,平日没人来,砖缝里长着杂草。
盛遇岔开了两腿,这姿势让他比平时矮,接吻的时候得仰起脸。他靠着墙,背后裸露的砖块未经打磨,摸上去有粗粝的触感,幸而他出门前穿了大衣,能当个垫子。
大衣前面已经敞开了,路屿舟的手滑了进去,顺着腰线摸他的腹肌。
每回见面,路屿舟都会说他瘦了,这回不一样,说的是:“薄了。”
腹肌倒是有八块,可见平日勤加锻炼,可惜体脂率太低,腰腹薄薄一片,摸上去都打颤,好像能被捅穿。
盛遇咽着口腔里乱七八糟的口水,抬起手给了他一下,说:“回国前特意泡了四五周健身房,你的评价就这个?”
路屿舟侧过脸吻他,笑意压在喉咙底,又低又撩人,“错了,白天看不清,晚上脱光了,我慢慢夸。”
唇舌又吻了上来,盛遇有点缺氧,热度蔓延到了脸颊,整个人都发烫,羞耻地想:这个流氓……
不得不承认,路屿舟对于一切需要动手的技能都天赋异禀。
盛遇还处在接吻会脸红的阶段,他已经能青天白日面不改色地调情,私下无人的时候,说的那些话……
羞以耳闻!
胡乱亲了一会儿,盛遇捕捉到一些窸窸窣窣的动静,随即感觉脖子一热,低头看去,是一块暖和的红色围巾。
他被亲得睫毛湿润,视野里有一层水雾,看不清围巾的纹路,只听到路屿舟在耳畔说:“织了两天了,送给男朋友,喜欢吗?”
盛遇偶尔会觉得自己是个善变的人。
譬如此刻。
他一会儿觉得路屿舟是个流氓,一会儿又特别想跟路屿舟做.爱。
“喜欢。”亲久了,嗓子沙沙的,盛遇抿着通红的嘴唇,说:“等下我就找姨妈学,过两天也织一条给你。”
路屿舟挑起眉。
盛遇被碰了一下鼻尖,抬起睫毛,就看见路屿舟靠了过来,吐息近在咫尺,薄唇张张合合,吐一些模糊不清的词汇。
“别织……别戳到手指……我不喜欢围巾……”
他才懒得管路屿舟喜不喜欢,直接勾住后者的脖子,仰脸吻了上去。
可能是亲出了幻觉,某个心绪激荡的时刻,他竟然听到了姨妈的声音。
“****,你们在干嘛——”
真是个可怕的幻觉。
盛遇把脑子里姨妈的声音撇出去,继续跟路屿舟接吻,用力的、热切的。
直到他的腰被掐了一下。
路屿舟舔着他的唇瓣,把上面那点津液卷走,意犹未尽地在他耳边说:“姨妈来了。”
盛遇:“……?”
扭头一看,还真是姨妈。
文秀女士站在巷子尽头,像刚吃了一整头野猪,整张脸噎得通红,表情五颜六色、色彩缤纷、精彩纷呈……
整条小巷死一般寂静。
盛遇宕了机,脑子里的发条卡在关键节点,续不上去,肢体僵硬如傀儡。
他俩就维持着搂搂抱抱的姿势,路屿舟说要寄给男朋友的红色围巾还挂在盛遇脖子上。
整整两分钟,姨妈终于深吸一口气,捡起了路边一根没人要的棍子。
“你不是有男朋友吗?啊?路屿舟?”她问了一句,也不待人辩解,就柳眉倒竖地疾冲过去,“劈腿劈到小遇头上***老娘揍死你——”
盛遇:“姨妈,您听我说——”
姨妈不听。
棋牌馆后门这条窄巷,爆发了一阵鸡飞狗跳的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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吵闹惊动了在楼上的夏扬,三三两两邻居围在巷外看热闹。
以往都是路屿舟条件反射将盛遇挡到身后,这回成了盛遇张开双臂,死死挡在路屿舟前面。没办法,他不拦着,姨妈真要把路屿舟抽死。
“姨妈。”盛遇温声细语:“不是您想的那样,我们是真心相爱的……”
姨妈一听,头顶直冒青烟,拿棍子指着路屿舟,“你还敢花言巧语,给老娘滚出来,快点!”
盛遇:“不是不是,您误会了,其实我们已经在一起很久了……”
姨妈把棍子一扔,扭头就走。
盛遇:“您干嘛去?”
姨妈语调森然:“拿刀,砍了这个很久以前就脚踏两条船的混账。”
……使不得啊!
盛遇人都晕了,转身看向路屿舟,示意说点什么。
不晓得是不怕事还是不怕死,路屿舟还是一副坦然的表情,在他的注视下微微扬眉,眼珠润而亮。
“我们真心相爱?”
盛遇:“……昂。”
路屿舟抿唇别开脸,“你还是第一次说爱我。”
盛遇:“……你要不然被打死算了。”
姨妈往巷子口走,围观人群一见气氛不对,一哄而散,只剩夏扬抱着胳膊在看热闹。
盛遇见了他,眼前顿时一亮,“夏扬!”
这是拜托他帮忙的意思。
夏扬扯了一下嘴角,回了盛遇一个特别难看的鬼脸,心说你们谈那么久,一直瞒着我,老子凭什么帮你们说话……
盛遇:“哥!”
夏扬:“……”
盛遇很少叫他哥。大概是骨子里的矜傲,路屿舟不爱叫的称呼,盛遇也不叫,不然就好像哪儿低了路屿舟一头。
相认至今,盛遇喊哥的次数一只手数得过来。
加上这声,大概能有五次了。
“妈,妈,使不得啊——”夏扬一个滑跪就扑了过去,膝盖蹭在泥水里,熟练地抱住了他妈的两条腿,“您就听听他们的解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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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他们胆大妄为,以为后巷足够僻静,没料到姨妈最近串门喜欢抄小路,正撞上两人亲得如火如荼。
事已至此,再不坦白就要死人了。
姨妈对路屿舟信任值骤降,听他每一句话都觉得是狡辩。
盛遇只得亲自出马,翻着手机里的相册,复习了自己跟路屿舟的光辉恋爱史。
“……”
有劈腿‘珠玉在前’,他俩偷摸谈恋爱这事,文秀竟觉得尚能忍受。
她什么意见也没发表,似醒非醒地去了厨房。
直至晚上,将近凌晨,盛遇被路屿舟搂着,懒洋洋地刷手机,刷到了她的新动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