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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谜(78)

作者:书自清 时间:2018-09-16 09:36 标签:悬疑推理 三教九流 女扮男装

  “太白先生不在安陆,因何出游?”沈绥询问。
  “前年完婚后,我携妻北上,往洛阳、长安求谒,后绕道蜀地,再至江夏,近期抵达江陵。昨日送妻子去她姊妹夫家小住,归来时见章华台上春光大好,便前往游玩。再过段时间,就要归家了。”李白道。
  沈绥不着痕迹地蹙了蹙眉,送妻子去姊妹夫家小住,这么说李白是独自归来。那之前李白谈及的马车中的所谓“女子”又是谁?不过她未深究,转而道:
  “自从太白先生仗剑去国,辞亲远游,至今也是走遍了诸多大好河山。绥甚为钦羡,不知何时才能如先生这般自在洒然。”
  李白淡淡一笑,道:
  “白天生便是散漫之人,虽有报国之心,却苦于不能于庙堂寻找到我想要的大自在。伯昭兄羡慕我,须知白也甚为钦羡你啊。”
  沈绥一时间没搭话。李白婚后,带着妻子谒访长安、洛阳各地达官贵胄,展示自己的才华,结交友人。并没有人贬低他的才华,所有人都觉得他是极有才之人。但也仅限于此了,因为谁都不认为他适合于官场。就像他所说的,他天生就是一个散漫之人,庙堂不能满足他心中的追求。
  “若太白先生志存高远,恰逢近些日子,张公就在江陵,不如我引荐引荐,先生觉得意下如何?”沈绥道。
  李白眼前一亮,连忙确认道:
  “张公,可是张道济张宰相?”
  “正是。”
  李白明显兴奋起来,可又拼命抑制住自己的情感跃然脸上,对沈绥一揖而下,这下差点从马上栽下去,幸亏沈绥扶了一把,他道:
  “如此,白感佩伯昭兄提携。”
  就是这一揖,一个东西忽的从李白袖中落了出来,落在了官道的黄土地上,沈绥打眼一看,立刻面露惊疑,急忙勒马,喊一声:
  “停!”
  后方驾车的千鹤与无涯急忙勒马,整个车马队停了下来。
  沈绥跳下马来,走回去将那东西拾起,仔细打量,发觉自己并未看错。
  她转身,面对骑在马上有些迷糊地看着她的李白道:
  “太白先生,可否借此物一观。”
  李白道:“可以,伯昭兄拿去吧。”
  沈绥拿着那东西走到张若菡马车边上,站在车窗外道:
  “莲婢,你看看这个。”
  窗帘掀开了,张若菡透过缝隙看到了沈绥手中的东西。那是一只锦囊,蜀锦蜀绣,青色的底上绣着一只白鹤,很是雅致。
  “我仔细看看。”张若菡心中一凛,道。
  “好。”沈绥将锦囊递了进去。
  张若菡接过锦囊,打开来仔细查看,其内只是装了些散碎银钱。她将银钱倒出,将锦囊内外反过来看里面的针脚。张若菡确信自己见过这刺绣手法,那个从扶风法门寺而来的锦囊与这锦囊的刺绣手法完全一模一样,运针的方式都没有任何差别。此外,益州大都督府长史李仲远的那个所谓青楼女子赠送的锦囊,也与这只锦囊的刺绣手法一样。李仲远的锦囊虽然张若菡没有像这般仔细查看过,但这种刺绣手法很容易识辨,绣出来的图案极有立体感,她确信自己不会认错。
  “我有九成把握,你我的感觉没出错。”张若菡将银钱重新装好,递回给沈绥时,她轻声说道。
  沈绥点头表示明白了,拿着锦囊回到李白身旁,将锦囊还给他,然后她跨上马,继续行路。
  “伯昭兄,我这锦囊怎么了?”李白忍不住问。
  “是这样的,我之前见过相似的锦囊,一时眼熟。方才我拿给我未婚妻确认,刺绣手法确实是相同的。”沈绥解释道。
  “哦?”李白来了兴趣,道,“敢问伯昭兄是在哪里见过类似的锦囊,这可是咱们剑门诗社的标致啊。”
  “剑门诗社?”沈绥惊奇,这是一个全新的线索。
  “对,就是一个松散的诗学组织,诗社里的成员大多是蜀地出身的诗人,有游子也有官员,我也在其中。每一位诗社成员,入社的标致就是配发这样一个蜀锦蜀绣的锦囊,大多数人都会随身携带。”李白解释道。
  “那么,益州大都督府长史李仲远,也是剑门诗社的成员吗?”沈绥问。
  “是啊,他是剑门诗社的总理事,咱们诗社一些活动,都是他组织的。”李白笑道,“看来,伯昭兄见到的那个锦囊是仲远的锦囊了。我们的锦囊就是他统一做的,听说都是出自他一个相熟的绣娘之手。”
  绣娘?不是青楼女子吗?沈绥未动声色,心中却泛起疑问。不过李白的下一句话就解除了她的疑问:
  “只是那绣娘家境不好,后来沦落风尘了。仲远家里不许他娶那个绣娘,他便不婚,一直陪着她。”李白似有些感慨。
  沈绥却在想其他的事,面色不由沉凝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我犯了个错误,这里统一说一下,第三十章 时,我曾提到沈绥沈缙姊妹俩并非是同一对父母生的,当时我写的是“同母异父”,我写错了,其实是“同父异母”,已经修改,请大家注意。
  本章标题取“太巴荒”,出自作者的恶趣味。因为“太白兄”三个字的唐代官话发音非常类似于“太巴荒”,哈哈哈哈……
  此处附贴一首诗,你们能读懂是什么诗吗?——枪真看袜光,泥这地涨香。嘎兜蟒仙袜,得兜思过夯。
  可以去看看森林鹿的《唐朝穿越指南》,很有趣的。


第六十九章
  李白目前借宿在江陵城的青云观中, 之所以不随着他妻子一起去妻妹夫家小住, 是因为他还想在江陵城中拜访几位名士。
  关于那只锦囊, 沈绥还从李白口中知道了一些更关键的信息。
  他去年十二月上旬离开长安后, 曾去过益州,当时也见过李仲远。也就是说, 与李仲远托付包裹至他那位相好的青楼女子这件事的时间段是差不了几天的。沈绥拐弯抹角地询问两人见面后做了些什么,李白有些语焉不详, 似乎在隐瞒些什么。沈绥有理由推测, 李白可能知道些什么, 但是他也有顾忌。最初他因为还有酒劲在身上,一时口快, 说出了李仲远的事, 之后他慢慢察觉到了好像不该说这些事,于是便闭口不谈了,对于沈绥拐弯抹角的问询也有了警惕心。
  沈绥没有再追问, 有这些信息就足够了,相信益州那里应该很快就能查出些什么。
  入江陵城后, 沈绥与李白辞别, 约定好第二日就引荐李白于张说。李白再次感激, 这位嗜酒、好诗的剑客便洒然一揖,拨马离去。
  沈绥骑在马上,望着跟在他身后的马车,眼神微凝。直到李白消失在街道尽头,沈绥才再度一夹马腹, 催马归去。
  她向忽陀使了个眼神,忽陀便立刻拨转马头,快马加鞭离开,往江陵长凤堂而去。
  沈绥相信今天晚间,就有消息传来。
  累了一天,回刺史府时,沈绥却还要面对一脸堆笑的江陵刺史箫仲飞。她只能目送张若菡被无涯和千鹤簇拥着入了内府,自己留在外堂与箫仲飞说话。
  箫仲飞找沈绥,唯一的目的就是要拉她喝酒。这位刺史已经憋了很多天了,沈绥一直在内府闭门谢客,显得十分难以接近。今日好不容易出门了,他是必然要抓住机会谢恩的。
  沈绥也不再推辞,于是便随箫仲飞赴宴。等她赴宴了,才明白自己这是落入陷阱了。宴席之上,还有不少女眷。箫仲飞的正妻姚氏、两个女儿都在席上,沈绥看着这帮人瞧自己那赤.裸.裸仿佛要吞人的眼神,已经知道这位箫刺史究竟要做什么了。
  箫仲飞拍了拍圆滚滚的肚子,圆润的面上满是笑容,热情地请沈绥入席。沈绥硬着头皮坐下,面上却表现得云淡风轻。只心中盘算,此事该如何瞒住张若菡。
  箫仲飞介绍他的妻女,尤其是两位女儿,沈绥瞧她们。五官底子长得是很不错的,箫仲飞年轻的时候也算是风流才子,甚为英俊,只是随着年岁增长,身材有些走形,他的女儿容貌自不会差,只是……未免都太富态了些。现在很多人都爱这种模样的女子,珠圆玉润,想必箫仲飞对自己的两个女儿是很满意的。不过沈绥却不喜,她还是喜欢张若菡那样的,也只会喜欢张若菡。
  在箫仲飞拐弯抹角说完自己的想法后,沈绥不得已委婉地回绝他:
  “绥已有婚约在身,是张公为绥相看的,绥自己也甚为满意。”
  “可是……那位?”箫仲飞笑容未变,用眼神示意了沈绥一下。
  沈绥暗自好笑,张若菡怎么就成了不能提起名字的人了呢。不过她还是点了点头,既然箫仲飞知道自己有婚约在身,何必还要上赶着往自己身上凑呢?
  “没有关系,哪个男人没个一妻两妾的,我箫家的女儿一点也不会比曲江公的女儿差。不过,张公毕竟是德高望重,我们箫家也不在意委屈一下的,伯昭啊,你看呢?喜欢谁尽管说。”
  沈绥很想翻个大白眼给他看,别的不提,就箫仲飞这样把女儿当礼物送的家伙,就让她很是来火。她又看了看对面那俩箫家的黄花大闺女,都是一脸娇羞,完全没有被父亲当做礼物相送时的不满或委屈。见沈绥看过来,她们又很不失时机地冲沈绥抛个小眼神,展现各自的魅力。沈绥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心中无语,暗道这一家子都没救了。
  幸亏,有救星及时登场。也不知道是哪位好心人将箫仲飞宴请沈绥的事告知了张说,张说一脸恚怒地闯了进来,一进来就丝毫不给箫仲飞颜面,指着他鼻子骂道:
  “箫仲飞,你这老小子吃饱了撑着,敢抢我的人?”
  “诶呦!”箫仲飞吓得向后一仰,直接栽在了筵席之上,连道:
  “张公恕我,张公恕我,我真没恶意啊。您家的做大,我家的做小,这都不行吗?”
  张说的脸很黑,哪有自家未婚夫婿尚未成亲就被人拉上了妾室的,这不成心跟他过不去吗?于是对着箫仲飞就是一通臭骂,身为文坛领袖,张公骂人那是绝对不带脏字的,但是却能把人说得灰头土脸,只能跪在那里认错。
  于是,一场闹剧不欢而散。当沈绥陪着张公回内府客房时,都还有些没回过神来。
  “伯昭啊,你要小心啊,现在你连破慈恩、朱元茂两起大案,成了香饽饽了,谁都觉得你前途无量,一个个的都想将你抢走,或者往你身边塞人,你可长点心吧。”张说很是苦口婆心。
  “绥愚钝,让张公担心了。”沈绥连忙一揖请罪。
  张说看着她,眼中重新泛起慈爱之意,道:
  “也罢,年轻人在这方面总是嫩了些,也不能怪你。我知道你对莲婢一心一意的,今天我瞧她回来时,心情很不错,看来对你应该很有好印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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