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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谜(189)

作者:书自清 时间:2018-09-16 09:36 标签:悬疑推理 三教九流 女扮男装

  李瑾月还抽时间去看了看李九郎,李九郎也是元气大损,一直在养病。李九郎希望李瑾月代为向张若菡转达歉意。张若菡只是笑着摇摇头,她不在意。
  夏日阳光甚好,沈绥身子却有些虚,大热的天里总是手脚冰凉,于是搬了张可以半躺的大胡床,在廊下躺着晒太阳。李瑾月坐在她身侧另一张胡床上,两人之间摆了一张小案,其上有颦娘准备的滋补养生的药茶。
  “屋子挑好了,范阳一户富贵商人卖宅子,宅子很大,前前后后六进,十八个院,我去看过,风水很好,风景雅致,可以久居。眼下都打扫出来了,就等人住进去。”李瑾月抿了口茶,道。
  “那就尽快搬进去罢。”沈绥靠在软塌上,猫儿一般懒洋洋地眯着眼说道。
  李瑾月抿唇,在她身上完全看不到“尽快”两字传达出的急迫。
  “你可是要将你岳丈和大哥一家都接进去住?”李瑾月问。
  “那是自然,一家人哪有分开住的道理。”沈绥理所当然道。
  李瑾月沉吟,慢慢凑到她耳畔道:
  “你别忘了自己的身份,住在一起真的好吗?”
  沈绥只是摇头:“无事,不必担心。”
  “唉……”李瑾月叹息。
  “你做什么这般长吁短叹?”沈绥乜着她。
  “感觉自己真是替人白操心,还不讨好。”李瑾月很郁闷。
  “噗哈哈哈……”沈绥笑出声,抬手揽住她肩膀,“多谢公主关怀照顾,绥铭记在心。”
  “去你的!”李瑾月打开她手臂,一脸嫌弃。
  “哈哈哈……”沈绥笑得爽朗,漂亮的眸子弯成了月牙,阳光映在她身上,一股舒朗明媚的气息。李瑾月咬牙,深深觉得这厮仿佛越来越美了。
  身后,张若菡与无涯不知何时而至。无涯在沈绥胡床侧后方摆了席垫,张若菡跽坐而下,从无涯手中接过装着热水的银铁壶,为茶壶添水。
  水雾迷蒙而起,沈绥凝眸望着张若菡手中的铁银壶,呢喃了一声:“银壶……”
  “嗯?什么?”李瑾月奇怪地望着她。
  “没什么……”沈绥摇头笑道。
  银壶?银壶斋,银壶老人,赤糸这是想念外公了……张若菡心领神会。
  “对了,莲婢,有件事我正要与你说,恰好卯卯也在。”沈绥开口,“明日我们搬出李府,宅子已经备好了,咱们和岳父、大哥大嫂还有孩子们一起住。卯卯,你平日住军营,也难得能再出来了,我给你个独立的院子,以后要落脚,就到我这里来。”
  “你不怕猜忌?”李瑾月挑眉问。
  “不怕,也瞒不住了。”沈绥笑道。
  张若菡淡淡地笑着,静静听。
  “明日搬家后,我想带你们出门去看看长凤堂,看看千羽门。你们可有兴趣?”
  张若菡双眸一亮,李瑾月却摆手道:“不了,我明日军务缠身,没有时间。”
  “好吧。”沈绥拍了拍她,“辛苦你了。”
  “唉,薛氏兄弟都不是好相与之辈,近来应付他们颇为烦神。我也试探过好几次,这两兄弟无论如何都说自己不晓得邪教之事,没什么收获。还有薛楚玉那个小儿子薛嵩,我就与他蹴鞠过一次,他此后日日缠着我,真是烦不胜烦。”
  “怎么着,又有了新的追求者?”沈绥打趣她。
  “呸!”李瑾月不顾仪态,忍不住啐了一口,大约是在军营里混久了,粗俗军人的习性都上了身,“这家伙和清河崔氏的十八郎是死对头,那崔十八郎爱慕我,追求我,这家伙出于争抢攀比之心,也跑来追求我。你说说看,这叫什么事?”
  “哈哈,有意思。”沈绥幸灾乐祸。
  李瑾月烦躁地抓了抓发顶,她今日盘发髻略紧,有些不舒服。
  “唉,杨小娘子近来也不见踪影,可是在你那儿?”
  “她缠着我,非要跟我去拱月军大营,我没办法,只能依着她。而且这小丫头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走到哪儿她跟到哪儿。”
  “呵呵,又多了一个缠着你的人。卯卯,你近来艳福不浅啊。”沈绥道。
  “胡扯!玉环才多大一点,哪里懂那些事。你别乱说。”李瑾月皱眉。
  “好好好,我说错话。”沈绥憋笑道。
  张若菡在她们身后微微笑着,听她们互相斗嘴,恍惚间觉得时光仿佛回到了十七年前,无忧无虑的少年人,彼此嬉闹着,从不想未来如何。
  一阵微风拂过,廊下风铃叮铃作响,好似孩童的笑声。
  ……
  翌日午间,沈绥气喘吁吁地站在新宅屋檐的阴凉下,身上已经淌了不少汗。她用衣袖扇着风,说道:
  “都要入秋了,这天怎么还这么热?”
  “别杵着,那边还有个箱子,帮忙抬进去!”颦娘在远处招呼她。
  “好嘞!”沈绥用衣袖擦了把汗,走了过去。
  千羽门大部队近几日一直在外参与大搜索,人手不够,很多琐事杂事,沈绥需要自己亲力亲为,这搬家,也都是忽陀和几个贴身护卫她的兄弟在出力。好在行李不多,还有岳丈张九龄和张拯那边的几个男仆来帮忙,一会儿也都搬完了。
  沈绥破了个大西瓜,男人们坐在廊下吹风吃瓜,沈绥吃了两片,便拿了四片端着,往自己屋里去。
  彼时张若菡已经跟着大嫂江氏,带着女婢们收拾完了衣物等必需品,剩下的东西也都不着急了。婢女退出去,大嫂江氏和张若菡刚得坐下喝了口茶,就见沈绥进来了。
  “大嫂,莲婢,吃瓜。”她笑着将瓜碟放在两人手边的案上。
  “怎么流了这么多汗啊?”张若菡瞧见她满头大汗,衣袍都汗湿了,忙从袖中取出帕子帮她拭汗。
  “我也不知道,往年夏日,再如何热也不会这般多汗,今日只是稍微动动,汗就不停地流。”沈绥郁闷道。
  张若菡听着忧心:“你得再让颦娘看看,尚未大好,莫要总逞强。”
  “我省得。”沈绥冲她笑。
  一旁,自沈绥进来后一直默然不语的江氏,视线假装不经意地落在了沈绥的喉间,仔细端看了片刻,又落在了她的两颊、下颚与人中附近。接着,她视线下移,望向沈绥被汗水打湿的前襟。
  就在此时,冷不丁沈绥的视线忽然投了过来,江氏短暂地惊了一下,迅速转移视线,尽力掩饰住自己的神情。
  “大嫂,吃瓜,这天热,您也出了不少汗罢。”
  “多、多谢。”江氏笑道,她拿起一片瓜,移开视线,缓缓吃了起来。
  好敏锐的人……江氏的后背已然被冷汗浸湿。
  “伯昭,我听说那日你流了不少血,可是受伤了?”江氏询问。
  张若菡去取瓜的手顿了顿,沈绥依然从容微笑。
  “是啊,受了点伤。”沈绥笑道,扬起自己还缠着绷带的右手道,“我这手那天不小心割伤了,还有前些日子,在清河崔氏遇上歹人,后背被砍了一刀,到现在也没好。”她又向后指了指自己背。
  张若菡拿起瓜片,小口吃着,面无表情。
  “哎呦,你看你这大伤小伤的,可有大碍?”江氏面露关心。
  “无碍,就是近来失血有些多,可能有些贫血。”沈绥笑道。
  “可得小心,我听拯郎说,你是专查大案要案的官员,成日里接触一些穷凶极恶的歹徒,案子破不破不是最重要的,你可得保护好自己。”江氏叮嘱道。
  “谢谢大嫂,我省得。”沈绥从善如流,笑容温和。
  江氏匆匆吃完了瓜,起身告辞。沈绥和张若菡送她出了房门,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张若菡扶住沈绥的肩膀,踮起脚尖在她耳畔道:
  “大嫂怀疑你……”
  “那日,我衣衫不整,被她看到了。”沈绥低声道。
  “怎么办……”张若菡贴着沈绥,身子在发颤,都是自己的错。
  沈绥转身将她揽入怀中,声线镇定从容,让人心安:“放心……论掩盖身份,这世上再无比我更善此道之人。”
  作者有话要说:  真是内忧外患,困顿交加之际啊。
  有人问莲婢何时情起,我只能回答: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但她早熟,情起比沈绥要早。


第一百六十六章
  当日下午, 沈绥午睡起身, 头脑还有些晕胀, 她坐起身来, 却发现身旁张若菡不见了。她有些奇怪,下得床榻, 唤了一声:
  “莲婢?”去哪儿了,等会儿还要带她去千羽门呢。
  “在这儿。”张若菡的应声很快传来。
  接着, 沈绥便看到一位散发的白袍“郎君”从屏风后走了出来。那一身浆白墨竹的圆领袍, 是一件沈绥不常穿的衣物, 此刻却穿在了张若菡的身上。虽有些偏大,倒显得潇洒风流。
  “怎么样, 好看吗?”
  沈绥失笑, 原来张若菡提前爬起来,是为了偷偷穿她的衣物。她走上前去拨开她侧首垂下的发,道:
  “好看, 好看极了。”
  “快来帮我束发。”张若菡心情极好,拉着她坐在了梳妆台前。
  沈绥拿起篦子, 梳理她的长发。张若菡的发比寻常男子要密长许多, 束起发髻, 还需佩戴幞头遮掩。她瞧着镜中自赏的张若菡,笑道:
  “怎得想起要扮男装?”
  “以后啊,我想跟着你做事,你就当我是……你的参谋,如何?我扮上男装, 也方便许多。”张若菡道。
  “嗯……参谋。”沈绥觉得好笑。
  “怎得?只许你扮男装,不许我也扮男装?”张若菡挑眉问道。
  “哪里,你愿扮男装,自然可以。”
  “还是说,你觉得我做不了你的参谋?”张若菡的声线有些危险。
  沈绥忙不迭狗腿道:“莲婢,你这般聪慧,比我强多了,做我参谋自然绰绰有余。”
  “哼。”张若菡轻哼了一声。
  “只是莲婢,即便你扮上男装,这走出去。人家也一眼就能明白你是女子啊。”沈绥道。
  “为何?”张若菡奇怪道,“我有什么破绽吗?”
  沈绥心说你这破绽百出的,还说没破绽。也不束胸,这身段婀娜,一瞧便知是女子。再加上你这张容颜,这世上实在没有男子有你这般清丽绝美的容颜。还有你的嗓音,如此空灵美妙,哪怕尚未变声的男孩子也不会是这般的嗓音,更别提成年男子了。此外,还有耳垂上的孔眼,挂耳坠的只有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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