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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谜(34)

作者:书自清 时间:2018-09-16 09:36 标签:悬疑推理 三教九流 女扮男装

  但是她仍然没有解决一个巨大的问题,那就是为何沈绥、沈缙与赤糸还有赤糸妹妹彼此之间的容貌外形差了那么多。这不是一句简单的女扮男装或者易容就能搪塞解释的,这是从芯子都换了,几乎不是一个人。
  这世上,真有人能做到这种匪夷所思的事吗?
  这几日里,她困惑于这个问题,日思夜想,心绪难定,竟是加重了病情。如今卧床不起,实在是自作自受。但她实在克制不住自己不去想这些问题,这是她在这世上除了家人之外,最为在乎的事情了。
  无涯服侍张若菡洗漱完,服下药。又熬了清粥来,喂张若菡吃下小半碗。看着三娘清瘦泛着病态酡红的面颊,食难下咽的模样,无涯心疼极了。可是那句“三娘,还是请了大夫来看看罢。”却再也说不出口了,她不愿再惹三娘多费口舌,操心劳神。
  许是吃下了一些热食,张若菡身子骨稍微有了点力气,打起精神。让无涯端了矮案上榻,添水磨墨,打算亲笔写信。
  “三娘,您这是要写什么…您都病成这样了……”无涯都要哭了。
  “我不是要写长篇大论,不过三两字的简信,很快就好。”张若菡坚持道。
  无涯无法,只得遵从。
  无涯磨墨,张若菡斟酌片刻,提笔落纸,很快写下了两封信。皆折好装入信封,钤上封口,问无涯道:
  “千鹤呢?可曾回来过?”
  “昨日刚回来,三娘病着,她来看了。”
  “说了什么吗?”
  “就说了这两日跟踪探查的结果。沈司直一直埋头于公务,并无动静。公主那里也很安静,日日在校场训练,并无异常。”
  “她可有说她何时归来?”
  “并未说,想来可能今日未必会回来。”无涯估算道。
  “既如此,你替我跑一趟罢。这一封封面写有‘谨奉了一大师道启’的信,你替我送到青龙寺了一大师手中。这一封白封面的信,你替我送到晋国公主府,务必让公主亲启。此事紧急,你马上就出门,先送公主府,再送青龙寺。”
  “喏。”无涯连忙接过两封信,贴身藏好。然后又担忧地对张若菡道:
  “可是三娘……”
  张若菡知道她在担心自己,虚弱地笑了下,道:
  “不必担心我,我一个病人,躺在榻上休息,又能有什么事。”
  无涯抿了抿唇,闷声道:“我这就快些去,会尽快赶回来的。”这么说着,无涯却打定了主意,拼着日后被三娘责罚,也要去请了大夫回来给三娘看病,可不能再这般任由三娘病下去了。
  张若菡看她表情,就知道她心中在想什么。无涯的心思怎么能瞒得过她的眼睛,这丫头从小就是个直肠子,藏不住情绪。张若菡幽幽叹了口气,罢了罢了,她累了,随了这丫头罢,起码这丫头还不至于糊涂到把长安最好的大夫请过来这般地步。至于瞒不住家里人,也无所谓了,昨日她都未曾去给祖母她老人家请过安,如此反常,估计也瞒不住多久了。
  这般转着思绪,不知何时,无涯已经离去了,屋里就剩下她一个人。静谧,不远处的狻猊香炉升起丝丝缕缕的薄烟,榻边的炭炉烤得暖热。半开的牖窗外,有一株红梅斜斜探过,飘来幽幽芬芳。
  张若菡的脑袋沉沉的,脑后衾枕软软,将她陷入其中。思绪已然不受自己控制,意识在远离。冥冥之中,张若菡隔着轻纱幔帐,好像看到了一个红衣人,斜坐在了她的榻旁。那人拉起了她的手,温热的,粗糙的,带着老茧的手。那手就这般搭上了她的脉搏,似乎是在给她号脉。
  张若菡不知道自己是在做梦,还是清醒着。此时此刻万般皆如虚幻,却又无比得真实。
  不久,那手缓缓离了她的手腕,附上了她的面颊。温柔地抚摸下,张若菡好似回到了孩提时代,那时她经常大病,娘亲总是这般坐在她榻边,衣不解带地照顾她。
  “阿娘……”她无意识地唤道。
  那手似乎停滞了一下,微微有些颤抖,但终归平静。恍惚间,张若菡感觉到自己胸口的衣物被解开,衣袖也被捋起。接着,有轻微的刺痛传来,好似有人在她身上扎针。
  她想挣扎着睁开眼,看看那人是谁,可是她的眼皮太沉了,低低垂坠着,半睡半醒,若不是意志力还在抵抗,她恐怕已经没有了意识,更不会知道有这样一位红衣人。她甚至分不清自己是不是在做梦,否则自己闭着眼,又为何能看到榻边红衣人?
  轻微的刺痛时间不长,很快就过去了。她感觉到那双手为她穿好衣服,掩好被角。片刻后,她听到了远处笔墨书写的声响,有人提笔落字。
  书写声落下后,张若菡听到了开门声,那人离去了。红色的衣角翩然,好似穿花蝴蝶,让她迷蒙间,忆起十多年前某个清晨,红衣少女闯入她闺房,唤她起身,见她懒懒不起,赌气跨门离去。
  “赤糸……赤糸……”
  两行清泪从眼角滑落入鬓。
  昔日清晨唤我起,如今薄暮盼君归。暮光三千秋,胡不归,胡不归?独留我伶俜此世间,茕茕孑立孤影长,莫能忘。
  ***
  当日傍晚,沈家小院。
  沈绥正在自己书房中执卷读书,响起敲门声,沈绥道:
  “进来。”
  一袭淡红襦裙的伊颦推门而入,随即转身掩好了门。
  “颦娘……”沈绥放下手中书,低声唤道,“莲婢怎么样了?”
  “病得挺严重的,好在时间不长,施了针控制住了。我伪装张家老夫人请来的大夫,留了方子在那里,但愿她们能用。不用也不打紧,施过针应当就无事了。”
  沈绥喉头哽了哽,最后只是道了一句:“这便好。”
  颦娘定定地看着沈绥,半晌道:
  “你不亲自去看看她?自己分明担心到把书都拿倒了。”
  沈绥低头看了一下方才拿在手里的书,确实是拿倒了,她根本就没看进去,只是装作若无其事,一心等着颦娘回来。
  沈绥苦笑:“她派了盲女整日整日地看着我,那盲女非比寻常,我只能收敛行为。怎么能在这个节骨眼上去看她?”
  “你何苦瞒着她,引得她猜忌不已,徒劳心神。”颦娘皱眉道。
  “时机未到,不可告与她知。我不愿过早卷她进来。”沈绥低头。
  “你以为这样就算保护她了吗?就凭她那个性子,固执起来,谁都拉不回来。她若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做出危害我们计划的事,你又该当如何?赤糸,她已经卷进来了,你必须要为她的安全,我们所有人的未来负责。”颦娘很少这般语重心长地与沈绥说话,这一次,她真的生气了,也心疼了。病榻上那一声“阿娘”,直直戳进她心窝,眼泪都差点掉下来。她太心疼张若菡了,这个孩子,每每提起她,都让颦娘眼眶泛泪。
  沈绥偏着头盯着不远处墙壁上挂着的那柄雪刀,双唇抿成一道紧紧的细线,捏着拳头一言不发。
  良久,她长长叹一口气,道:
  “颦娘,容我思量。但是不论如何,现在都不是时候。我必须要先与瑾月建立关系,才能考虑之后的问题。而瑾月与她,剪不断理还乱。在此之前,我不能与她相认,否则我俩该如何去面对瑾月?没了瑾月,我们的大事,又该从何谈起?”
  颦娘无奈摇了摇头,道:
  “也罢,你总有你的打算,我亦不该感情用事影响你的决断。赤糸,但愿你不要被仇恨蒙蔽了双眼,不要忘了,永远都还有那样一个人在等着你,她等了你十六年,这份沉甸甸的感情,才是你最不能辜负的。”
  颦娘离去,沈绥起身,来到半开的窗牖旁,望着窗外的青竹,深深叹出一口浊气。窗牖旁的鸟架上,白尾雨燕黑豆般的眼睛正疑惑地看着眼前的这人。沈绥转身到鸟架旁,取了鸟食喂雨燕吃,单手托起鸟儿,道:
  “好燕儿,今次多谢你提醒我她病了。再托你替我细细看顾她,她身边若有不周到之处,定要与我说。”
  说罢手一抬,白尾雨燕再度展翅飞去。
  离人万里终有归,故人相见不相识。一别三千秋,忍断肠,忍断肠!斗转间前尘已尽灭,刀锋向斩仇丝网,不敢忘。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专门献给莲婢姐姐。虽然文章不过三十章,还尚短。不过张若菡的人物形象已经建立起来了。在我心目中,她是一个无比叛逆的女人,无比坚强的女人,无比固执的女人,无比专注的女人。这样的女人是强大的,但也是脆弱的。她可能缺乏了韧性,因而在遭受打击时难以承受,甚至于患上心理疾病。
  十六年前的张若菡与现在的她又不一样,现在的她无疑多了许多的韧性,但依旧也会脆弱,这种脆弱,在病中就会自然流露出来。
  嘛,以后看机会还会做一些人物分析,莲婢姐姐还有很多值得分析的地方。好爱这个女人,扎心了。


第三十一章
  晋国公主府, 位于长安城东北隅长乐坊。北靠大明宫丹凤门前的丹凤夹道, 南面是贵族云集的大宁坊, 西依长安占地最为狭窄的翊善坊, 东向十六宅。公主府占据了北曲一曲的面积,府内轩敞宽阔至极, 亭台楼阁修筑得富丽堂皇,大气磅礴。
  然而晋国公主李瑾月一年之中, 少有时间居住于此处, 以往她总是奔波于前线, 每每回来,也不过一两月。最长的一次, 她被囚禁于此大半年, 对于李瑾月来说,并不是什么美好的记忆。
  十七日这日临近午时,当公主府长史徐玠拿着一封白面信找到李瑾月时, 她刚刚从城北禁军军营回府,正在更衣, 准备用午膳。
  徐玠负手站在屋外, 等待公主更衣毕。一身素袍, 玉簪绾发。沉如山,深入渊,笑藏刀,不怒威,这位罕见的朝廷三品女官, 身上有着不输于其他任何男性官员的气场。
  晋国公主有着当今圣人赋予的诸多特权。最大的特权,就是她能以女性的身份参与军政,并开府建司。开府仪同三司,这是一品的散官,也代表着圣人授予晋国公主的实际权力。也就是说,公主可以开设自己的府衙,招募属于自己的臣属班底。而长史则是府内的总管,是公主最得力的第一辅臣。
  值得一提的是,公主府幕僚之中,虽然只有徐玠这一位女文官,但公主的亲卫军,却全部都是由英姿飒爽的娘子军组成。此亲卫军下辖在瀚海军下,军号“拱月”,是一千人的团营建制。此一千人如今就单独驻扎在北部禁军大营的一隅,每旬,都有三百人的队伍轮班入城,拱卫戍守公主府。徐玠,包括这些女校尉女军士,全部参照武皇时期设立的女官制度,特别享受同品级的官员待遇。女官制度虽早已被废,但单独给公主府开设女官,也昭示着圣人对李瑾月的一番拳拳爱护与弥补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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