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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茉莉(46)

作者:Ashitaka 时间:2019-05-28 00:21 标签:温馨

  路灯的将乔奉天足下的黑色背影,拉的斜而纤长,像丹青水墨里,挥毫而下的最后一笔浓墨收锋。
  作者有话要说:
  希望每一个都能遇到随时愿意陪你说话的人


第49章
  何前人脉颇广,一定要卖房子的话,乔奉天只能找他帮忙。
  两人原先闹得不大愉快,隔了挺长一段时间没打联系。偶看对方发条不咸不淡的朋友圈,随手点赞也就是了。对事不对人,乔奉天不觉得自己先前的态度有错,故而打起电话来,拘执,尴尬,顾左右而言他,说不上重点。
  何前在办公室里一扯领带,一翘腿,“有什么你直说,我一定帮。”
  “我想卖房子。”
  “你还想买啊你哪来的钱——”
  “卖!我说我想卖。”
  何前在那头听了,半天不做声。
  同村长大的发小,器局不一致,三观不一致,互不认同地摩擦磨合了几十年,不见多亲密,也从不后退疏远。何前和乔奉天的朋友关系,很难任意定义。
  中午交班儿,何前把西装搭在胳膊弯上,提脚就要进乔奉天家门。乔奉天跟被踩了尾巴似的,蹦着就过来了,伸手把何前往后头一搡。
  “换鞋!”
  “嗬我差点让你怼地上!”何前伸手撑了一把白墙,蹭了一袖粉灰,“你丫求人办事儿咋还那么戏呢?”
  “我乐意。”乔奉天朝地板上丢了双棉拖,“给我换。”
  老子刚拖干净。
  房子是老式的,地板刷的涂料,不是复合地板,更不是实木,连瓷砖都不是。脏与不脏,看不大出。可家里如若不整洁,乔奉天在心理上是一秒都不能忍受的。唯其因为这一点偏执神经质,乔奉天的生活,这么多年才没有偏线脱轨。
  房子虽旧,低端不错,户型也好。买的时候赶上了时机,还算便宜,如今要转手,如果不是急等用钱,市价一定能抬高不少。
  何前想坐沙发,坐之前又犹豫了片刻,屁股悬在半空,“坐你家沙发不用洗屁股吧?”
  “坐吧你。”乔奉天翻了个细小的白眼,“你那屁股也洗不干净……”
  “恩。”何前一撇嘴,“大实话。”
  既都是成年人,有些话,大个哈哈就算翻篇了,不提也罢。
  乔奉天早上结结实实洗了澡,洗了头,勉强褪了憔悴,提起一口生机,换了一身干净衣服,正剥着个朱红的拳大的橘子。按说入了春,橘子不算应季了,摸着却还弹软不懈,饱满油亮。把白络拈去,递给何前。
  “你好端端卖什么房子?”何前张嘴吞了三瓣儿,嘴巴一滚,霎时皱起脸。
  乔奉天皱眉,“酸啊?”
  不能够啊,他挑果蔬素来一绝,从不失手,堪比驰骋菜场十余年的叔婶姑伯。
  “……甜到忧伤。”何前仰头,眯眼。
  “哎滚你个戏精。”乔奉天气得扬嘴,伸手又剥了个小的,“想换个地儿住,这儿都是群老头老太,住着不舒服,就想卖了。”
  “你少来!你丫从来就不是不安于现状的人,还住不舒服呢。”何前嗤笑,“你也就蒙小侄子行,认识你的人谁也不能信你这狗屁不通的话。”
  乔奉天没说话,把橘子一瓣瓣拨开往嘴里送。
  “你嘴上那伤……”何前摸了摸脖子,“跟你卖房子……有没有关系啊?”
  乔奉天本想贴个创口贴遮一遮,想着遮了反有此地无银之嫌,便坦然露着,真要被问了,还说是磕的就是了。
  “没关系。”
  “我不信。”
  “那你问。”乔奉天喉结一滚,吞了满口汁水。
  他不是不信任何前,正相反,他因为知道何前与他是一类人,与他一样既不入世也不入境,故而他常常会生出自己是在与他并肩作战的悲凉感与相惜感。舌剑唇枪是幻化了的枪林弹雨,只是何前一味在逃,他一直在咬牙前进罢了。道不同,所处的经纬大抵相同。
  何前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不告诉他,纯粹是乔奉天自己不乐意把家事到处说。
  “你家是不是出事儿了……”何前把身子往前探,胳膊搭在膝上,脊背把衬衣撑的绷起,“是不是你阿爸……”
  “呿!我阿爸好得很,你别嘴丧。”乔奉天翻眼。
  “那你他妈——”
  “哎你说重点行不行,我这房子能不能卖?”乔奉天撂了橘皮,搔搔发顶,“等事情办完了我一五一十全给你讲清楚再给你写个两万字总结报告好不好?”对着这人,乔奉天特容易暴躁。
  何前“啧”了一声,努着嘴巴停了半晌。
  “奉天,说真的卖房子不是小事儿,你别头脑一热行么。”
  乔奉天不置可否。
  “这个房子是你在利南的家,再旧再不舒服,房子没了,你自己的小家小天地可就没了,你就是块云,是个萍,吹一吹就飞了……你明白么?”
  乔奉天想过啊,知道啊,那能怎么办啊。这个家,莫说一房一厅,一叶一木,哪怕是案板上的一道纹路,墙上的一团指痕,柜里一线灰尘的味道,乔奉天都舍不得。可那能怎么办啊。
  “你说的我知道。”
  “知道你还卖!”何前佯装着要抬手扇他。
  “那现实就是这样啊,就是没办法啊。”
  “没钱你借啊!”
  “我不借。”
  乔奉天说的干脆利落。他仰进沙发里,看着花架上一株抽了新芽的文竹。文竹叶脉细密,远看像一团笼着的青绿的薄雾。
  何前乐了,弯起垂垂的眼角,嘴边漾出一双痕,“你成天板着一身傲骨有什么用啊,当现在还打右派呢?你……你哦,你就是……”他费劲儿地点着指头,琢磨着措辞,“你就是一根筋,你就是学不会曲线救国。”
  用了个成语,听起来用的还不错,何前不禁沾沾自得。
  按说平常,乔奉天不能话锋失势,转着弯儿也要拿话怼回去。现下乔奉天既没脑里也没精力,他起身进了卧室,带出一沓大大小小的四方证件,往茶几上“啪”的一拍。
  “贷款还剩五万,我去银行全部缴齐解押,立刻转手,四十万。家具家电我全不带走。”他顿一顿,“只一个要求,全款现付。”
  乔奉天要的不多。粗算一番,乔梁的医药费加起来二十万打不住,后期请护工的周转费用也得提前备上。事故报废的是辆国产江淮,车损至少四到六万,如若手上乘客的责任全单,又是一笔十万不止的开销。满打满算,四十万不够,可拼命往飞了抬价也不现实。只堪堪擦着及格线,放一刻能喘口气儿,能过了坎儿的余裕。
  往后的花销,总是手能挑肩能抗,再一步一步看。
  何前看看面儿上房产证,又看看乔奉天。
  “你来真的?”
  “不然呢,我费半天劲是跟你逗猴儿玩儿么?”
  “你才猴儿呢你。”何前抽过房产证,翻了一页,“可四十万你未必能……如果你一定要全款现金的话。”
  乔奉天揉揉眉心,捋高刘海,露出光洁的额头。
  “你尽力吧。”
  送走了何前,听他临出门前说“等我消息”,乔奉天并不觉得轻松愉悦。脚踩的这块地,往后一月,一周,一天,或许就和他姓乔的再无瓜葛联系。
  房子是二十四岁买的,住到了如今转眼而立,依然困苦,依然迷惘。买的时候咬牙贷款没求任何一个人,以致如今卖了它,也坦坦荡荡无所瞻顾。何前有的话说的对,这个房子是他在利南的小家,是他不能言说的坐地自划。
  他的忧愁苦闷,他的衔恨牢骚,他偶尔的痛快夷愉,乃至自己时常不期而至的澎湃情欲,都在这个四方的空间里生根发芽,渗进檐壁,渗进天花,渗进随风轻拂的棉窗帘。随处是他想要好好生活的思想的痕迹。
  乔奉天依旧如常收了衣服,叠齐,纳进衣柜;扫了地,清干净簸箕,给笤帚换了簇新的替换柄头;绕到花架的时候,乔奉天没来由一丝心慌,一阵局促,不敢多看。
  房子要卖了,居无定所,一盆都带不走。
  留下吗?可买主若不会养,或是不精细,给自己宠惯的它们,莫过寂寂枯死的下场。
  乔奉天偏过头,扯扯袖口,盯着满目青翠——个个像是有生命,有灵气,个个都像是探头不想走似的。乔奉天一面暗暗鄙夷自己思绪黏腻的像个柔软的少女,又深深深深地疑虑,那些能抛弃自己亲身骨肉的年轻母亲,究竟是怎样的无情冷峻。
  至少,抱养也好啊。
  抱养。
  乔奉天猛想起住在前一栋楼的王大爷。一楼,独身,小庭院,植了两株栀子,每年夏天一栋一栋,一层一层地折了送。栀子易染虫蚁,气味也过于浓郁甜腻,以致乔奉天不太喜欢,总随手没在一只盛了水里的牛奶瓶里,让他随意绽放,再自在凋零。
  王大爷面庞上褶痕满布,但层层纹路里,似乎也藏着花香。心思善良长在了明面儿上,又伺花伺草拿手如他。乔奉天觉得就像替待嫁的女儿,精挑细选合宜的婆家。
  要不就送了得了吧,一盆盆全送走吧。
  下午,再见到受伤姑娘的父母,不在医院,在利南市委交警大队。眉毛丰茂的刘交警拿着一卷案宗快步进了交流室,就看乔奉天一人,正被卷发窄裙的女人钳住了双腕。
  “干嘛呢你们?!”刘交警眉一撇,“我就拿个案宗的功夫你们仨跳探戈呢。”
  乔奉天审时度势,不徐不疾,“她还想揍我。”
  女人扬眉,“你放屁我——”
  刘交警抬抬帽檐,出口打断,“我你个屁!你先放开他!”


第50章
  刘交警是个并不年轻,气却看着仍盛的男人,丰茂的眉毛一撤去镶着警徽的帽檐的遮掩,显得很有几分滑稽。胜在鼻梁高挺如郑斯琦,滑稽也仅仅几分而已。
  如若再往后几年谢了顶,五官尤像古早刑侦剧《重案六组》里刚正的曾克强。
  刘交警从胸兜里掏了包软中华,抽了一支弹弹,抬手含进两片唇里。一边捣鼓电脑键盘的制服文员哎呦哎呦地抬头,指指墙上的俨然的禁烟标语——出去抽好伐?刘交警闭眼不理,依旧屁股抵着桌案,眯眼歪头点着了烟,咔哒合了火机——就一根儿!
  乔奉天刚递交了乔梁的伤残鉴定。同样是老练的抽烟姿势,郑斯琦总比旁人显得臻熟流畅;乔奉天见过郑斯琦的,再看旁人的,总觉得比之他要多一丝粗糙和不从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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