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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茉莉(42)

作者:Ashitaka 时间:2019-05-28 00:21 标签:温馨

  出车祸的车是找人借的,得问清楚了,责任是谁的,该赔多少都得赔;还有个小姑娘,家属还没上门指鼻子闹腾,没来得及问,都得找刘交警一一问清楚,要不要负刑事责任,负多少,后续得怎么处理,搭多少钱能私了;林双玉乔思山还不知道,还不能说,不能让他俩风尘仆仆地赶来,大哭大闹一场,实分不出三头六臂去打理照应;想起乔思山,降压药不知道还够不够吃。去年又轻微脑梗,麻了半只胳膊不得动弹,还得长时间配合着硝苯地平缓释片,慢慢恢复。都得买;手里存款拢共也就五万,犄角旮旯缝儿里抠出来的保本儿;林双玉乔思山的老底儿得养老,不能想,不能动。
  房贷还得还,还有个几年……
  本来还能凑合,飞来横祸,极度拮据。
  要不转手吧。
  乔梁这儿急着用,可真要卖了,也未必够。
  小五子上学得要钱,后期恢复得要钱,照顾不过来请护工请护工要钱,还有医药费,还有手术费,还有生活费……
  活着怎么那么累,那么辛苦。
  乔奉天揉了揉鼻子,揉了揉眼睛。他摇开半扇车窗,让风吹吹晕沉沉的脑袋,吹吹胀鼓鼓的心。杜冬担忧地望着他,望着他浓重眼睫翘出去的一个小小弯弧。
  “你先上去吧。”乔奉天站在漆黑的楼道里,把房门钥匙按在杜冬手心,“去帮我找个手提袋出来,我哥柜子里应该有。楼道里东西多,你小心别撞到。”
  杜冬紧张地把他手一扯,“你哪儿去啊?!”
  乔奉天轻轻乐——还能跳楼去不成?
  “打电话。”他挣回手,“给郑老师打个电话,你别担心,我问问小五子睡了没。”
  杜冬犹豫了一下,“……我先上去等你。”
  “恩。”
  乔奉天上了顶楼天台。
  天台空阔冥蒙,很脏,积着一洼一洼的雨水。乔奉天不留神踩进了一处,溅起了水花,沾湿了裤脚。
  檐边的扶手都打了红锈,只一触,就沾了满手褐红。乔奉天就不靠着,隔着段间距,直直站着。
  郑斯琦接的很快,乔奉天觉得他根本就没睡。
  “打扰了么?”
  “不会,怎么样?”
  郑斯琦在整理课案。点了一盏台灯,腿支在椅上,敲打着键盘,刚做完一页ppt。声儿很沉,很温柔。
  乔奉天盯着远处一窗还亮着的昏黄灯火,“医生讲,暂时算成功的,还要观察。”
  郑斯琦顿了挺久没说话,静静了一刻,才开口。
  “恩。”
  乔奉天吸了口气,“小五子呢,没多想多问么?他……从小就心思细,有什么察觉了也不说……我明天去接。”
  “你放心,在枣儿房间睡呢。”郑斯琦起身走到厨房,往杯子里接了一半热水,“时间无所谓,别把自己逼得太紧。”
  乔奉天没吱声。
  很多东西他早就已经无所谓了,被不被理解,被不被接纳,能不能被祝福,抠着这些细枝末节不现实,也没必要。
  不必为住哪儿发愁,不必担心明天要饿着肚子,家人健在,自己在意的每一个人都能过得平凡贞静,就太太足够。
  可好听的故事大多都是人编的,他们也不得不被往后零敲碎打,周而复始地生计念念催逼地承认——有些东西它就是一堵高墙,就是一道深坎,就是一条要一步一屈才越得过的鸿沟。
  乔奉天现在要面对,要走,说不害怕,那才是屁话,那才是假的。
  “不逼自己紧点儿,日子可就过不下去了。”
  乔奉天又像自嘲又像揶揄,他低头笑笑,看自己手掌,在夜色里惨白兮兮。
  他觉得郑斯琦体会不了这种感觉。
  郑斯琦嘴里含了一句话,想了半天也没说。有些高屋建瓴假大空的东西,真真正正到了现实面前,确实分外单薄无力。
  句子出自斯蒂芬斯之口,这个人说,每场悲剧,都会在平凡的人生中造就出英雄来。


第45章
  半夜拎着大包小包从陶冲湖赶回铁四局,翻出了柜子里大大小小的户口本存折银行卡,把半个家当搂抱在怀里,搁床上仰面躺了一刻,吐口气儿,揉揉眼,又站起来出了门,去了ATM机把卡里的五千整取了个干干净净。
  乔奉天熬了一宿,人都枯了半截,俩黑眼圈碗大,卧蚕涨成眼袋快坠到了下巴颏。
  杜东一路伴着,脚下带风,拎东拎西。同样是熬了一夜,精神头倒比乔奉天足得多。破晓,乔奉天从街拐铺子里出来,张嘴赶他回去开店门儿,杜冬听了就蹙着眉头往他胳膊上一掐。
  开你娘的店门儿你丫这会儿我能放心的下么!一剪子下去再把人头给剪瓢了!
  乔奉天把五千块的红票子纳进兜里,仰头朝他抿嘴笑了一下,没说话。
  来来来钱给我揣着来!那么浅屁兜儿再给一蹿蹿掉了。
  乔奉天手里一叠钱,连带着一袋豆浆两颗红豆沙的青团儿,都塞他手里了。
  先吃吧,跟着我跑一宿了。
  分你一半儿。杜冬伸手拈了个大的,往前递,像在职高那时候,乔奉天打饭总分他一半儿一样。
  不,乔奉天摇头躲,扬了扬手里的豆浆。
  我不吃甜。
  利南的现下的初晨还是凉的,空气清凛,饱含水汽。乔奉天每天其实起的都早,从不懒床,只是早,也早不到这种晚星方隐,路灯将熄的地步;风吹得他鼻尖泛红,路上渐渐有汽车鸣笛的声音。
  他蹲在路牙子上揉了揉鼻尖,掸了掸袖子,往利南市委医院走。
  和乔梁一起出车祸的姑娘,在四楼骨科。已经从急诊科的抢救室转到了看护病房,独人独间。问了医生,外表擦伤软组织受挫不提,姑娘是肋骨骨折加盆骨骨折,部分采用保守疗法,部分要择日手术。
  乔奉天跟着护士,半低着头,立在了病房门口,抱了一捧唐菖蒲。杜冬跟着,提了一只满满的果篮儿,一箱特仑苏。
  乔奉天很纠结,很踟蹰。
  他二十岁至今,最不会的就是和人低头服软,出声讨好。错就是错,该打该罚他都能忍,就是做不到给人点头哈腰,卑躬屈膝摆一副十足十的低微样儿。跟谁他都不行,他都膈应。
  只是今天状况不一样,他为的不是自己,是乔梁。
  姑娘的房里围了几个中年的男男女女,北方人的模样个头,面色皆是忧愁不善。护士推了推白帽,按开了手里的原子笔,弓腰摘了床头的,夹着病历的签字板儿。
  “感觉怎么样,昨天晚上疼的厉害么?”小护士朝门口抬了抬下巴,上下睨了没说话的乔奉天一眼,“那什么,司机的家属来看你们了,人门口站着呢。”
  男男女女赫然抬头,齐刷刷拧眉朝乔奉天投来了视线。
  乔奉天飞快地在心里打了个简短的腹稿,摆了个温和微笑,正欲开口上前。
  “奉天小心!”杜冬喊了一嗓。
  “对不起,您好,我——”
  小护士签字板一丢,“哎你别!”
  乔奉天来不及后撤,就被人狠狠搡出了房门,力大到不受控地趔趄着倒退两步,肩胛骨猛地撞上了走廊墙壁上的瓷砖。乔奉天痛的喉咙一哽,整个胸腔都震动了一下。
  杜冬扔了手里的果篮,大步上前伸手揪着来人的衣领往后一拽,“操你妈的你干嘛呢!!”
  来人挥出去的猛力一拳微微打偏,却仍结结实实贴上了乔奉天的嘴角。嘴里的嫩肉磕上了槽牙,嶙峋地齿峰割破了嘴,漫了一嘴水锈似的血腥味。
  乔奉天疼的立刻弓腰紧紧捂上嘴,顿感掌下的皮肤发热发烫,正微微跳动膨胀起来。
  真他妈野蛮。
  不给人说半个字,上来就是打。
  是人么还。
  “我他妈一好端端的闺女给他妈弄成这样儿!我今儿他妈告诉你!要治不好我弄死你!”动手的男人被杜冬揪着后领往后连连直退“你他妈弄死谁啊你!”杜冬胳膊往前一伸,锁住了男人的下巴颏,“你敢弄死他老子就敢弄死你!”
  男人顺着杜冬的胳膊一路往上,反手揪住了杜冬肩上的衣料咬着腮角猛往前扯,“来!你他妈来!找人废了你!”
  “滚你妈了蛋的不要逼脸的狗东西!”杜冬提起一条腿,用力抬脚往他膝窝上一踹。
  男人吃痛地哎呦一踉跄,咯噔一膝半跪在了冰凉的地上,乔奉天贴在墙上,肿着半张脸,看他蹲在地上皱着眉目掐着小腿。
  病房里余下的男人女人这才反应了过来似的,哎哟哎哟地快步出了门,都撅屁股弓腰去扶地上嘶嘶咧着嘴的男人。
  小护士花容失色地出门冲闻声赶来的其他护士摆摆手,“叫医生来叫医生来!这儿要打架闹事儿了!把保安也叫来。”
  杜冬啐了一口,捏了捏拳头,皱眉小声道,“叫你妈了个逼的保安……”
  拎着个挎包的中年女人猛地转身,纹过的两道粗眉扬起来像两条鲜活的黑泥鳅。她倏而撇下嘴角,挂上了满脸世态炎凉,目无法纪地嫌恶悲悯。指甲上缀了珠翠,颤颤巍巍点上乔奉天,又点上杜冬的脸。
  杜冬右眉一条,往前一步站,居高临下的望她。
  “你们这些个人啊!你们!”
  杜冬了,“咋?”
  “没有王法了你们还!害了我闺女还不够还敢动手打人!简直!畜生,都得抓进局子里坐牢!”
  乔奉天揉着嘴角想说话,杜冬伸手一拦,“你别,你让她说,我看她是不是还要说出个杀人偿命。”
  女人神色一凛。
  “我告诉你!我闺女的事儿没完!咱们法庭见!告不到你们这些个寄生虫一样的黑车头子伏法低头这事儿咱不算完!”
  动手的男人还能分出一嘴,义愤填膺地应和,“告!肯定告!”
  乔奉天心里一抽一紧。
  “这事儿的责任真的不能全在我哥身上,他……”他忍着嘴角一抽一跳的不适,忙开口说。
  “少来这套!他妈个开黑车的!”女人“哼”了一嗓,“属你门开黑车的最心黑了!坑钱不说还要命!苍蝇似的嗡嗡耳边转悠说不坐不坐非堵你眼前儿不走偏要拉你上车!”
  乔奉天不是想打架,不是想闹事儿,他想私了,他想偷偷解决。
  他一定不能上法庭。
  他不能把事儿闹大,他没门路,他分不出精力。
  乔奉天话里三分慌,“对不起这件事真的——”
  女人见他局促,倒像逮住了把柄,更加咄咄逼人蹬鼻子上脸,从地上站起来一步步靠近,“真真真真个屁,开黑车本来就是违法犯纪关他个十年二十年也是咎由自取也是他活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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