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天他们回来，还不是大年三十。
　　她却硬是把三个人的晚饭做出了年夜饭的气势。
　　另外，还特地开了家里私藏多年的酒，要给顾之景尝尝。
　　盛迟想起顾之景的酒量不行，皱着眉道：“别让他喝，他还小。”
　　盛妈妈果然迟疑，看向顾之景：“真的啊小顾，你多大啦？”
　　“我十八了。”
　　顾之景笑眯眯道，“过完年马上就过十九的生日了。”
　　盛妈妈陡然松了一口气：“都成年了有什么不可以，就来一点吧。”
　　“好呀。”
　　顾之景点点头，桃花眼一弯，又乖又讨喜，“谢谢阿姨。您藏着的酒肯定是好酒，难得来一次，我怎么都得喝两口的。”
　　盛迟：“……”
　　其实顾之景完全没必要担心。
　　他这张脸本身就够受欢迎了，加上他性格嘴甜够讨巧，很难不招人喜欢。
　　一顿饭下来，盛妈妈俨然已经把他当成了自己另一个儿子，甚至在晚上安排房间的时候犹豫着说，“咱们家不大，要不小顾睡卧室，让阿迟睡客厅吧？”
　　“不用。”
　　顾之景连忙摆手，瞄了旁边人一眼，小声道，“我和盛迟睡一间就可以了。”
　　“真的吗？”
　　盛妈妈叹气道，“那真的要委屈你了。”
　　盛迟：“……？”
　　到底谁才是亲生的？
　　—
　　“我洗完了。”
　　顾之景洗完澡，从浴室回来，进卧室关门，非常自然地往床上坐过来。
　　大抵因为酒意还没完全褪去，又因为浴室和房内温度都高，他脸和耳朵都被蒸得微微泛红，却衬得其他地方肤色更白。
　　盛迟只抬眼一瞬，就静了三秒。
　　随后，他的手指不自然地蜷缩了一下，就要下床：“我去看下暖气，好像有点热。”
　　“不用啦，我觉得还行。”
　　顾之景习惯性地找了个枕头抱着，下巴搁在上面。
　　他揉揉眼睛，因为醉了有点困，但又非常高兴，“我觉得阿姨好像还挺喜欢我的。”
　　盛迟被他感染到，也跟着笑：“是啊。”
　　“我看再过几天下去，她说不定就该认你当干儿子了。”
　　他本来是开玩笑，顾之景却坐直了一点，眼睛发亮：“真的吗？”
　　他弯起眼笑，“我还挺乐意的。”
　　盛迟家虽然不大，也只有母亲一个在。
　　却是他很久很久没有体会过的，属于家的感觉。
　　“那这样的话，我是不是应该叫你——”
　　顾之景思考片刻，忽然凑近一点，声音软软的，“哥哥？”
　　那么近的距离，呼吸拂过，热气陡然蒸腾而上。
　　他看着盛迟，表情茫然迷糊，桃花眼里却盛着干净澄澈的亮意，带着一点点的水光，漂亮又勾人。
　　盛迟的身体顿时僵了一下。
　　半晌后，他才开口，声音里因为克制而变得有些干涩发哑，“什么？”
　　顾之景是真的有点醉了，大脑中忽然多了很多杂七杂八的念头。
　　这种黏黏糊糊的，带着不能言说的爱的，平时只有用小号才敢混在粉丝群体中偷偷叫的亲密称呼，终于能在这一瞬间正大光明地被宣之于口。
　　喜欢哥哥。
　　也喜欢叫他哥哥。
　　那些平时不敢说的，只敢在微博宣泄的感情。
　　在这一刻仿佛都随着这个称呼，全部倾泻而出。
　　顾之景轻轻笑了，带着醉意，桃花眼上扬，故意似地说：“不可以这么叫吗？”
　　“……可以。”
　　盛迟拇指指尖掐了掐自己的食指，好不容易回神，就听见顾之景又叫了一声。
　　声音很轻，似乎还带着细微的抖，“哥哥。”
　　“……”
　　盛迟大脑中仅剩的理智之弦近乎于全部崩断。
　　他的舌尖抵在自己的门牙处，隐忍好半天才道，“说。”
　　顾之景有点紧张，大脑也有点晕乎乎的。
　　只记得陈北教他的。
　　如果有喜欢的人，就要及时告诉他。
　　顾之景顿时抱紧了枕头，深呼吸了一口，张了张嘴。
　　然而在说话之前，他的眼皮突然打起架来。
　　随后，没等盛迟反应过来，他的脑袋已经完全搁在枕头上，睡着了。
　　盛迟：“……”
　　他终于放松下来，紧绷成直线的脊背也松了一点，伸手指尖碰了碰他的脸。
　　在确定他是真睡着之后，他轻轻叹了口气，把顾之景枕头抽出来，又把他整个人放平。
　　顾之景皱着眉，像是很不满意地翻了一个身。
　　手机从他睡衣的口袋里掉出来。
　　盛迟拿起来，准备给他放好的时候，指尖不小心碰到了他的解锁键。
　　解锁失败的提示出现的那一刹，屏保也跟着跳了出来。
　　盛迟顿时瞳孔微缩，顿时静在原地。
　　顾之景的屏保，是他们俩的合照。
　　就是那天在海洋馆的时候，和他拍的那张。
　　他们俩单独的合照其实很少。
　　顾之景自己很喜欢营业，会挑角度自拍，他知道怎么样让粉丝高兴，就变着法儿地哄好她们。
　　但他不喜欢。
　　偶尔想起来要营业，基本就是丢一段最近的Cover视频上去。
　　所以仔细想想。
　　他和顾之景的合照，似乎也只有这一张而已。
　　这一张他一反常态的没有发微博。
　　盛迟甚至都以为他很久之前就删了，却没想到不仅留着，还直接设成了屏保。
　　屏幕慢慢地暗下去。
　　房间内也变得静悄悄的，只剩下了顾之景一个人轻轻的、均匀的呼吸声。
　　作者有话要说：我掐指一算，可能大概也许，快了吧？
　　—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秦骊歌 39瓶；小敢不吃糖 1瓶；
　　感谢各位！


第六十一章
　　浴室里传来哗哗哗的水流声。
　　盛迟又重新洗了一回澡。
　　现在正是冬夜最冷的时刻, 盛迟却把水温刻意调低了几度。
　　偏冷的水流从头上浇下来，他却仿佛浑然不觉，手撑在面前的瓷砖墙壁上，闭上眼睛, 安静想事。
　　合影。
　　屏保。
　　少年抱着枕头看着他, 桃花眼清亮, 声音温软地叫他, 哥哥。
　　盛迟睁开眼, 忽然猛地打了个颤。
　　他连忙关掉了水龙头，浑身都在发着冷, 脑子却在这一刻格外清明起来。
　　所有人都知道, 顾之景对谁都很好。
　　他对粉丝是真心换真心，对圈内同事与前辈也是礼貌又真诚, 就连对工作人员都相当亲切和善。
　　他是那种, 无论去哪儿遇到谁都能在几个小时内和人迅速混熟，成为朋友的天生社交能力者。
　　而在Color4几个队友行列中，他和江余许临源认识的时间久，看起来关系也更亲密, 时不时会来个黏黏糊糊的八爪鱼抱。
　　相较起来，和他的肢体接触反而是最少，也最不特别的。
　　正因如此，即便隐隐约约地知道顾之景性取向, 盛迟也没往自己身上想过。
　　但有没有，有没有一种可能。
　　他也是, 喜欢自己的？
　　虽然他有点不敢相信，但如果，真的有这种可能的话——
　　盛迟忽然身体一僵, 有暖流从他体内迅速窜过。
　　他往下看了一眼。
　　静默片刻后，盛迟不动声色地重新打开了水龙头。
　　……
　　等他回去的时候，顾之景已经完全睡熟了。
　　他睡觉的时候也很少摘耳钉。
　　所以现在即便在黑暗中，耳垂上依旧闪着细碎的银光。
　　盛迟喉结滚了一下，随后在他旁边静静坐下。
　　半晌后，在黑暗里，他打开了手机。
　　打开百度，搜索。
　　【怎么知道一个人喜不喜欢自己。】
　　搜索未果。
　　删除，再打。
　　【一个人把你和他的合照设成屏保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