烂俗者偏好(81)

　　天刚蒙蒙亮的时候，我的车到站了，估摸着剧情不会在这个时间开始，我打算先回到家，再瞅准时机拿好证据往夏家走。
　　家里的管家被我解雇以后，偌大的房子就只剩下我一个人了，老实说，天色半亮不亮的时候还蛮吓人的，但总体而言，比有别人在的时候好很多。兴许是我对这个世界过于缺乏信任了吧，反正我宁可让这座别墅就这样孤零零地空着，也不愿意让一个我不信任的陌生人天天在我家守候。
　　毕竟任何没有被过分描写的npc，都有可能会成为羊咩在这个世界的帮手，毕竟我的对手是“书”的宠儿，真正意义上的位面之子，不是么？
　　躺倒在床上的时候，我原本只打算睡那么一小会儿的，我设好了闹钟，打算等到天彻底亮起后就起床去帮夏霁。
　　但……或许是因为这些天过于精神紧绷加上昨天晚上休息时间实在不够，所以，不可抗力一般，我睡死过去了。
　　梦中的内容依旧是那样熟悉，头痛夹杂着女孩儿的哭声，让我分外难过，在一片混沌中，有那么一瞬间，我竟陡然生出了一种极为孤单、极为悲伤的情绪，要知道，我这个人多数情况下是没有什么切实的情绪和感受的。
　　反正，在沉入梦境、失去意识的那段时间，我的思绪和认知都是不清晰的，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我不知道我睡了多久，反正最终，还是宋子明的叫喊声伴随着催命一般的敲门声，把我喊醒的。
　　醒来的我冷汗冒了满背，望着眼前的景色，我有点分不清眼下究竟是虚幻还是现实，可实际发生的情况却并不允许我去思考那么多，因为白色文字与红色文字交替着，犹如浸漫白衣的血迹那般，在我的脑海中蔓延开来——
　　“羊咩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他明明只是想到厨房来帮忙的，可夏霁的目光却毫不客气地刺向他，像是他做了什么罪大恶极的事情似的。
　　董阿姨尝试向夏霁解释，咩咩只是想帮仆人们的忙罢了，却受到了夏霁尖利的斥责——”
　　糟糕……剧情已经开始了！
　　不行，得赶快！冷汗登时冒了满背，草草穿上衣服，拿好我昨天打印好的证据，背上装好证物的书包，我便忙不迭向楼下赶去，期间我看向手机，发现夏霁已经回了我的消息，发送信息的时间是在早上，大约一个小时之前，他问：
　　“在哪？到了么？”
　　妈的，不会搞砸了吧，第一次，我开始因为自己睡过头帮不到夏霁而感到懊恼，“嘭”地打开门，一早站在门外的宋子明吓了一大跳:“哎哟你终于出来了，你家里的佣人呢？我还在想怎么没人给我开门呢！”
　　“抱歉。”来不及解释那么多了，忍着头痛，我一把拽住宋子明的手臂，要他跟我一起走。
　　宋子明被我拉得猝不及防，“怎么了怎么了？什么事儿这么着急啊？你要带我去哪儿？”他连声问着，我只招手叫了辆出租车，将他塞进车后报出了夏家的地址，而后才扭过头跟他解释道：“我们一起去夏家。”
　　“什么？”听见夏家两个字，宋子明就跟踩到尾巴的猫似的，整个人的毛都炸了起来，“怎么又是夏家呀！不行，我不去！你别拉上我！”
　　原是不想跟宋子明解释那么多的，但眼见他再这样闹下去就要跳车了，于是便一边揽住他的肩膀一边用蛮力制止住他的行动：“怎么了？这不是我刚好有事，顺道拉你去跟你老朋友叙叙旧吗？嘘，别闹了，等会儿我请你吃饭行不行？”好不容易有一个能拖住夏犹清行动的人，我自然不会放过。
　　“才不要！”宋子明的力气不算大，被我禁锢着，他一时间也不能乱动了，满脸愤慨地瞪视着我，他只能徒劳无力地发动嘴炮进攻：“我没有朋友在夏家！我的意思是，我之前跟那家伙吵架了，一点也不想见面，尴尬死了！”
　　“那家伙”想必还是夏犹清吧，看他这幅欲说还休的别扭样儿，想必又跟那家伙吵嘴了，“这样啊，”拍了拍宋子明的肩膀，“我知道了，那么我们此行的目的，就是让你和你的欢喜冤家夏犹清重修旧好。”
　　宋子明一愣，再度“哇呀呀”地叫嚷起来，“不是！我才不要重修旧好！我跟他已经绝交了，商玦你不是人，我来找你玩，你把我推给他，还是不是兄弟了？”
　　“是兄弟是兄弟，我是兄你是弟，行了别闹了，等会儿要是那家伙对你出言不逊，我保准帮你。”笑着紧了紧搭住宋子明肩膀的手臂，感受到他挣扎的力道逐渐小了下去，我暗暗松了一口气。
　　我自然没有表面上表现得那般随和平静，实际上，看着脑海中红白交错的书中文字，我知道夏霁此刻的情况很不乐观，现在夏犹清已经抵达现场了，不出所料，他一开始就准确站在了羊咩那边，夏霁势单力薄，只有摇摆不定的夏母在战战兢兢地尝试劝架，不知道夏楷君什么时候抵达战场，要是到时候还不能……一切就都晚了。
　　当是时，出租车已经将我和宋子明送达到了夏家门口，许是见我步伐实在急切，宋子明一边在我身后追着，一边问：“怎么了？商玦怎么了？你怎么不说话呀？”
　　脑海中，我开始复盘这次书中剧情的经过，事情的起因是羊咩为了减轻夏家仆人们的负担，自告奋勇想要区厨房帮做早餐，做到一半的时候，向来跟他“关系比较良好”的董阿姨到场，开始对他的善心和善举大为欣赏，两个人开始一起今天早上的工作，结果做到一半的时候，夏霁忽然出现，开始“莫名其妙”并且不由分说地指责起了羊咩，一是说他不懂规矩，二是说他擅自动用了他的厨具。
　　当董阿姨上前为羊咩争辩的时候，夏霁更是大发雷霆，开始“口不择言”地“训斥”董阿姨，说她昨天打扫他房间时的种种不周到，甚至搬出了压包的事情，指控董阿姨是故意那么做。
　　董阿姨登时面如土色，在羊咩一句“你不要含血喷人”后瞬间领悟了什么，开始声泪俱下地质问夏霁为什么要这样胡乱揣测：“我都为夏家勤恳工作了这么多年了呀！小少爷，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您小时候我是抱着您长大的，您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夏妈妈在这时注意到了这场争斗前来劝架，看得出她其实是偏向夏霁这边的，但即使如此，她还是对夏霁说：“宝宝，咱们不能平白无故冤枉人对不对，没有证据的话……”
　　证据？夏霁早就准备好了，可当他将相机里面的视频打开给众人看的时候，董阿姨又声泪俱下地说自己是无意的，“小少爷，您为什么要在卧室里放摄像头呢？您既然一早不信任我，不让我打扫您都房间不就行了？您就是认定我有错，所以我做的每件事你都觉得是错的，夫人，冤枉啊夫人！”
　　吵得正激烈的时候，夏犹清果不其然适时出现了，攻一旦出场，书中就连描写羊咩梨花带雨的无辜模样的篇幅都多了许多，“呜呜呜，夏霁，董阿姨是无辜的呀，你指责我没有关系，董阿姨对夏家忠心耿耿，你们不要这样对她呀！”羊咩一边这样说着，一边被他的“保护神”夏犹清护在身后。
　　周遭围观的仆人多了起来，兴许是因为这次羊咩的初衷是为了夏家上下这些帮佣的缘故，所以在“书”的描写中，私底下的仆人对夏霁的行为都是很不满的。
　　糟了，不能再这样下去！此时的夏霁就犹如被虎视眈眈的人类包围住、陷于困境却依旧不甘屈服的猫科动物，一时间我十分后悔自己的一时疏忽让他陷入这样的境地，我不希望在他最需要我的时候，我不在他的身侧。
　　大门处并没有受到过多的阻拦，终于，我带着宋子明来到了夏家的家门前。
　　兴许是因为见过我和宋子明的缘故，夏家的守门人看见我，并没有多加阻拦，只默不作声地将门打开了，终于，我总算切实地望见了夏霁此刻的处境。
　　夏家一楼、偌大的厨房内，他正被一群人里三层外三层地包围着，除开夏夫人和夏犹清之外，在场的都是夏家的佣人，显然，他们正代表着羊咩，用或嫌恶或愤慨的目光，将夏霁凝视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