烂俗者偏好(133)

　　那俩小孩儿闻言，俱是一怔，随即回头，见了我，一副见到救世主的模样，“商哥！我们本来打算找你玩儿来着，但是不确定你有没有在家里，就一直不敢敲门！”为首的那个小孩跑到我面前，兴致勃勃道。
　　“咦？”另一个小孩儿歪了歪脑袋，看着我手里的库洛米玩偶，片刻后，露出了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这是商哥送个夏先生的东西吧！看不出来，夏先生居然这么少女心……”
　　话音刚落，“咔”的一声，夏霁家的家门便从里面被人打开了。
　　穿着睡衣坐着轮椅的夏霁满面不耐，他看着房门外的几个人，那犀利的眼神，像是能发射出x射线，把人烧个对穿。
　　见夏霁眼下的乌青我便知道，昨天晚上他八成又因为工作的事情熬了一整宿，目光依次扫过那俩小孩，片刻后，夏霁才终于同我目光四目相对。
　　连忙露出一个阳光开朗的笑容期望博得夏霁的宽恕，然而夏霁却错开了我的视线，目光不动声色地往下落，最终定在了我手中那个蹙着眉头的库洛米脸上。
　　不得不说，此刻，夏霁与库洛米脸上不满的表情，近乎一模一样。
　　而后我便听见他道：“你们一起进来吧。”
　　于是，在两个青春期小孩乍起的欢呼声中，我提着我的大包小包以及夏霁的库洛米，重新走回了他家去了。
　　路过夏霁的时候，他不咸不淡的声音只道了四个字：“满载而归。”
　　冲他提了提袋子，我说：“有酒，晚上给小夏少爷煮好吃的。”
　　睫毛略微颤动了数下，那一刻，我没有看见垂下眼睫的夏霁究竟是一副什么表情，反正最终他只说：“想不到你还是居家的类型。”
　　夏霁意外的神情便是对我最大的鼓励，闻言，我清了清嗓子，随口吟诗道：“上得厅堂，下得厨房，不光挣钱一个顶俩，创业也绝对在行，不得不说，小夏少爷，你是真的捡到了宝。”
　　像是再也受不了我的自恋，夏霁蹙了蹙眉，“行了。”他的轮椅径直越过我，“先把东西放下再臭美也不迟吧？”
　　“是。”看着这样的夏霁，情不自禁地，我想——跟他相处得越久便越能够发现，现实生活中的小夏少爷，其实跟书中的夏霁有很多共通的地方，只是书中的夏霁更为真实，更加无所顾虑，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因为会考虑到自己的身份，所以不得不维持自己的威严。
　　客厅内，两个小孩的眼神难掩兴奋，不光对夏霁本人，他们对夏霁家里的一切都展现出了极大的好奇心。
　　“我卧室里面有游戏机，等会儿拿给你们，你们两个先在客厅玩儿。”一边将东西放进厨房，我一边对那俩小孩儿这样说。
　　“你们想去游泳直接就去。”令我没想到的是，夏霁居然紧接着我的话，这样补充道。
　　见夏霁跟他们搭话，那俩小孩儿顿时受宠若惊，夏霁神色如常，只给他们指了个方向，还问：“你们应该自己带了泳裤吧？”
　　俩小孩儿纷纷点头，我在厨房，也时时刻刻留意着客厅那头的动静，看那小孩平时的穿着，家里应该也不像是那种没有泳池的类型，我猜八成，他们来夏霁家还有别的打算吧？
　　“哎，那个，夏先生，你之前不是那什么……脑死亡了吗？现在醒过来了，有没有什么特殊的感觉？”终于，他们道出了自己此行的“目的”，我听着，暗暗叹了口气，心说这两个家伙，看来也是对夏霁“死过一次”的经历感到好奇。
　　不过，从另一个角度说来，其实我也有些好奇夏霁的答案——他为什么会不记得呢？他为什么会……忘记我跟他在那个世界里面发生的那一切呢？
　　然而夏霁的回答却是：“说笑了，其实没有什么特殊的感觉，最多就是，像是做了一场梦一样，脑海中偶尔会闪现过一些画面。”
　　虽然早已知道了问题的答案，但听见夏霁这样回答，我的心中还是难免感到略有几分怅然，仅仅只是画面而已么？他已经失去了同我在一起的记忆，这也就说明……眼前的他其实早就已经不是记忆中的那个他了，哪怕本质上，他们两个或许是一个人。
　　“是什么样的梦啊？”为首的那个少年眼睛亮亮的，声音极为兴奋。
　　我也时刻留意着夏霁的回答，可没曾想，在沉默片刻后，他忽然说：“这个问题，你们不如问你们的商哥，他跟我情况一样，只是没被报道而已。”
　　没想到夏霁会忽然将话题转移到我身上，迎着那两个小孩骤然转过来的视线，我干笑两声，只得故作神秘：“等过会儿有时间了再告诉你们，我现在正在忙工作。”
　　真奇怪，为什么我不想再在夏霁面前提及我们在书中的那些过往呢？一瞬间，我这样询问我自己道。
　　如果能够与他相认，让他想起来，事情恐怕会比现在要简单得多得多吧？为什么不去这么做呢？为什么？
　　是觉得自己在书中的那些感情过于见不得人，还是觉得夏霁不会相信自己？
　　可能……都不是的吧。
　　可能仅仅只是因为我的潜意识里无比清楚，在现实世界，身为夏家独子的夏霁并不需要我来拯救，他拥有这世间最好的一切，拥有这个世界常人难以抵达的人生，而我，本就不被他喜欢的我，又何苦再试图唤醒那个世界的记忆，让自己拥有一个更为特殊的地位呢？
　　没必要的商玦，人要懂得识趣。
　　我有我的打算，夏霁有夏霁的人生，今后，他是很有可能跟傅家的千金结婚的，而我又何苦再自讨没趣呢？
　　更何况，这个夏霁，本身就是应该跟书里的那个“他”分开看的吧，他们的年龄、性格都不一样……而我也只有将他们分开看，才能将自己的行为合理化了。
　　跟夏总搞好关系，在找到书中世界真相的过程中，自己攒点钱以便今后创业，那之后，便能正式开启属于我自己的人生了。
　　这是我最初的想法，时至今日，也未曾有过一丝一毫的动摇。
　　“其实啊，夏先生，我爸爸一直想认识你，但是没有机会。”
　　“是吗？机会需要自己争取才行。”
　　“是啊，所以他没见到你，但是我见到你了！”
　　听着那俩小孩儿与夏霁渐渐远去的声音，沉沉地，我吐出一口浊气。
　　等到今天晚上，就问他那件事吧，没什么好犹豫的。
　　想着，我抱着库洛米的玩偶，去往的二楼，将它安置在了夏霁房间，最显眼的位置上。
　　等我重新抵达游泳池，那俩小孩儿已经在池子里游了好几个来回了。
　　夏霁顶着阳光坐在轮椅上，看着游泳池内部的景色，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我将遮阳伞撑在了他的头上，为他搭建好了躺椅，来到轮椅旁边，直接将他抱起。
　　夏霁被吓了一跳，他挣扎了好几下，待我将他放到躺椅上的时候，他才半笑不笑地说：“你都不看看场合的么？那俩小孩儿还看着我们呢！”
　　“遮遮掩掩的，反而更加可疑吧。”将托盘中的水果摆到他手边的小桌子上，我说：“更何况他们已经误会了我们之间的关系，这样做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夏霁蹙起眉头看着我，半晌，才从嘴巴里憋出了“歪理邪说”这四个字。
　　“不过，要是你实在不愿意，我还是跟那两个孩子解释一下好了。”摆盘完毕，我将一颗葡萄递到夏霁的嘴边，“免得这种奇怪的消息传出去，对您的婚约产生什么不好的影响。”
　　“……你怎么……”我猜夏霁大概是想问为什么我知道他婚约的事情，但不知为什么，最终他没有问出口，似乎不是很想延续这个话题，“算了，”他说：“你去跟他们一起玩吧。”
　　什么？夏霁居然会准许我在工作时间玩？“倒是很少见到小夏少爷这么大方。”
　　“少废话。”夏霁说，“你不用担心我，我在这里看着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