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亡国昏君???(48)
宋时裕一愣,“那……那我该怎么办?”
张志诚沉思片刻,一拍大腿道:“你现在立刻单骑前往长安向陛下负荆请罪!快!一定要快,知道吗!”
随即他扭头吩咐自己的小厮,“去去去,牵我的好马来,给姑爷路上换!”
……
长安,西京府衙。
萧珩正在议事厅与五品以上的官员例行朝会,商议宁王在凤翔登基之事。
忽然殿外亲卫来报,称同州刺史位于陕北前哨的巡查兵注意到了前线的异动,特遣使者送来有关延州的急报。
萧珩命人将急报呈上来,问那使者道:“怎么回事?”
使者道:“晋军将领宋时裕前几日连夜率领三万大军离开了延州,动向不明,行迹十分可疑,同州刺史特此命臣向陛下禀报此事!”
满堂大臣瞬间一片哗然、议论纷纷。
萧珩目光冷冷地扫下去,摆手示意他们把嘴巴闭上。
就在众人惊魂不已的间隙,候在殿外的李进喜神色匆匆地走了进来,附耳与萧珩道:“陛下!禁军校尉求见。”
萧珩:“传。”
随即禁军校尉卸下佩刀交由门口的太监,步履匆匆地走进来,在萧珩面前跪下,拱手道:“报——”
“陛下,宋时裕此刻就在长安城外,请求入城觐见。”
一旁有的大臣再也忍不住了,目色惊惧道:“什么?他竟敢率大军直逼长安城下,这……这是要做什么?谋反吗!”
萧珩眉锋微蹙,“他现在是什么情况,身边可有晋军跟随?”
禁军校尉:“他一个人来的,未带一兵一卒!”
萧珩无视身边众人或惊疑或松了口气的反应,他一拂衣袖,径直从座上起身,“放他进城,领去朕的书房,朕要单独与他谈话。”
“是!”
……
宋时裕在几个禁军侍卫的看守下,候在了皇帝的御书房。
他神不在焉地盯着桌案上燃着的香炉,心中略有几分忐忑。
毕竟他先前从未见过这位皇帝。
但传闻中这嘉宁帝可是十分昏聩,据说对方不仅不怎么上朝,甚至连奏折都不批,出兵与否这种与社稷存亡紧密相关的决定他甚至全凭身边的高丞占卜。
对方真的能听懂他说的话吗?
不会待会儿也找个半仙来占卜?
就在这时,门外的太监高声道:“皇上驾到——”
宋时裕当即跪下。
迎面走来的那人气度不凡、身量极高。
在抬眸看清那人面容的瞬间,宋时裕深吸了一口气,几乎是脱口而出道:“公主?”
萧珩身边的李进喜低咳了两声,“宋将军……”
或许是皇帝那双幽邃眼眸过于慑人,宋时裕当即收回了自己的视线,改口道:“陛……陛下。”
之前也没人告诉他公主就是皇帝啊!
但如果皇帝就是公主的话,先前那一系列不合理的事件,譬如为何长安会被皇帝攻占,对方又为何会以公主的名义将段云枫召去长安,忽然就有了解释。
宋时裕感觉自己的脑海仿佛被雷劈了一样,一时间呆木若鸡地看着萧珩,怔怔地说不出发话。
萧珩倒是神情自若地在书案后坐下,一副洗耳恭听的姿态,“说吧,怎么回事,为何突然离开延州?”
宋时裕当即呈上金刀与信件,将延州发生的事以及那小厮后来在路上服毒自尽的经过原原本本地告诉了萧珩。
宋时裕:“陛下,此事定是有歹人从中离间。”
萧珩的目光淡淡地扫了一眼那金刀,并没有表态,只是与李进喜吩咐道:“去把段云枫叫过来。”
片刻后,
段云枫一掀衣摆,大摇大摆地走进了书房,“陛下传我所为何事?”
然而偌大的书房中并不见萧珩人影,只有一个灰头土脸的宋时裕。
段云枫一愣,剑眉皱起,从头到脚缓缓扫过宋时裕,“你回来做什么?不是说了没有我的命令,就驻守在延州防着孙皓邯吗?”
“陛下调你回来的?”
宋时裕默默地拿出那柄金刀,和那封信。
“奇了怪了,我刀怎么在你这?” 段云枫一把掷起那刀,来来回回地看,“前几日在府中突然便不见了,我就说新进府的那批下人里定是混进来了手脚不干净的东西,估计是偷了爷的刀,拿去卖了!”
宋时裕深吸了一口气,将信纸展开举到段云枫面前,“要真是拿去卖那就好了!此人以世子金刀为证,诓骗我发兵长安!”
段云枫的视线来来回回地扫过那信上的内容,琥珀色的眼瞳中骤然燃起怒火,“我看他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竟敢假传我的军令,还偷我的金刀拿去设计我,那人在哪?我要宰了他!”
段云枫提着刀一副气势汹汹要找人寻仇的架势。
“慢着。”
身后忽然传来一道低沉的嗓音。
段云枫看着从屏风后面缓缓走出来的那人,神情一滞,“你……”
“陛下在这屏风后面做什么?”
萧珩挑眉,“这是朕的书房。”
段云枫扭过头去不看萧珩,握着刀柄的手下却意识攥紧了几分。
是啊,皇帝本来就不信任自己,发生了这样的事,他心里又如何能安心,这不是要试探一下自己的反应吗。
萧珩:“一般的下人再大胆,又如何想得出这般计谋,想必是背后有人指使,且不论此人已服毒自尽、死无对证,你现在去宰了他也只会打草惊蛇。”
段云枫挑眉,“哦?陛下就这么笃定,不是我真的想谋反?”
宋时裕心下一惊,他的视线来来回回地扫过两人,这种话怎么好乱讲啊!
萧珩面无表情地扫了段云枫一眼,仿佛有些懒得和他说话。
段云枫心里“哼”了一声,心道这人指不定派了多少个暗哨盯着自己呢,他当然清楚自己有没有谋反的举动了。
他问,“那陛下准备如何?”
萧珩的目光缓缓转向宋时裕,“怕是要暂且委屈一下宋将军了。”
……
许多人都不知道那天的长安发生了一件大事。
晋军将领宋时裕擅离职守,皇帝隐而不宣地将他下了狱。
那天晚上骠骑将军段云枫闷闷不乐地回了府,一连几日都未上朝。
又过了几日,吏部尚书葛修以探望为由,登门拜访。
段云枫坐在案几前喝着闷酒,略有些好奇地看向葛修,“葛尚书怎么今日突然想到来我府上做客了?”
葛修细小的眼眸眯起,圆脸上堆笑道:“这不是看世子许久未去上朝,特来探望,世子可是身体不适?”
段云枫“哼”了一声,“上朝看见他我才不适!”
这个“他”是谁不言而喻,面对这般大不敬的言论,这位吏部尚书却没有显露出丝毫讶异,反而问道:“世子可是与陛下产生了什么隔阂?”
段云枫倒酒的动作一顿,见鱼儿已经咬钩,他举起手中酒盏,坐到葛修身旁,开始与这位吏部尚书大倒苦水,将皇帝从头到脚数落了个遍。
酒过三巡,葛修在段云枫耳边义正言辞地附和道:“他就算姓萧,不也得仰仗您和王爷的势力,才守住这长安吗?离了王爷和您,他根本什么都不是,您又何必伏小作低,屈居人下呢?”
段云枫将酒碗一搁,“说……说得对,一天到晚,对我颐指气使的,也不看看自己靠的是谁!”
随即他从桌案前摇摇晃晃地起身,“他竟然还猜忌我?还扣了我的副将!也不想想我若是要谋反,他今天还能坐在这皇位上吗?”
葛修装作好奇的模样,“扣押您的副将又是怎么一回事?”
段云枫当即将自己金刀被偷以及被人算计的事与他全盘托出。
葛修惊道:“这恐怕是皇帝自导自演做的一场局啊,那小厮极有可能就是他指使的!世子可曾听闻过‘金刀计’[1]?若您那副将真的举兵进攻长安,他便有堂而皇之的理由对世子您以及晋军下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