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亡国昏君???(47)
这一看险些就给他气厥过去。
若这封诏书所言都是真的,当时被他留在京都的嘉宁帝萧桓没有死,如今还在长安主政,不仅如此,他还得到了段昱与段云枫的归附,要知道姓段的人可是和自己有仇的,镇北军如此凶悍,长安与凤翔又离得如此之近,万一他们打过来可如何是好!
安有良当即将这诏书递给自己的几个心腹大臣,目色阴鸷道:“你们说这可如何是好?”
气氛默了片刻,其中一人凑近安有良缓缓开口道:
“枢密使不必太过忧虑,您也知道,前天子软弱无能、耽于享乐、难堪大任,依我看,那段昱段云枫父子又是何等虎狼之人,他们可能是真心效忠于皇帝吗?多半是想‘挟天子以令诸侯’罢了,如今长安的政权大抵是一团“各怀鬼胎”的散沙,嘉宁帝又如何不会猜忌段氏呢,毕竟当初段云枫可是率兵直逼洛阳啊……”
安有良眯起眼睛点了点头,“言之有理。”
随即挥手示意他继续说,谈起“挟天子以令诸侯”倒是没人比自己更熟悉了。
那人继续道:“您在朝中威望颇深,不如联系如今身在长安的旧识,设计离间二人,让皇帝猜疑段云枫,段云枫若是一怒之下举兵反燕,或是杀了嘉宁帝,他与西京尹罗士威必定反目,届时二者相争,长安北面有孙皓邯、西有李冀昌虎视眈眈,段云枫怕是自顾不暇,哪还顾得着进犯凤翔呢?”
安有良抿起了嘴角,伸手一指,“好!”
“好一个妙计!”
……
宋时裕在延州的军营过了十几天近似野人的生活,每天就是啃干巴的苞米,以及和孙皓邯这个超级食人魔对轰,身体上遭受的摧残倒还是其次,最严重的还是心理上的折磨。
自从段云枫被一纸莫名其妙的书信召去长安后,对方就彻底杳无音讯了,宋时裕左等右等,也不见段云枫回军营,就在他急得险些带兵去长安问个究竟之际,那儿终于来了一封信,信上只说让他继续驻守延州,没有命令不要妄自行动。
宋时裕捏着这封信都快抓狂了,这到底什么意思啊?
长安到底发生了什么?
公主呢?
世子呢?
你们人呢?
几日后,宋时裕还是从俘虏到的秦军士兵那得知,长安已经被大燕皇帝占领了。
他傻眼了。
当初明明是公主领兵去的长安,怎么突然冒出来个皇帝?
那当时将世子召去长安的到底是谁?
就在宋时裕心中疑虑渐深之际,一个随从打扮的人策马来到了军营,对方说自己是段云枫身边的小厮,给自己带来了段云枫的密旨,那人还有段云枫随身携带的金刀作为信物。
那金刀宋时裕眼熟的很,确实是段云枫随身佩戴的没错。
随即宋时裕打开信件。
那密旨上只写了简单的一行字:
“皇帝有铲除镇北军之心,你率驻守延州的三万大军即刻起兵伐燕,进攻长安。”
第31章
宋时裕看完纸条后, 几乎是拽着那小厮的领口逼问道:“你确定此乃世子亲口旨谕?”
那人信誓旦旦道:“有世子金刀作为信物,将军在怀疑什么?延州不可久留,将军应即刻率三万大军进攻长安,与世子里应外合!战机十万火急, 万不可延误啊!”
宋时裕心中天人交战, 此生几乎没有做过这般艰难的抉择。
眼下再派人去长安确认情报的真实性,来回最快也要也要四到六天, 若真如那小厮所言, 那必定会延误战机, 怕是届时黄花菜都凉了, 镇北军只会陷入被动的境地。
宋时裕再三斟酌,最终他一咬牙, 率领三万大军当即撤离了延州。
宋时裕率大军昼夜不歇地一路奔袭, 就在军营里的所有人都以为他要剑锋直指长安的时候,宋时裕忽然在路过晋州城郊时下令全军就地驻扎。
那小厮愣道:“将军这是做甚?为何不继续行军?”
宋时裕下了马, 命令左右亲兵看住这人,“我做什么,还轮不到向你解释。”
他命手下副将看守军营, 独自一人摸黑进了晋州城。
无论眼下局势如何扑朔迷离, 有一点是宋时裕可以确认的,那就是先前将段云枫调去长安的那份信绝对有问题。
而这小厮确实有段云枫佩戴的金刀作为信物,他所言, 确实有可能是真的。
但既然将段云枫调去长安的人能做局设计世子, 对方就不能做局设计自己吗?
因此宋时裕怀疑此人极有可能是长安那边派来的细作, 对方目的意图尚且不明,自然不能听信他的话盲目发兵长安了,谁知道前面会不会有一队伏兵等着自己。
思来想去, 宋时裕决定让三万大军路过晋州时暂且停下行军,自己独自前往岳父家求证,若那人所言属实,自己便继续行军,发兵长安。
以防惊扰他人、将事情闹大,宋时裕趁着暮色,翻墙进了张家后院。
本在张家小姐屋外守夜的丫鬟只见苍苍夜幕中一道黑影一跃而下,对方脸上甚至还蒙了面巾,瞬间吓得魂都要散了,扯开了嗓门大喊,“啊啊啊啊,有贼!贼人夜闯小姐闺房了——”。
宋时裕连忙扯下面罩,一连朝她做了数个安静的手势,“嘘,是我。”
不儿,什么叫是你,你又算那根葱?
天色这么黑,丫鬟根本看不清宋时裕的脸,但她能确定这个时候翻墙进来的绝对不是好人,于是继续扯着嗓门一顿喊,喊来了数十个夹枪带棒的家丁,几人不顾三七二十一,提着木棍上来冲着宋时裕就是一顿招呼。
宋时裕真是头都大了,他抬手撂倒一个家丁,小声喊道:“住手!我是你们姑爷!”
那丫鬟更气了,“你这狂徒竟敢冒充我们姑爷,我们姑爷可在外面带兵打仗呢!”
宋时裕:“……”
“住手,都给我住手!” 直至张家小姐提着油灯从台阶下匆匆下来,才停止了这场闹剧
久别重逢,张家小姐第一反应自然是十分欣喜,但随即她从头到尾打量了一眼宋时裕的装扮,“你……这是怎么了?为何穿成这样?”
宋时裕:“我刚去外面偷了几只鸡。”
张家小姐:“……”
宋时裕没有再开玩笑,他简明扼要地将一路上发生的事与妻子说了。
张家小姐当即吩咐身边丫鬟,“让这些家丁都回去,此事万不可声张,立即将阿爹阿娘叫来。”
张志诚深更半夜地突然被人叫起来,本来憋了一肚子气,结果一进女儿后院便看到了原本应该在延州领兵的女婿,他深吸了一口气,险些当场晕厥过去,“你你你你你……你回来做什么!”
要知道擅离职守那可是死罪,更别提手握重兵的一方大将,情节严重的话,那可是要株连三族的!
这是要干什么啊?!!!!
宋时裕当即取出金刀与信件,交与张志诚,将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
张志诚瞬间出了一脑门子汗,手都有些抖了,“陛下已加封段王爷为晋王,加封世子为了左仆射,王妃此刻人就在长安,如何会起兵造反!这分明是有人要离间陛下与世子,你这是被他当刀使了啊!此人真是歹毒……”
他看向宋时裕正色道:“你若是贸然举兵前往长安,就是做实了谋反的罪名,你又是世子最信任的心腹,届时又有金刀作证,陛下会如何做想,当真是有口难辨啊!”
晋王若是和皇帝打起来,那处于关中与河东交界地带的晋州岂不是要被他们的铁骑碾碎了。
“起兵造反”的宋时裕还是他女婿,皇帝还可能容得下他和张家吗?
张志诚瞬间两眼一黑,仿佛迎来了人生最晦暗的时刻。
一辈子谨小慎微的他怎么就摊上了这么大的事啊!
听完岳父这一通分析,宋时裕转身就要走,“我这就率兵返回延州!”
张志诚一把拽住他,“回来!你现在回去有什么用!那人既是想给你按谋反的罪名,定是派人时刻盯着你的,怕是你前脚离开延州,后脚就有人去长安报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