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亡国昏君???(2)
几人的目光在触及女装的萧珩时变得贪婪、下流。
“陛下快逃!“
李内官死死地闭着眼挡在萧珩身前。
下一秒,他感觉有人拽着自己的衣领将自己一把大力扯开。
李内官惊恐地睁开眼,印象里只知道听戏唱曲的皇帝此刻却满脸戾气,他抽出架子上的那柄青铜宝剑,抬脚踹在为首的那个叛军心口,一剑捅入对方咽喉,温热的血霎时间喷涌而出,溅满了自己的半张脸。
那叛军双目圆睁,身躯还未倒下,萧珩便一把夺过他手中长刀,抬手一劈,砍下第二个冲过来的士兵头颅。
染血的头颅“骨碌碌”地滚向殿门,最末的那个叛军似是怔住了,一时愣在原地,方才在他们眼中手无缚鸡之力的“美人”,此刻浑身染血,宛若人间杀神。
就在这愣神的片刻,他只见眼前银光一闪,那叛军还未看清向他飞来的到底是何物,冰冷的利刃已没入他的皮肉,一柄贯穿胸口的长刀将他整个人钉入身后的门板,“噗!”,他呕出一口鲜血,彻底失去了意识。
电光火石间,三个闯入的叛军便已身首异处,李内官惊恐未定地撑着柱子起身,面前的皇帝一脚踩在那叛军尸体上拔出青铜宝剑。
昏黄的火光映照在年轻帝王俊美染血的侧脸上,他明明一人孤身而立,身后却仿佛有着千军万马。
李进喜感觉有什么变了。
眼前这个杀伐果决的皇帝令他感到陌生。
“通往后苑九曲池的那条密道可还在?”
萧珩回眸看向他。
九曲池为后宫太掖湖的一条分支,当年工匠修葺时为了方便引水,便凿出了这条直通城墙外护城河的分支,叛军既已攻破朱雀门,此刻再走城门风险太大,从水路逃或有一线生机可搏。
李进喜闻言如梦初醒,立马蹿起来,“在的,在的,老奴这就带陛下过去!”
……
“簌!”
细密的血珠如雨点般落在芍药花纵中,黏腻、鲜红的液体,沿着花瓣一滴一滴地汇集、下坠,最终落入九曲池,将碧水染红。
九曲池前跪着一排朝廷命官,面带刀疤、神色凶恶的叛军将领手握染血的长刀,指着其中一人问,
“皇帝呢?”
那人抬高头颅,朝他“呸!”了一声,“背君叛国!为虎作伥!你会遭报应——”
“唰!”
未待他话音落下,叛军将领手起刀落,九曲池中又多了一具浮尸,他那仍在滴血的刀尖一挪,指向下一个人,
“你说。”
被指到的那人哆嗦起来,“小……小人真的不知啊!”
眼看叛军将领一步步朝自己逼进,他开始跪地讨饶,“别杀我!别杀我!我是司天监监正,我可以替大人算卦……”
叛军将领狞笑一声,举起刀,“你会算卦,怎么算不出自己什么时候死?”
“别——”
“噌——”
千钧一发之际,一柄银枪挑开了他的长刀。
“住手。”
一道低沉的嗓音从身后传来。
叛军将领顿时怒火中烧,他不悦地回过头,“谁他么……”
他话音未落,只见自己面前站着一队身着银甲持银枪的亲卫队。
缓缓从银枪卫队中走出的那人银冠束发,生得剑眉星目、十分英俊,黑金镶玉的抹额垂璎随着他鬓边两股极细的发辫一道垂于胸前,脸上沾染的血污让他整个人平添了几分兵匪气息。
从外貌不难看出,他身上流淌着漠北人的血。
叛军将领到嘴边的那半句骂人的话又咽了下去,他强压下怒火,赔笑道:“原来是段世子。”
眼前的人便是方才率先登上城楼,斩下禁军统领首级,有“百人斩”之称的镇北王世子——段云枫。
叛军将领替自己找补道:“这都是些在朝堂上进妄言、危害社稷的奸佞小人,我杀了他们不过是为民除害。”
段云枫“呵”了一声,“韩将军是好心,但你作为楚王的手下把朝廷命官都杀完了,世人会怎么想?韩将军别忘了我们当初与楚王结盟出兵是为了什么,可不要好心办了坏事。”
韩虎反问,“那段世子想怎么样?”
段云枫:“这些人不如交给我处理,韩将军?”
韩虎还想反驳,但见那支银枪卫队已将人团团围住,他只得悻悻收刀,随即领着手下十分不甘地扬长而去。
段云枫似笑非笑地侧目扫了一眼那些朝臣,吩咐左右,“所有的城门出口都给我围起来,这些人都是朝廷的股肱之臣,不可伤着了,带下去,挨个审问皇帝的下落。”
他伸手抹去下颌的血迹,又补充了一句,“护城河那边再加派两队人马巡逻,找到皇帝前,任何人都不得出宫。”
“是!”
“臣司天监监正高丞多谢大人救命之恩!” 就在银枪卫队准备将人押下去之际,方才那位司天监监正忽然给段云枫跪下,“我观大人龙章凤姿,骨相奇佳,近日或有大事发生,不如我替大人相一相?”
段云枫身边的副将闻言一笑,凑到段云枫耳边道:“这高丞啊,听说他精于相术,有个外号叫‘高仙人’,那皇帝不管做什么都先要找他算上一卦。”
段云枫素来对鬼神之说不屑一顾,听闻对方要替自己相面,他笑容玩味,冷冷问道:
“相出什么来了?”
高丞听对方这么说,以为自己攀附有戏,当即堆笑道:“大人命格显贵……”
副将冷哼一声:“我们将军是镇北王世子,命格自然显贵,还用得着你来算?”
“小人还未算完呢。” 高丞捻着食指,讪笑道:“呃,这……我观将军紫薇命盘红鸾星动,流年逢之,您近日必遇正缘,而且……”
“您这正缘身份极为显贵,命格显赫,恐怕是这天底下最为尊贵之人呐!”
段云枫的副将闻言却是一怔,随即他低声道:“楚王确实曾多次提出,想将嫡女许配给将军来着……”
“够了!” 段云枫脑海中浮现出楚王李冀昌和他那几个儿子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丑陋样貌,眼皮顿时突突直跳。
“怪力乱神,无稽之谈。” 他指向那高仙人,“休要再胡言乱语。”
“将军,可是小人哪里说得不对?”
未待高丞想明白自己到底如何触怒了对方,左右亲兵便一人架起他一条胳膊,将人给押下去了。
“将军!” 就在这时,有人匆忙来报,“九曲池下游的戏台附近似乎发现了皇帝的下落。”
段云枫目色一凛,“带我过去。”
“是。”
段云枫率人来到那戏台上时,便看到了下方池水中那具身穿龙袍,已泡得涨烂的尸体。
因为泡得太久,面容一时难以辨认。
“下去看看。” 段云枫走下戏台,伸手拨开灌木丛,朝池边走去。
“吱呀——”
岸边忽然传来一串脚步声。
“谁?”
段云峰察觉到了异样,池岸边似乎还有人。
他当即夺过身旁亲兵的弓,引弓搭箭,对准了声音传来的那处。
并没有人应答。
段云枫举弓穿过了灌木丛。
婆娑的光影下,率先映入他眼帘的是一抹迎风拖拽的鲜红薄纱。
随后是那人乌黑的鬓发。
下游池岸边站着的那人衣若红枫、肤白似雪,看衣着扮相应该是位公主。
对方稠黑的鬓发被风吹得散乱,即便脸上沾染了尘灰与污血,气质依旧冷冽如玉,乌黑的长睫微垂着,一双凤目像是浸过寒潭的刀,薄唇冷硬,唇色却极红,好似雪中一剪红梅。
红纱白袍迎风而动,浮光疏影落在那人脸上,身后火光映得山河倾颓,整座洛阳城都为之黯然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