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小掌柜(272)
谢放在人群里,瞧见了大哥谢朝晞。
“在瞧什么呢?”
采访活动结束,谢载功转过头,刚要同二儿子交代些什么,注意到谢放视线看着前头,纳闷地问道。
人群里,谢朝晞已然掉头离去。
谢放:“大哥今日也来了现场。”
谢放深知,此番他拿下了东郊铁矿的独立开采权,在大哥那儿,只怕会认为,他有意跟他作对,算是正式同他撕破脸。
无妨,本来他就有些腻了这“兄友弟恭”的戏码。
…
有报社记者还在拍现场活动的照片,谢载功面上带着笑,语气却很是有些冷,“既是来了现场,也不知道向你这个当弟弟的道喜。他这个大哥当的,实在有些不称职。”
谢放出声“宽慰”父亲道:“听说同裕田先生合作的计划书,大哥同他底下的人准备了很长时间,如今却被我给截了胡,大哥有些不高兴,也是人之常情。”
“你不要替他说话。他什么心性,我还不清楚么?我早就同他说过,同东洋人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他听进去了么?趁着这个机会,磨一磨他的性子也好。否则日后接管了公司,迟早要载大跟头!”
对于事到如今,父亲依然没有放弃由大哥接管公司这一想法,谢放半点未感到意外,他笑着道,“他日,大哥定然能够明白父亲的良苦用心。”
“不提他!你随我来,我有些话要交代你。”
那一句“不提他”里,多少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思。
同谢放谢交代了一声,谢载功向现场的报社记者客气谢过,率先离开活动现场,走到一旁无人的角落。
谢放亦向现场报社记者道了谢,朝父亲走去。
谢载功特意留了田文、田武留意周遭。
“你方才做得很好。”
留意到谢放先前向记者道谢的举动,谢载功一脸欣慰地道:“记住,对待那些报社记者,咱们一定要客气、有礼,这样才叫人挑不出错处来。你可别小看了这些记者的笔杆子,厉害着呢,往往能杀人于无形。”
谢放拱手作揖,“儿子谨记父亲的教诲。”
谢载功目露满意之色。
以上这些话,他过去也没少同老大说过。老大面上答应他答应得好好的,可在同记者相处过程中,始终未能放下自己所谓的“架子”。
否则,也不会至今没有同哪家报社交好的记者。以至于去年岁末,因为同裕田禾丰有过往来一事,他被口诛笔伐,最后还是使了些钱,才将事情平息。
收回思绪,谢载功出声问道:“今日过后不久,便要动工了吧?”
谢放回道:“上午仪式结束,便开始动工。”
闻言,谢载功很是有些惊讶。
他看着现场穿着制服的工人们,他原先以为,这些工人今日前来,只为走个过场,亮个相罢了。
竟是活动结束便开始动工么?
片刻,谢载功面容肃整地道:“也是,这东郊铁矿的开采权来得不易,自是越早动工越好,以免夜长梦多。”
这才是谢载功真正要交代给二儿子的事。
此番他们最终得到东郊铁矿的开采权虽说得益于罗先生写的那篇文章,算是冥冥之中老天爷也帮了他们一把,可东洋人那边未免太过平静。
平静得简直过了头。
南倾决定活动仪式后就动工,无疑是最好的。
谢放不得不咱次感叹父亲父亲对于时局的敏锐。
自开年后,东洋人那边格外地平静,不少人也便习惯了这种相对平静的生活,街市的店铺又热热闹闹地开张,全然没有去年年岁,因着东洋人大肆搜而造成的凋敝景象。
他是因为知晓这一年唯有年初这段时间,最为太平,自是越早开工越好,父亲却是提前洞悉到北城看似平静下的汹涌。
谢放:“是,儿子也是这般想的。”
谢载功不忘提醒道:“原先这东郊铁矿是要同东洋人一起开采的,如今当局给了咱们。东洋人那边如今是暂时没动静,可越是如此,反倒越是叫人担心。以我对东洋人的了解,他们想必不会善罢甘休。你自己完事留意一些,切莫掉以轻心。”
“请父亲放心,儿子已经修书,联系驻军城郊的盛司|令,请他借调一支队伍给我。”
谢载功吃了一惊,“盛书新能同意?”
老二未免也太异想天开了一些!他们不过是小小商人,盛书新怎么可能会同意?
谢放笑着道:“请父亲允许我卖一回关子。待盛司|令回复我的信函之后,我自会悉数告诉父亲事情的原委。”
谢载功:“……”
他怎么会一直以为老二办事沉稳呢?
这简直比他年轻的时候都还要“疯”!
…
东郊铁矿动工仪式当日,谢载功同谢放父子二人在东郊铁矿开工仪式上的活动的照片,被北城各大报纸以及地方报纸刊登、转载。
谢家名声愈显。
尤其是合影的第一排众多人物当中,模样格外年轻、英俊,同各大政要站在一起,气质都丝毫不显逊色的谢家二公子谢放,尤其叫人注目。在此番连篇累牍的报道当中,一举为北城百姓所知晓。
一时间,谢放成为北城民众街头巷尾热议的对象。
“不是说谢老近年来逐渐退居二线,无论是公司还是谢家的事,大都由谢家大公子做主么?相反,谢家二公子谢南倾似乎在符城待了挺长时间,去年岁末才回的北城。此番东郊铁矿独立开采权这般重大的事,怎的是由谢家二公子负责?莫不是……谢家的接班人有变?”
“害,现如今呐,可不是旧社会了,不时兴长子继承家业者一说了,能者居之呗。我瞧着这位二少挺好,不同东洋人同流合污,独立拿下了东郊铁矿的开采权。解气!”
“岂止是解气。这可是得冒着得罪东洋人的风险。谢南倾此人,有魄力!”
…
“掌柜的,您听见没,客人们都在议论咱们二爷呢。”
小毛手里头端着餐盘,往包间走去。
一路上,不时听见包间里头客人在议论着二爷,他转过头,很是高兴地同边上的阿笙以及陶管事道。
自打东郊铁矿动工,二爷上报后,来他们吉祥居吃饭的客人都多了起来!
他听好多客人提过,都说是因为听说了二爷同阿笙少爷交好,且是吉祥居的东家,故而特意来给二爷捧场。
如今他们这儿到了晚上,便高朋满座的,可不比开业那几日的盛况逊色!
“二爷此番能够拿下东郊铁矿的独立开采权,谁不觉得这一回着实扬眉吐气了一回?故而谈兴高涨着呢。”说到这里,原本面带微笑的陶管事浅叹了口气,感叹地道:“咱们啊,也是被东洋人给压了太长时间,憋屈了太久。”
提起东洋人,小毛就来气,他愤恨地道:“可惜咱们二爷手里头没兵,要不然,将那东洋人赶出咱们的地界才好呢!”
阿笙食指点在唇上,比划着,“越是这个时候,咱们就更要谨言慎行,莫要给二爷添麻烦。”
小毛赶忙噤了声。
是了!那帮东洋人坏着呢!他可得小心些,以免被些个小人给听见了,传到那帮东洋人的耳朵里。
陶管事赞赏地看了阿笙一眼,阿笙少爷小小年纪,能够如此谨慎,实在难得。
难怪二爷会对阿笙少爷这般赏识。
快要走到送餐的那个包间,陶管事关切地看着阿笙,低声询问道:“阿笙少爷身子可吃得消?若是觉着累,下一拨客人要是还想要见您,我便替您给婉拒了。”
原来,自从谢放见报以后,不仅来吉祥居的捧场的客人多了,便是提出想要见阿笙的客人也多了。
有纯粹想要结实身为吉祥居的掌柜的,更多的是想要通过阿笙,以此为契机,结识谢家二少爷。
东郊铁矿里头的利益太大。
早先人们大都忌惮于东洋人,如今这铁矿的开采权只属于谢家所有,自是人人都想要从怀中分一杯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