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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服IV(8)

作者:墨青城 时间:2020-02-25 02:16 标签:SM 强强 职场

  瘦长脸也不多话,点了个头算作回应,重新钻进车里开走了。
  那人微笑着对秦穆说:“秦先生,请跟我来。”
  秦穆知道谜题的答案将近,也不多问,跟着他进了电梯。抵达三层时对方做了个“请”的手势,等他跨出去便利落地关门降了下去。
  只留下秦穆一个人。
  是间会客厅,两层挑高,奢华的欧派装饰风格,抬头便能看见硕大的圆弧状阳台。天顶垂落的吊灯由无数错落的水晶组成,像一场纷扬晶莹的雪。两面书架墙上密密麻麻地摆满了书,堪比一个小型图书馆,不同颜色的书脊给墙面增添了别致的美感。落地窗边栽着一棵不知道什么品种的树,枝头开满了团团簇簇粉白的花。
  中间的沙发上坐着个人,听到动静之后合上了手里的书,缓缓站起身来。
  栗色的头发有些长,拢在脑后绑了个不羁小尾巴。身量高挑,深色的睡袍随意在腰间系了个结,转过身来的时候,松垮的衣领里露出胸膛紧实的肌肉,将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
  当秦穆看清那张脸的时候,心跳与呼吸倏地同时停了一拍。
  窗外夜色寒凉,屋内灯光温软。那张脸在光影之中仿佛与记忆里的无数时刻重合在一起,变得亦真亦幻。他怔忡地立在原地,许久才缓过这一口憋得眼角发酸的气来。
  今昔逢故人,不知喜与悲。
  以为今生都不会再见的人,偏在他如此狼狈的时候毫无预兆地出现了。
  许久没有过的强烈情绪波动像潮水一般扑上来,将他八方不动的心撞了个趔趄,打得透湿。这感觉久违得如此陌生,仿佛一杯加了藿香正气水的咖啡,从喉头到心口都是说不出的怪异和苦涩。好在敬业的大脑还在工作,千方百计捕捞着被这股巨浪打得七零八落的理智,努力从中搜寻“合适”的应对方案。
  往事隔山水,前尘已成灰。
  他们都已经在时光中褪去了层层的柔软,磨砺出一身沧桑世故、坚实硬冷的躯壳。当年的心境早已遥远,只残余一丝刻意忽略的念想,像微小的烛焰,放置在风吹不进雨打不着的心底。时日久了,连自己都忘了。
  ——不过是个稍微有些熟悉的陌生人罢了。
  秦穆在心里对自己说了一遍。
  又说了一遍。
  他觉得自己准备好了,却在要开口时听到了对方的声音。
  “秦穆。”
  清朗的音色像忽然而至的山风,带着暌违已久的回声而来,将他头上那顶“不动声色”的帽子吹出去很远,露出一瞬不知所措的脆弱来。秦穆强迫自己迅速从紧绷的状态中调整过来,习惯性地推了推被踩出裂隙的眼镜,语调平缓地说:“没想到是你,多谢了。”
  客气的外交辞令里,每个字都带着难以忽略的疏离感。
  凝在秦穆身上的眼神微微动了一下,男人的表情带着点“果然如此”的味道,像是早有预料。“受伤了吗?过来我看看。”
  秦穆立在原地没动。“小擦伤,没什么要紧的。”他说,“手机能不能借我用用,我需要联系一下朋友。”
  他想要避开这样的窘境,甚至显得有些迫不及待。
  “当然。”男人牵了牵嘴角,从茶几上拿起手机,抬手做了递的动作,脚下却没动。
  秦穆不得不走过去,指尖将要碰到机身的一刻,对方却手腕一转收了回去,塞在了自己的睡衣口袋里。
  明摆着是故意的。


第9章
  空落落的手垂了下来,秦穆淡淡开口:“沈先生不愿意借的话可以明说。”他严肃起来有一种硬冷的气场,像是出鞘的利刃,映着雪月寒光。
  “‘沈先生’。”男人将这个称呼在唇齿舌尖摩挲了一遍,挂起玩味的笑来,“第一次听你这样叫我,很新鲜。”
  秦穆今天折腾得浑身疲惫,这会儿又被耍弄,火气有些压不住,开了嘲讽:“阁下的待客之道同样让我感到很新鲜。”
  “这么顺理成章地就把自己当做客人了?”那人似笑非笑。
  “我并没有上门叨扰的意愿,是你主动接我来的。”
  男人短促地笑了声:“律师都是这么不讲理的吗?不想着怎么报答救命之恩,反倒怕我碰了你的瓷儿,拼了命地撇清关系、划清界限。”
  “小肚鸡肠”的秦律师索性破罐破摔,抠着字眼儿强辩:“他们没打算杀我,这句‘救命之恩’言重了。”
  “好吧,就算不是救命恩人。”对方颇为大度地让了一步,慢条斯理道,“旧情人相见也不该这么生分吧?”
  猝不及防的“旧情人”三个字让秦穆的耳根不受控制地烫了起来,沉默了一会儿,道:“沈先生找我来是要怀旧的?”
  “怎么,不乐意?”男人端详着他,目光似带着灼热温度,在秦穆身上逡巡,最终停在他眼角的小伤口上,“伤着了……”抬起的手还未触到眼镜边缘,被秦穆一把攥住了。
  僵持让整个会客厅里的气氛陡然紧张起来。
  秦穆默然而立,眼里含着明显的告诫。那人却熟视无睹,挑衅地向前半步贴近了他。一间瞬腕上的握力骤然加重,男人毫不在意地拉高了唇角。
  此刻的距离突破了陌生人的限度,随之而来的无形压迫感让秦穆绷紧了神经。他不喜欢这种脱出掌控的感觉,也不想在这样的对抗中示弱。然而眼前的人、相对的姿势、说话的声音……无数熟悉的细节像是落入记忆深潭的雨点,不停击打着水面,动摇着经年残破的封印,仿佛要将那水底沉睡已久的怪物唤醒。
  秦穆不想再纠缠下去,疲惫地松开了手,低垂眼眸任由那人将自己鼻梁上的眼镜摘了下来。下一刻,手指轻抚过他磕破的眼角,留下温热的触点。秦穆无奈地吐了口气,轻唤道:“……沈流。”
  “不叫沈先生了?”沈流揶揄道。
  “我累了。”秦穆闭了一下眼,道,“手机借我下,行吗?”
  “当然。”沈流嘴上答应着,却没有一点儿主动拿出来的意思。
  秦穆无奈,只得将手伸进他的睡袍口袋取,又问:“密码?”
  沈流眼角含笑地看着他,不说话。
  秦穆与他对视两秒,眉心轻轻一跳。手指像是受到了诱惑,自顾自地从键盘上寻找到了“31415”五个数字,最后在“9”的上方悬崖勒马,迟迟没有按下去。这只小机器此刻好似滚烫的山芋让他拿不稳又丢不下,只能硬着头皮继续。
  指腹碰触到“9”的瞬间,锁解开了。
  那一刻仿佛还有许多别的什么也解锁了。它们争先恐后地从记忆的深潭里浮出水面,露出模糊的轮廓——黄昏,图书馆,拿着《微积分》的青年……
  秦穆绷紧了唇线,尽力地控制着自己的情绪,若无其事地按下刚子的号码。听到“对方已关机”的提示时,抬眼看向沈流。
  男人靠在沙发边不紧不慢地拿起一只橘子剥皮:“需要他暖床?”
  “他是保镖。”
  男人轻蔑地笑了一声:“在眼皮底下把人丢了的废物也能叫保镖?我本来以为楚二能有点用处,没想到人没劝住,还派了这么个蠢货过来丢人现眼。”嘴上说着刻薄的话,手里熟练地撕着橘瓣上的白丝,倒也不怎么违和。
  秦穆皱眉:“刚子人呢?”
  “剁了小指头扔到万安湖里去了。”沈流抬头瞧见秦穆的脸色,笑道,“开个玩笑,这么紧张做什么?让人打包送回去了,这会儿估计正在飞机上做梦呢。”他抽走手机,将剥好的橘子塞在秦穆手里,“楚二那边我已经让人传过话了,不需要你操心。走吧,客自远方来,总该让我尽一下地主之谊。”
  秦穆瞅了瞅手里被剥秃了的橘子,塞了一瓣进嘴。甘甜多汁,味道不错。
  沈流带他上了四楼。安排他住的客房是三套间的格局,格调精致,挂着几幅名家的油画。两名佣人捧着餐食和衣物进来,轻手轻脚地各自放好退了出去。
  沈流用勺子在热气腾腾的小砂锅里搅了搅,说:“粥还烫,你先去洗洗吧,脏的跟刚挖完矿回来一样。”
  秦穆点头进了浴室,将一身灰土冲掉。他没受什么大伤,只是肋处和后腰有些青紫,脊背、手肘和眼角破了点皮。正对着镜子查看伤口,浴室的门开了。
  沈流提溜着小药箱轻车熟路地进来:“给你擦药。”
  秦穆:“……”
  他记得他从里面反锁了门的。
  “哦,那锁坏了。”沈流撒起谎来面不改色,用镊子夹起酒精棉凑过来。
  浑身赤裸的秦穆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作为主人,请你至少保障一下客人的基本隐私权。”
  沈流眼里笑意愈深:“作为主人,我拿进来的就不止是药箱了。”
  秦穆被他这么一噎,知道继续纠缠下去只是徒增尴尬,压着唇角看他一眼,扯过衣架上的浴袍往身上披。
  “上过药再穿。”沈流捉住他的手,被秦穆目光一扫又放开了,人畜无害地举着,“我只是来帮你擦擦药,想法很纯洁,保证不对你动手动脚。”见秦穆不动,他噙着笑意道,“你要是害羞,我闭着眼睛给你擦?”
  秦穆木着脸与他对视了片刻,终于泄气般妥协了,将披上的浴袍扯掉。
  酒精沾到伤口很疼,他只不动声色地忍着,像是毫无痛觉。
  沈流的动作轻柔而专业,处理完伤口又在青肿的地方仔细地抹了药油才算完。如他所说,整个过程中没有任何过界的举动。
  秦穆系上浴袍出来时小米粥已经盛好了。他早饿了,风卷残云地连喝了两碗。沈流被他勾起了食欲,也陪着喝了一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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