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截胡(66)

作者:冉尔 时间:2019-08-20 16:27 标签:甜宠 先婚后爱 年上 替身 情投意合 豪门恩怨

  “别怕。”阿文在白鹤眠耳边悄声说,“封大哥……不可怕。”
  他晓得阿文在说什么,可他什么也瞧不见,当真顾不上害怕了。
  再说,躺在棺材里的封顷竹有什么可怕的?
  可怕的,明明是谋害封家的陈北斗,是贪生怕死的封老三。
  这世上可怕的从来不是鬼,而是活生生的,连鬼都不如的人。
  陈北斗在坑底哀号。
  阿文趁机扶起白鹤眠,让他勉勉强强坐稳。
  白鹤眠听见阿文悄声说:“封大哥,你别介意,他是封二爷的爱人。”
  白鹤眠心想,封顷竹该是介意的,他本该嫁给封卧柏,如今却成了封栖松的男妻……但他转念一想,封卧柏害死了封大哥,就算真相今日才暴露,封顷竹在九泉之下也应听了个一清二楚。
  他想跪在棺材前磕头,奈何手脚实在没有力气,只好用力握住阿文的手:“我……我悔婚了,我和封二哥在一起,不是封二哥的错……”
  白鹤眠说得颠三倒四,阿文神奇地听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
  “没事的。”阿文说,“封大哥都知道。”
  “知……知道?”
  “嗯,他知道的。”阿文极轻地笑了一声,再次握住他的手。
  阿文的手很凉,亦如嗓音。白鹤眠握着阿文的手,像握住一块冰,但是阿文说起话来,很静,如同初春的落雨,滴滴答答,抚平了他心底的慌张。
  目不能视,白鹤眠只能靠耳朵听。
  他听见阿文窸窸窣窣地走动,时而停下,抚摸着腐朽的棺木,低声自语:“封大哥,疼吗?”
  “……你若是知道疼,倒也好了。”
  “……你且再等等,再等等,我就下去陪你了。”
  白鹤眠闻言,忍不住伸手攥住了阿文的一片衣袖。
  阿文扭头揉了揉他的脑袋:“还疼吗?”是在问小少爷后脑勺上的伤口。
  “疼。”白鹤眠吸了吸鼻子,“阿文哥,你说封二哥会回来吗?”
  阿文的手从他的头顶滑落到了后颈上,温柔地拍了拍:“会的。”
  会回来的。
  只有封顷竹不会回来。
  曾经的阿文,满怀希望地等来了一个死讯。
  “你还小吧?”阿文蹲在白鹤眠身边,“若我有弟弟,大概也像你这么大了。”
  “我二十了。”白鹤眠不服气地嘟囔,“不小了,我都有……我都有封二哥的孩子了!”
  阿文失笑。
  他语气冒冒失失,就算有了孩子,心理上也还是稚嫩。
  白鹤眠说完,沉默了几分钟,猝然惊醒,他慌乱地伸着手:“对不起,阿文哥,对不起……”
  白鹤眠怕自己的身孕刺激到被陈北斗强迫的阿文哥。
  “假的。”阿文知他的担忧,偷偷叹息,“没有人比我更希望陈家绝后了,我怎么可能为他生孩子?不过是用来威胁他的手段罢了。”
  “……买通几个医生,装出怀孕的样子又不是难事。”
  白鹤眠对着空气拼命点头,又被阿文忍笑拉到身旁:“别怕,我会救你出去的。”
  “我不怕。”白小少爷侧耳倾听。
  陈北斗的哀号已经微弱了下去,不知是快晕了,还是缓过了神。
  白鹤眠的心提了起来。刚刚那一撞,让他失去了视觉,估摸着是伤到了头,待会儿要是再与马匪起冲突,定会给阿文添麻烦的。
  他正想着,阿文又开了口,字字句句如泉水叮咚,白鹤眠不知不觉听入了神。
  阿文问:“那日在洋楼里,你怎么那么不小心?”
  白鹤眠愣了愣:“是你?”
  他想起来了,那日在洋楼的盥洗室里,为中了药的他解围的,就是阿文啊!
  “阿文哥,谢谢你。”白小少爷又晃了晃手中的衣角,“要不是你,那天我就要倒大霉了。”
  “不必谢我,要是封二爷不在,你还是要倒霉。”
  白鹤眠的脸上涌起病态的红潮,他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像个被兄长温柔责备的少年,说不出话了。
  “也亏我在陈家住久了,陈北斗不防着我……”阿文若有若无地吸了口气,“要不然,我也没机会救你。”
  风雪愈发缠绵,白鹤眠缩着脖子听阿文讲话,一不留神,呛了口冷风,开始拼命地咳嗽。
  火辣辣的疼痛自胸腔蔓延到四肢百骸,他实在是太疲倦了,不知不觉,倚靠在了阿文的肩头。
  他想,封二哥,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呢?
  然而平地一声惊雷,枪声将白鹤眠带回了现实。
  风雪中弥漫起了浓重的血腥味。


第67章 烈火
  阿文的喘息陡然粗重,压抑在心底的愤怒仿佛随着喘息声泄露了出来。
  白鹤眠徒劳地攥着阿文冰冷的手,颤声问:“他……他开枪……”
  阿文的喘息声微微一顿,继而将毫无温度的掌心盖在了白鹤眠的眼前。
  “看不见了就乖一点,别乱想。”阿文说。
  砰!
  又是一声枪响。
  “阿文哥!”白鹤眠反握住眼前的手,在手指细微的痉挛里窥探到了真相。
  他奋力扑过去,想护住阿文,却因为目不能视,被阿文反压在了冰冷的泥地里。
  “胡闹。”阿文的语气还是淡淡的,哪怕接二连三的枪声响起,依旧将白鹤眠护得严严实实,“你封大哥不在了,陈北斗以为没人……没人护着封家的人了。”
  “我还在呢。”
  “阿文哥你让开啊!”白鹤眠的手在推搡中,触碰到了温热黏稠的液体。
  他瞬间怔住,继而抖成了筛子:“他开枪打你了……他开枪打你了,对不对?”
  “小声点。”阿文的喘息越来越微弱,“封大哥睡着了,我们不能吵醒他。”
  白鹤眠眼前的黑暗随着阿文的话,绽放出了红色的血花,他目眦欲裂,却压根没法将阿文推开。
  陈北斗并没有站起来,他歪在坟坑里,疯狂地对着棺材开枪,像是要把死去的封顷竹打个稀巴烂,又不解恨地对着阿文的腿扣下扳机。
  “你想从我身边逃开?”陈北斗疯狂地挥舞着枪,“想都别想!当初我能把你从封顷竹身边抢过来,就能让你到死也看不到他一眼!”
  “来人啊,放火……给我放火!”陈北斗无力的四肢随着声嘶力竭的咆哮不断痉挛,“我要把封顷竹烧成灰烬!”
  “你敢!”阿文猝然仰起头,咳出一口血,“陈北斗,你他·妈敢?”
  “我有什么不敢的?”陈北斗丢了枪,挣扎着站起来,干瘦的脸上全是狰狞的笑意,“阿文,这世界上没什么我不敢干的事情。”
  “……我敢害死封顷竹,我就敢把他烧得连灰都不剩!”
  他们说话间,马匪已经搬来了汽油,他们对着坟坑一通乱洒,直接把白小少爷淋透了。
  “把三姨太拉上来!”陈北斗在马匪倒汽油以前,爬上了坑顶,他饶有兴致地瞧着阿文替白鹤眠擦身上的汽油,恶意满满地接过汽油桶,狠狠地砸在阿文的后背上。
  “亲眼看着自己的爱人被烧成灰烬,一定非常痛苦。”
  陈北斗说完,像是终于想起了白鹤眠:“哎哟喂,白小少爷,没能让你和封栖松死在一块,真是抱歉。不过和丈夫的亲生大哥一起烧成灰,也算是你的荣幸了吧?”
  “你把白鹤眠放了!”被拽到坑外的阿文拖着两条血淋淋的腿,疯狂挣扎,“只要你把白鹤眠放了,你让我做什么都行!”
  “你能为我做什么?”陈北斗循声望过去,一边用帕子擦拭着脸上的血污,一边自嘲地笑,“阿文,我不喜欢你现在的样子。”
  “……我喜欢你穿得漂漂亮亮,躺在床上等我的样子。”
  阿文发出了类似困兽临死时的哀嚎。
  陈北斗享受地听了会儿,转身对马匪说:“烧了吧。”
  白鹤眠在那一刻,听见了千山的怒吼和阿文的恸哭。
  他自己反倒没有那么悲伤。
  他想起了过世多年的爹娘,想起幼时的斑驳回忆。他像是从一个崭新的墙头跌落,身后再也没有举起双臂的封栖松。
  他坠落下去了。
  “鹤眠——!”
  白鹤眠冷不丁惊醒,一屁·股跌在泥地里。
  “鹤眠!”
  他茫然地环顾四周,忘了自己已经看不见了,拼命瞪着眼睛去望,然后用沾满血污的手指抠住土块,手脚并用往坟坑上爬。
  他听见了封栖松的声音。
  “封二哥……”白鹤眠犹豫一瞬,哭着回应,“封二哥!”
  他喊得一声比一声响,一声比一声悲切,压抑了多日的思念与恐惧伴随着枪林弹雨齐齐爆发。
  “封二哥!”白鹤眠的脑袋从坑边探了出来。
  马蹄声在他耳边炸响,混乱中有人喊“点火”,有人叫着“来人了”,他一时分辨不出方向,只能摸索着向前爬。
  有人踢到了他的腿,也有人跌倒在他的手边,白鹤眠硬着头皮往前挪,终于爬到了阿文身边。
  他是闻着血腥味找到阿文的。
  “阿文哥。”白鹤眠的泪又开始扑簌簌地落。
  阿文已经说不出话来,微张的嘴角溢出了浓稠的血,眼神却格外亮。
  “六年了……我等了六年了。”阿文呢喃。
  封大哥,我让你等了六年了。
  封栖松的部队宛若铁灰色的云,从山脚蔓延到半山腰。陈北斗经历了短暂的惊慌,再次将注意力转移到白鹤眠身上。
  有了白小少爷,就能对付封栖松。
  失去理智的陈北斗扑过来,像一匹恶狼,而失明的白鹤眠,就是毫无危机意识的羊。
  躺在地上咳血的阿文看见了陈北斗眼底血红色的光,他咬牙抬起手——一次不行,就两次,两次不行……
  第三次,阿文成功从地上坐了起来。他用力推开白鹤眠,抱住了陈北斗的腿。
  “混账!”陈北斗在跌倒的瞬间,掏出了枪。
  阿文早已忘记了疼痛,他望着不知何时放晴的天,勾起了唇角。
  “鹤眠!”与此同时,封栖松终于穿过了硝烟,找到了瑟瑟发抖的白鹤眠。
  “封二哥?”他条件反射地一躲,再扑回去,缩在封栖松的怀里剧烈颤抖,“封二哥,快救救阿文哥……快救救阿文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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