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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事(61)

作者:酥油饼 时间:2018-12-14 14:00 标签:轻松 东方玄幻

  一个上屋顶都站不稳的人,怎么让他们相信能帮助容韵在福建、江西站稳脚跟?
  谭倏是唯一支持陈致的人:“我可以为陈仙人提行李。”
  他换个说法,容韵说不定还能考虑下,抢活儿干那必须是半点机会都不能给!他说:“有事弟子服其劳,怎么能劳动别人?何况我走后,容家需要人坐镇,之源是不二人选。”
  很多人都在观望胡、林两家的公子,谁是容韵身边的第一亲信,如今看来,是林之源无疑了。胡念心去明州可以说是委以重任,也可以说是放逐出境,端看各人想法了。
  容韵说:“此次出行,乃秘密行动,希望诸位保密。”
  其他人忙不迭地答应。
  陈致朝谭倏使了个眼色,让他看好旁人,谭倏会意地点头。
  容韵微微朝前一步,打断了两人的眉来眼去:“适逢我父母忌日将至,诸位就说我去扫墓,顺便于山上小住便可。”
  诸人齐声答应。
  他们离开后,陈致似笑非笑地看着容韵:“我几时说要陪你去福建、江西?”
  容韵大惊失色:“难道师父不陪我去?”
  陈致说:“……你的表情还能再假一些。”
  容韵收起惊慌,小声说:“师父不去我就不去了。”
  陈致拍掌:“好啊,我最喜欢待在家里了。”
  到第二日,容韵亲自打包好两人的行李,坐在马车上等。
  睡眠不足的陈致一脸阴郁地站在门口:“我昨天说的是,我最喜欢待在家里。”
  容韵打开车厢:“所以我给师父打造了一个新家。”
  陈致无语地看着豪华到奢靡的车厢内部:“你究竟从哪里看出我喜欢亮澄澄的黄金到茶几都不放过的地步?”镶金边茶几贵重又精美的模样让他想起阴山公送的镇纸,未必比一般的好用,却的确很实用——关键时刻抠一抠就能当金子使。
  容韵见陈致动心,又说:“我知道师父怪我自作主张,可是,我实在舍不得离开师父。如果我单身在外,师父也不放心我吧?”
  ……
  的确是这样没错,但是,被人说中……尤其是被自己徒弟说中心思的感觉一点儿都不愉快。
  陈致故意唱反调:“你想太多了。狼成长到一定年纪,就要出去自己觅食,不然一辈子也学不会独立。你十四岁,换做一匹狼,现在都儿孙满堂了,师父当然很放心你,也不会跟着你。”
  容韵目瞪口呆地看着他潇洒地挥挥手,回房间补眠了。
  眼见陈致越走越远,容韵扯着嗓子喊:“师父,你最喜欢的床单被褥都被我拿上马车了。”
  陈致不在乎地回答:“我知道新的在哪里。”
  容韵:“……”
  暗中保护他的护卫们见他站在原地,久久不动,忍不住跳出来问:“公子,我们现在怎么办?”
  容韵说:“我原本就让你们好好保护师父,既然师父在家,你们就留在家里保护他吧。”
  护卫们齐齐怔住,忙道:“怎能让公子一个人出门?您出门在外,才最需要帮手,我们还是沿途护送您吧?”
  容韵冷冷地说:“是不是我的话不算话?”
  其他人这才不敢再说,眼睁睁地看着他的马车慢慢驶远,直到驶出视线。
  “大哥,我们真的不管容公子了?他的马车这么华丽,在谁眼里都是一只大肥羊啊!”
  “容公子聪明绝顶,一定有他的应对方法。”
  话还没说完,站在门边偷偷观察的“应对方法”就已经贴着隐身符,悄悄地跟了上去。
  “独自”上路的容韵表现得十分郁闷,马车且行且停,每到一处风景绝佳的地方,就要停下来吟一首诗词。有时候是“离恨恰如春草,更行更远还生”,有时候是“不应有恨,何时长向别时圆”……陈致都不知道他读了那么久的书,竟然一句自己的原创诗句都没有作过,简直让老师汗颜!
  等容韵接连三天都在吟“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不但不换新句,连下一句都不接下去时,终于忍不住了,站在树上冲他丢树枝。
  容韵听到动静,不着痕迹地躲开。
  陈致连着丢了几次,都被避过去了,十分不开心,于是从地上捡了一把石头,准备丢一个狠的。
  容韵虽然低着头,但是耳朵疏得笔直,一双眼睛精光闪烁。从上路的那一刻起,他就预感到师父会跟着自己过来,可是七天过去了,始终没有踪迹,正当他准备放弃,一根树枝打破平静,也重新唤起内心的喜悦与希望。
  明知道师父已经不怎么吃哭闹撒娇这一套了,他还是忍不住想要狠狠地抱住师父,将头埋在他的胸前,狠狠地诉说这几天自己过得多么艰辛:
  一个人吃饭,没人给自己夹菜。
  一个人吟诗,没人给自己喝彩。
  一个人赶路……
  一把石子突然从正面射来!
  由于石子出现得莫名其妙,就好像突然在那里,没有来路,让人根本想不到,更不要提躲闪。容韵正要闭眼睛,那石子已经擦着头皮射向后方,然后就听“啊”的一声,一个瘦高的男子从后面的草丛里跳出来,手持钢刀跳出来,砍向容韵。
  容韵一边躲闪,一边去摸腰间的软剑。但对方的出手极快,一个眨眼,那钢刀已经挥得密不透风,将他层层包围。
  眼见着容韵腾不出手拔出武器,性命难保,一个人毫无预警地凭空出现在容韵身后,将他裹入自己的怀中,然后……双双地失去踪影。
  杀手:“!”
  能够单独行动的杀手都是组织的金牌杀手,武功极高,但是他武功再高,也做不到凭空出现、凭空消失。还有那把不知从哪里来,却精准打到自己的石子,也诡异得叫人胆寒。
  杀手拿着钢刀,不时地转换方向,生怕被人从后面攻击,谨慎地保护着自己身体的每个角落,持续了一炷香之后,他终于失去耐心,准备一走了之,被欣赏够了他“表演”的陈致用定身术定住,然后和容韵一起从迷魂阵里出来。
  容韵一脸神奇:“师父,刚才是怎么回事?”
  还有怎么回事?不就是皆无赠送的法宝——藏着迷魂阵的弹珠嘛。但陈致没打算实话实说,打岔道:“你真以为为师是个连屋顶都站不稳的人吗?”关于这件事,他一直十分后悔。既然是仙人,掉下屋顶的时候,“凌空翻滚,妥妥站稳”有什么问题?自己为什么要傻乎乎地摔个狗吃屎?
  自己那一刻的脑子一定是被狗吃了屎!
  容韵开始狂拍马屁,诸如“师父果然英明神武,无人能敌”云云。
  陈致听够了,才不耐烦地说:“还不查查这个杀手是谁。”
  容韵搜查很有一套,很快就摸出了一块竹牌——椭圆形,做工精细,一面是兰花纹,一面写着“幽香空谷”。
  陈致说:“你有没有觉得很眼熟。”
  容韵笑道:“何止眼熟,人也很熟。”
  陈致问:“‘梅花杀’?”
  那杀手瞳孔微缩,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容韵说:“应该称为‘兰花杀’。”
  陈致说:“开了新店?”
  容韵摇头:“‘梅花杀’已经脱离了梅数宫,自力更生了。”虽然胡越这个主谋已经死了,但当时执行任务的是“梅花杀”,所以他一直很关注他们的动向。
  陈致惊讶之余,又觉得意料之中。那日梅若雪强硬地要求杀手组织的老大说出杀容玉城的主谋,令其生意信誉扫地,虽然他事后很快就通知了胡越,但胡越没多久就死了,那个老大吞不下这口气也属理所应当。
  他将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引来那杀手瞪得更大的眼睛。
  容韵在旁赞扬陈致观察入味,聪明绝顶。
  陈致说:“马屁少拍,先问问主谋是谁。”
  杀手做好了威武不能屈、富贵不能淫的准备,谁知道容韵抽出对方手中的钢刀,手起刀落,很快砍掉了对方的脑袋,然后对陈致说:“想只置我于死地的人也就那几个,不是他就是他,根本不必猜,反正是谁对我来说都是一样的。”他将钢刀往地上一丢,抓住容韵的手,温柔地说,“重要的是,师父现在在我身边。”
  陈致说:“你的手刚刚才杀了人。”
  容韵说:“可是我松手,师父不见了怎么办?”
  陈致说:“你可以哭哭看。”
  容韵嘴巴一扁,就泪盈于睫。
  ……
  陈致表示认输。
  两军会师,容韵兴奋不已,一遍又一遍地诉说陈致丢出一把石头,砸中杀手,救了自己的英勇史。因为他故事里的自己,形象实在太高大了,高大得连陈致本人都不好意思澄清自己并没有发现杀手藏在草丛里,那一把石子只是用来恶作剧……不幸打偏了而已。
  重新上路,容韵不再往福建方向走,而是改道江西南昌府。
  陈致没有出现的时候,容韵希望马车能够走得慢些再慢些,给师父足够的时间跟上来;等陈致出现了,他又希望马车慢些更慢些,能够延长这段得来不易的两人时光。
  可惜,不管他怎么着借口拖延路程,该走完的路总是要走完的。
  他们抵达南昌府没多久,就被太守发现,并要求过府一叙。
  容韵准备了一份礼物,坦荡荡的前往。
  太守是个年近花甲的白发老头,见面倒很是热情,将容韵和陈致从头到脚夸赞了一遍,说他们是当世难得奇男子,必将有一番大事业。
  容韵戴着高帽游说,分析局势,指明西南王的危害,希望他们能够守望相助。
  太守说:“我何尝不知西南王野心勃勃呢?可是,我们有什么办法?江西不似湖广,张权还给他们留下来了不少人手,可是我们江西,真的是没有多少壮丁了。平日连种地都不够,更不要说上战场打仗。”
  容韵说:“西南王虽然拿下了湖广,但湖广民风彪悍,他要完全收服还需时日。您放心,如果我们结盟,实力不在西南王之下。”
  太守沉吟良久说:“若要结盟,唯有一个办法。”
  “愿闻其详。”
  “联姻。”太守说,“只有结成姻亲,我才能完全相信你的诚意。毕竟,直接与湖广、广东接壤的是我们。容公子放心,我的女儿与孙女,个个天仙下凡,绝不会让你失望。”
  容韵说:“我已于半个月前立誓,江山未定,誓不娶妻。”
  陈致:“……”你什么时候立的誓?!
  太守摆手:“既然如此,容公子自便吧。”
  “虽然我不能成亲,但是,太守可听过林之源与胡念心?他们皆出生于江南的顶级世家,仪表堂堂、才华横溢,与我情同手足。若是太守有意,我可居中牵线。”
  太守对林之源与胡念心显然不感兴趣。根据他打听到的消息,这两人虽然世家出身,但是家族产业都已经并入容家,算是半个幕僚半个管家的存在,身份不同以往。
  容韵说:“之后,我将赶去福建,若是太守也向我提出同样的要求我当如何?”
  太守面色难看。
  紧接着,容韵开始讲大道理,太守的信任不该以联姻的方式来体现,毕竟,联姻这种关系看似紧密,但无数的历史证明,该翻脸的时候照样翻脸,并没有多可靠,还平白了害了姑娘一辈子的幸福。
  大概他说得太真诚,太守脸色稍微好看了一些,不死心地说:“晚宴之后再议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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