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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公罪(61)

作者:书归 时间:2019-06-01 17:31 标签:强强 架空 相爱相杀 情投意合

  姜越目光了然,点点头道:“好。那之后此案文书从世宗阁转出了,我会派人送去你府上一份,到时若还有什么我能帮忙的,你只管来寻我就是。”
  “……不是,姜越。”裴钧略感无奈,“我这话,要说的不是裴妍的案子。”
  姜越不禁偏头:“那是……”
  “我是说我很快就要下车了。”裴钧郑重望向他,出声很温和,“回京便是几箩筐的事儿堆着,我俩大约都得不着空,就还指不定哪日能见呢,所以……在这之前,你若还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就趁现在赶紧告诉我,我替你办了。”
  姜越微微敛眉:“为何你近来总要给我东西?我不是要了吏部侍郎么,那事如何了?”
  “妥了妥了,别问了。”
  窗外城防的人快查检过来了,裴钧眼看就要下车,不免有些不耐起来:“姜越,别的东西呢?除了官中事务和你那鲲鹏大业,你就没别的想要了?”
  姜越闻言一愣,看向裴钧的双目轻轻一闪,也不知想到什么,倏地就转开眼去:
  “没有。”
  裴钧快被他急死了,却还是勉力按捺着,徐徐善诱道:“什么都可以,姜越,真的什么都可以,你说说看,只要我办得到。”
  可姜越却只盯着窗外,更淡然道:“你顾好煊儿就是,我也不缺什么。”
  这一刻,裴钧几乎想上前逮着他脖领狠命摇一摇,却恨不能,便只得泄气地最后再问他一句:
  “真没有了?”
  姜越轻嗯一声,低低平平道:“没有了。”
  裴钧心下一时直如高高垒起的骨牌尽数倒塌,几乎发出哗啦一声碎响。这时他看着姜越,凝起眉来以眼光细摹其轮廓,少时,也转眼不再说话。
  城防终于还是来了,很快就恭敬查检了二人牌符,于是裴钧无言看向姜越一眼,便起身下车了。
  此时随圣驾归京的整个队伍都正缓慢向城内移动,裴钧走出两步,便见东侧崔宇的车马已然随着押送裴妍的车马出列,自成一组等待另一道小门开启,而崔宇也正从车内捞起帘子向他招手道:“子羽,快来,上我的车。”
  裴钧点头正要依言走去,可不知为何,脚下却似灌铅般走不动路。
  这一瞬,他脑中满是姜越一次次避开他目光时落寞的侧脸。
  这叫他皱眉闭目,晃了晃头,可百般念想却并不因此退却,最后反换他沉息一叹。
  终于,他睁眼,定神,忽而折身就转回姜越车驾,掀了帘,一步跨进车厢内。
  坐在车中的姜越见他去而复返,不禁一愣,可还未及出声问话,竟见裴钧已躬身走来他跟前,很快便一手撑在了他耳后车壁上,不等他反应,又迅速另手扣过他后颈,在沉默中,兀地低头狠狠吻住他双唇。
  这一吻来得突然又猛烈,叫姜越整个人瞬如石化,瞪大了眼睛看入近在咫尺的裴钧眸中,满眼都是震惊之色。
  裴钧的亲吻却就此带上笑意,不仅辗转与姜越唇齿相接,扣住他后颈的手还渐渐移来他颊边,终至双手捧着他双颊,将他后脑抵去车壁,轻柔地再度呡咬他唇瓣,直至几息后,才以长长一印结束了这吻,将额头贴在他额头,鼻尖贴在他鼻尖,定定看入眼前人惊诧万分的灵闪眸子里,还偏偏依旧不发一言,似是等他先开口。
  姜越嘴唇已嫣红,耳根似漆朱,这时嗓音都喑哑低沉,好容易才挤出一个字:“你……”
  “我是怕你永远都不会说。”裴钧拇指掠过他通红的耳尖,将他一缕鬓发绕去耳后,勾了勾唇角笑,“怎么,这个不想要?”
  姜越根本说不出话来,这时是整个人都背贴在身后车壁上,瞠目结舌中,双眼死死锁住裴钧的脸,英眉紧聚。
  “好,我懂了。”裴钧耐心地点头,轻轻道,“你不说的,应该就是想要了。”
  说着他再度低头落唇在姜越唇上浅浅一印,垂了眉眼道:“姜越,现下我是真得走了,老崔等我呢。”
  说完他最后轻抚过姜越唇角,弯眼一笑,便转身开帘跳下车去,听不远外崔宇趴在车窗上急吼:“又回去磨蹭什么呢,赶紧过来,门快开了!”
  “来了来了。”他连连笑应,赶忙跑去拉开了崔宇车帘,挤进车去。
  这时再启窗看向姜越的车驾,他只见姜越正从前车帘后探出半身来,凝眉定目看来他这方,满面仍是难掩的惊,更兼双唇依旧红艳、俊颜飞满红霞,是整张脸都写着“难以置信”。
  裴钧对此景满意万分,只笑盈盈地向姜越挥手。
  这时城防小门终开,崔宇赶忙下令进城,一回头,却见裴钧正好整以暇坐在旁边,似同另车的姜越耀武扬威般招手作笑,不禁就抬手推他一把,焦心道:“子羽,你又把人晋王爷怎么了?”
  裴钧放下车帘,后仰在他车内的靠枕上,长叹一声,似食髓知味,又似心欠欠道:
  “我这回,怕是要把咱晋王爷给吓疯了吧……”


第38章 其罪三十六 · 怠误(上)
  一入北城门,天已近黄昏。
  裴钧坐在崔宇的车上,是几度想再撩帘瞅瞅后面的姜越,可又怕崔宇这刑部的易起疑心,便又忍着,几乎已觉得心痒难耐,只好同崔宇两相言语着换换神、安稳着心性,好容易才熬到了刑部外,下了车来随他安排裴妍关押之事。
  此时日头偏着西,照着刑部大院儿外长街两侧的商户小贩,可听得他们扯着喉咙嚷嚷喝道,是卖金卖布什么都有,都在抢着一日里的最后一批生意,很一番年节过后红火开张的架势;周遭簇拥在街上逛着的人也不乏新科试子与青年才俊,当中三五成群从裴钧身后说笑着走过去的,听来是各地口音都有,更并非句句都能听懂。
  裴钧回头看了一圈,再放眼街角巷头,眼见各处巡逻的士兵也添了不少,便与崔宇对看一眼:“咱们可有的忙了。”
  “可不是。”崔宇颇烦心地皱了眉头,抬手招呼着院内衙役,“年年最忙就是头尾,没一日安生。”
  这时后面跟着押送裴妍的车也到了,眼见裴妍捞开帘子要下车,裴钧便踱过去扶她。
  可裴妍站在车门边上原要下来,此刻瞧见裴钧面色,步子却一顿,长眉高挑起来,冷静问道:
  “裴钧,你笑什么?”
  裴钧一愣,赶忙肃容:“我哪儿笑了,没有的事儿。”
  “刚才明明在笑,偷着蜜似的。”裴妍抬手握住他小臂下了车,狐疑地打量着他神色,慵然哼笑一声,“看着我被关进牢里,你就那么开心哪?”
  “别胡说八道。”裴钧眼看崔宇进了衙,赶紧冲裴妍努嘴,“进去进去,颠了一路还那么多话,你也不嫌累得慌。”
  “我不过开个玩笑,你凶什么。”裴妍这坐车颠簸了一路,倒也真累得懒怠再猜他,便只白了他一眼,就跟着崔宇左弯右拐进了刑部大牢去。
  待签过单子、排了个通风好的号房,崔宇道了声委屈王妃,便着人先将部院未用过的棉被,在牢中石床上铺好两层,让裴妍先凑合坐着,又叫裴钧回家再拿些好物来装点,免得裴妍住着受罪。
  裴妍久居内宅,何尝见过这官中琐事,听着只觉不妥,不由止崔宇道:“崔尚书太照顾了。我这是坐牢,要是被人知道——”
  “能照顾的自然照顾些。”裴钧扶着她进了班房,把她摁在石床软被上坐了,这才随口接道,“况你又没罪,凭什么自己找罪受?”说着又叫人给她倒些热茶来,旁边儿狱卒连忙听命去了。
  崔宇也在旁严声道:“子羽说的是。我与子羽是师兄弟,入朝也同袍多年,早是老朋友,王妃您是他亲姐姐,又受了这等冤枉这等苦,自然没什么不能照顾的。底下人我也嘱咐过了,王妃要什么就只管跟他们说,若有不办的,我就先办了他们。”
  一听崔宇都这么说了,裴妍只能连连谢过他,看了一圈周围,也并没什么可说,便与裴钧扬扬下巴,倦道:“得了,你回去顾着煊儿罢,得空再来瞧瞧我就成,孩子就别带来了。”
  裴钧哎地应了,又嘱咐:“我得空自然常来瞧你,可这刚开年的官中也尽是事儿,大约还得让董叔多跑跑。你若想要什么,到时候只管同他说。”
  说完,他便同裴妍告别,又掏银子打赏了一路狱卒,和崔宇一起说着案子走出来,因于此事相互都有默契,崔宇便只让他放心,又说各自都有事情,就不多言了,只约闲下喝酒,便也好说相散。
  裴钧从刑部出来等了会儿,后面他自己的马车才载着方明珏和姜煊过来。方明珏下车同他打了招呼,道了声改日再见,便又上了后面自己的车回家去了。由是,裴钧便上车听姜煊絮絮叨叨问着裴妍的事儿,连哄带骗把娃娃的心给安下来,这就带他回了忠义侯府。
  府里开门的人是六斤,裴钧抱着姜煊一进去,只见府中下人似乎一早就备着接迎家主回京,几乎全都堆在院子里给他问安,这时一眼看去却不见钱海清,一问,才听六斤说钱海清最近学业重了,还没从青云监回来。
  这时董叔从里边儿出来,似乎是害了风寒,老脸带了些病容,一路走一路都咳,一边咳嗽着还一边指使下人赶紧搬东西进来收拾,见了裴钧正要急急问话,却见裴钧抱着个面生的孩子,咳嗽不禁一顿,哑声问:“这是谁家娃娃?”
  裴钧捏着姜煊的小手道:“董叔,这是裴妍和瑞王的儿子,叫姜煊。前几日瑞王遗驾归京,您老怕也听说了罢……外头人冤枉裴妍杀夫,把裴妍给关起来审了,我就先替她把儿子管着,眼下也正想法子救她。这孩子,怕是要在府里养一阵子了。”
  董叔要问的本也就是裴妍的事儿,这时听完裴钧简单几句,又看看孩子,是两眼都红了,赶紧就伸手要从裴钧怀里接过姜煊去。岂知姜煊却有点儿怕生,只搂住裴钧脖子不撒手,小声说:“只要舅舅。”
  于是裴钧也没了法子,只好由娃娃吊在身上,又言语安抚着董叔,眼见董叔拾袖点泪也是叹气,正要让他先替姜煊收拾个屋子,这时,却听身后大门传来声叫喊:“哥哥!哥哥你可回来了!”
  他一转头,竟见是梅林玉绕开满院家丁大步奔进来,一张俊脸上薄红带汗,挂在身上的紫红披风也快散开了带子,就像是一路跑来一般。
  待跑到他跟前儿了,梅林玉也不待喘匀口大气,只张口就急问:“哥哥,妍姐她怎样了?”
  自打裴妍的事儿一出,裴钧就知道这梅林玉最该是第一个跑来担心裴妍的,却也没想到他竟来得如此快。眼下看着这小少爷心急火燎的忧愁模样,他先腾出只手来给他把披风的领子扯正了,才兜着姜煊引他往前厅走:“你都听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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