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重(71)

　　姜若放弃了，窝在沙发上读书，不多时听到外面起风的声响。树木沙沙作响，客厅变得有些冷。
　　他回卧室，躺进被子里。
　　他很困，却无法完全睡着。窗外狂风摇晃树木，变天了，又要有场暴雨。
　　耳膜边传来一阵手机铃声。
　　手机号是新换的，没几个人知道，谁给他打电话？姜若睡得迷迷糊糊，没理会，翻过身去。不一会儿，铃声再次急促响起。窗外的风声也变得更大了，轰隆，闷雷滚过天际。
　　姜若惊醒过来。周身冰凉，指尖发抖拿起手机。
　　屏幕上闪烁某个异地区号的未知号码。
　　后背霎时冷透了，姜若低着脑袋，死死抠住手机。
　　外面风势越来愈大，雨水噼里啪啦拍打窗户玻璃。姜若的思绪却再次飘荡在那个被日光浸泡、异香扑鼻的温室。发生在身上的一切有种强烈的失真感，他如同标本，被塑封其中。
　　郁明简正在L国首都机场，计划转机前往另一座城市。
　　安检结束，他拿上外套，把手机从检查筐取出，边穿衣边打开看了眼。
　　周遭乘客纷纷往前走，郁明简停在原地。
　　有个未接来电。当时他正接受海关检查，没能听到。
　　现在国内几点？
　　凌晨两点。
　　郁明简脸色变了变，立刻回拨过去，那边的人不接电话了。
　　他连续打几个，都无人接通。
　　一年到头，郁明简不知道要出多少次差。他习惯了候机室的广播声、行李滚轮的拉动声，以及乘客经过的交谈声、脚步声。但现在，那些早已习惯的声响，统统变得刺耳嘈杂。
　　郁明简没再朝登机口走，他转身，大步走向一个安静角落，再次回拨对方号码。
　　一遍又一遍，一遍又一遍。
　　某次，哒地轻响，那边的人终于接起电话。
　　郁明简紧绷的心弦一下子放松下来，手机按在耳边，喉结滚动：“姜若……”
　　不等他继续说话，姜若鼻音浓浓地打断：“骗子！”
　　“你说让我给你打电话的！”难过、疼痛、慌乱，搅成一团，想要逃避又无法挣脱的情绪，一股脑儿发泄给电话那边的Alpha，“我给你打电话了啊，可是你不接……你总是不接我的电话！”
　　郁明简无措说：“是我的错。”
　　“都是我的错。”
　　手机里传来啜泣声。郁明简心口一痛。姜若哭了。
　　“我应该早点找到你，我没能做到。当你最需要我的时候，我不在你身边。”
　　“对不起，对不起。”
　　郁明简语无伦次说着，姜若把脸埋入膝盖，泪水打湿衣服，身体不停发抖。
　　后来，没人再说话，通话陷入沉默。
　　姜若不挂断，郁明简也不挂，就这样在时间流逝里，听呼吸声通过电磁信号传递。
　　航班即将关闭值机了，随行秘书走过来。
　　“郁总，飞机很快要……”
　　“给我改签回国的机票。”
　　秘书一惊：“啊？”
　　“现在就订。”郁明简道。
　　国际航班落地K市，已是次日。
　　郁明简从没觉得任何一趟飞行如此漫长难熬。当他终于站在姜若家门外，抬手要敲门时，不知为何，竟感到手臂沉重、呼吸艰难。
　　门会为他而开吗？
　　郁明简站在门外，等待一场属于他的审判。
　　过了一会儿，眼前的房门在暮日余光里，很轻地打开了。
　　姜若握住门把，抬起还有些发红的眼睛，看着不应该在此时，出现于门外的Alpha。
　　“你怎么……”
　　话音未落，身体就被搂紧，跌入宽阔的胸膛。
　　郁明简的呼吸很闷、很急，用力勒住姜若身体，把骨头都要勒断似地。姜若脑海空白，耳膜嗡鸣。他的面庞被捧起，嘴唇接着就被重重吻住了。
　　

第82章
　　郁明简没有章法、失去技巧地占有Omega口腔。吻得不够，近乎啃咬。姜若肩膀发抖，喉咙发出呜咽碎音，很快便失去力气，被郁明简抱着往后靠倒在墙边。Alpha信息素席卷，檀木混和红酒香气，曾让姜若沉沦起伏的气息，再次包裹他周身每寸空间。
　　当两人唇齿牵扯银丝分开，姜若以为还要继续，手臂搭住对方肩膀，迷迷瞪瞪做出一个无意识的动作。
　　就像许久以前，他用脑袋，蹭了蹭Alpha颈窝。
　　郁明简很明显滞了一下。
　　他抱住姜若，压抑说：“别怕，你不想做，我们不做。”
　　姜若慢慢仰头，迷惘看郁明简。
　　郁明简一愣：“怎么又哭了？”
　　姜若的眼泪落得突然。郁明简慌了神，一把抱起姜若，让他坐在玄关柜上，好让两人目光正对：“别哭，不哭。”
　　姜若眼眶发红：“可是我想要。”
　　泪水落入嘴中，咸涩的味道，姜若哭着，又说一遍：“我想要啊。”
　　郁明简站不稳般，眩晕地抱着姜若。见Alpha没反应，姜若忽然抓着他头发，主动吻了上来。头发被姜若扯得很痛，牙齿撞在一起，姜若像是小兽一样吻他，把他嘴角咬出了血。
　　血腥味在翻搅的舌间传递。
　　郁明简抱姜若走了几步，两人跌入沙发里。他任怀中Omega混乱亲吻自己。直到某一秒，如梦方醒，眼神变得很暗。他把姜若放在沙发上，自己跪在地上。以跪立的姿态，捧起Omega沾满泪水的脸，仰头狂热回吻。
　　暮色褪尽，雾蒙蒙的房间里，呼吸交缠，躯体紧贴，信息素翻滚。
　　姜若被郁明简抱起来，放到床上。
　　刚进房的接吻那么迷乱、粗暴，但到了此刻，郁明简的举止再一次慢了下来。
　　郁明简的心跳得很厉害，神经也紧绷着一下下似要断裂。身下是Omega散发香气的身体，衣服很容易就能剥开，碰触对方柔软细腻的肌肤。
　　但他害怕。
　　害怕姜若再次受到伤害。
　　姜若躺在床上，胸膛起伏，呼吸急促，天花板在视线里旋转。Alpha一点点脱掉他的衣服，不像迫不及待做爱，更像某种虔诚仪式。他的皮肤与空气接触，肢体弯折成敞开的线条，Alpha慢慢俯身，吻掉他的泪水。
　　郁明简身形高大、肌肉凌厉，就像一头猎豹。这只豹子此刻却敛起本能的攻击性，把颤栗、单薄的Omega拢在臂弯，爱怜亲吻对方身体每个部位。
　　他俯身，跪在床上，鼻梁贴过姜若脚背，张开牙齿，将Omega的脚趾也吮入口腔。
　　这一行为很显然刺激到了姜若。姜若腰肢弹起来，喘叫一声，伴随弥漫的酥麻，又啪地砸回床上。
　　高潮时，姜若颤栗着，指甲刮过身上之人结实的躯体。郁明简把姜若手腕握住，放到自己的肩上，贴到他耳边，气息炽热：“抱好我。”
　　Alpha的嗓音透出迷惑的低沉，姜若沁出热汗，脑袋埋过去，把对方脖子依偎搂住。郁明简就这样抱着姜若，动作放得很慢，感受Omega在他怀中逐渐柔软与松弛。
　　喘息交织，紧贴的皮肤散发热气，直到这一刻，两人的身体才终于结合在一起。溪水流动，从涓涓细流，变得急遽、汹涌，翻搅起伏不休的浪潮。
　　情欲裹住时间与空间，万事万物都失重漂浮。
　　完事后，郁明简给姜若洗澡。
　　姜若靠在郁明简怀里，倦倦闭目。睡意跑来拉扯他了，姜若眼皮重得掀不开。
　　身体下陷，低沉声线隔着微风，在耳畔响起。
　　“你说我们最开始是错的。错的开始，所以落得不堪的结局。”
　　“那从开始纠正吧。”
　　“不是结婚，更早一步，从恋爱开始。”
　　“不。”那个嗓音顿了顿，“从追求开始。”
　　姜若的意识要飘到梦境里去了。
　　“这次换我追你，好不好。”
　　夜色浓黑，Omega窝在被子里，陷入疲倦的昏睡。
　　确认姜若安安稳稳睡着，发出绵长呼吸，郁明简小心松开姜若，帮他把被子盖好。
　　拿过床头柜的手机，郁明简走到窗边。
　　他打开姜若手机，屏幕光线映入Alpha醒过来后暗暗的眸子。翻开通讯录，有很多他拨打的来电。他跳过去，翻到更之前的未接来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