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门狗(172)

第127章
　　陈凯星的回复来得比夏琛预料中的还要快，三方会面后的第二天，卡其传来陈凯星的消息，说他并不认同当前帝国的政策，但第一优先级是解决帝国共同的敌人，因此同意合军，以“识破米兰的阴谋诡计，从异时空敌虫中拯救帝国”为这场叛乱的最终结局结束冷战，重回统一。
　　经过漫长的协商，陈凯星为自己争取了足够他一辈子荣华富贵的权利，正式将一部分的兵权交还军部，由夏琛代管。一个月后三方举行联合发布会，向全帝国同步播送夏琛和季瑾一行的“异时空纪行”，共同宣布天伽投降，战争结束。
　　影片不出所料在帝国内引发巨大轰动，一时间各种言论甚嚣尘上，有质疑季瑾立场的阴谋论，也有养殖所构想的拥护者，还有叫嚣要反攻天伽的狂热战争爱好者，而更多的雌虫不甘心战争以这样的结局收场，呼吁政府正视当前存在的激烈的性别矛盾。
　　米兰到底给雌虫们带来了希望的曙光，抗争精神埋下种子，在帝国这片沃土中繁荣生长，不再是一个简短的纪录片，一句略显滑稽的研究定论可以解决的问题。
　　夏琛的归来将原本盘亘于虫族帝国的内在矛盾转化为一致的对外战争，却没能阻拦雌虫与雄虫之间的矛盾越演越烈，拥护雄虫继续统治的保雄派和要求虫皇下台的自由派两党频繁爆发冲突，首都星每天都有新的暴力案件发生，治安部队应接不暇。不仅是民众之间存在意见分歧，夏琛和陈凯星也没能完全达成一致。虽然宣布了重新统一，然而赦免令没有落实下来，陈凯星不敢贸然将全部的兵权交还于帝国，第一军团大部分兵力占据了首都星的西部，与虫皇宫遥遥对应，随时可能发动事变。
　　当前帝国百废待兴，根基不稳，亟需早日回归和平，恢复被战争破坏殆尽的社会生态。由前政事厅的部分议员、第一军团众参谋、首都星自卫队的干事们和来自保雄派和自由派的意见领袖共同组成临时议事会，经过一轮又一轮热闹程度堪比菜市场的会议商讨，最终由夏琛拍板，帝国雄虫地位高于雌虫的根本制度不可更改，皇室统治不可推翻，贵族阶级必须保留，至于其他细则，改，都可以改，可以狠狠地改。
　　既然确定了要改，如何改又是一个全新的议题。最终临时议事会决定开展民意调查，向所有公民下发意见咨询表，并根据意见回收的结果拟定了一份新的根本法草案。就在草案颁布前夕，夏琛提出如果只是冷冰冰地颁布法律，并不能缓解两派紧张的对立情绪，既然是临时议事会，做事大可不必像从前那般死板。
　　“搞一场直播辩论吧。”雄虫提出一个极其大胆、超乎所有虫想象的惊天议题，“推选一位雄虫代表和雌虫代表，以辩论的形式向民众阐述根本法为什么修改，修改后是什么样子。写个剧本，要通俗易懂，让学历最低的雌虫也能听明白，省去后面普法宣传的麻烦。”
　　他说完全场静默，各个议员起初觉得非常荒诞，这在政治史中绝无前例，也很难说后有来者。然而仔细想来又似乎并不是毫无可行性，帝国危急存亡的紧要关头，雌雄矛盾激烈至此，不可能完全顺遂某一个群体的意愿。根本法草案的产生本来就是结合大众意见，多方互相妥协的结果，如果干巴巴地把草案发布出去，难免引发民众质疑，倒不如把议事会争执博弈的过程表现出来，将对错一一说分明。
　　作为卡洛的雌君，保雄派的精神领袖，希率先发声支持夏琛：“我认为可以。”
　　他一张口，身后十数位保雄派成员纷纷应和。代表贵族阶级的皇室方自不用说，陈凯星思忖一阵儿，开口道：“我也觉得可行。问题是谁来担任这两个代表？夏琛殿下代表雄虫，我是没有意见的。”
　　“那我就有意见了。”夏琛说，“不论雄虫，就是整个帝国也要以陛下为尊，自然是虫皇来担任雄虫代表。至于雌虫代表，第一军团是对抗天伽的主要力量，陈将军在这次帝国保卫战中居功至伟，于情于理都应该担任雌虫代表嘛。”
　　陈凯星能混到如今地位，自是有一万个心眼子，夏琛话说到一半就已然明白雄虫打的是什么算盘。之所以提出要进行直播谈判这种宣告形式，一来夏琛要逼他承认林思源的虫皇地位，巩固他这个皇兄摇摇欲坠的皇位，二来是给陈凯星喂定心丸，只要上了直播的台，和林思源公开对垒，等于帝国承认他在雌虫中的超然地位，以及承诺日后绝不会因为本次战争对他进行倒戈清算。
　　代表雌虫的陈凯星如果被处以叛国罪的话，这场直播辩论就会变成帝国最大的笑话。只要虫皇还是林思源，无论出于何种理由夏琛都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再将自己的部队牢牢抓在手里，他最起码可以和他的小雄虫度过一个平和的晚年。
　　夏琛这是要和他做资源置换，拿林思源的皇位稳固，换陈凯星一辈子荣华富贵。
　　雄虫已经向他抛出橄榄枝，给出的诚意也非常足够，陈凯星心里爽快应下，面上故作谦虚道：“雌虫中比我优秀的虫多的是，亲王殿下太抬举我了。”
　　夏琛微微一笑，虚伪地客套起来：“陈将军平民军雌出身，做到第一军团军团长，又是抗击天伽的大功臣，功业彪炳。这样既得民心，又有能力的雌虫，当这个代表不是众望所归吗？”
　　说完他若无其事地向场内环顾一圈，略微加重了语气：“其他议员还有更好的提议吗？”
　　保雄派的首领夏琛都这样说了，自由派中又多为第一军团的将领，剩下的雌虫纵使有反对意见也达不到足量票数，自然纷纷表示没有异议，陈凯星来当这个领袖非常适合。于是这件事就非常轻松愉快地决定下来。会后陈凯星将桌上的光脑一收，偏头对身旁的季瑾笑道：“果然我除了家里那位，最喜欢的雄虫就是你雄主了。”
　　季瑾淡淡道：“雄主能力和品格都出类拔萃 自然是非常受欢迎的。”
　　“爱慕他的雌虫那么多，偏偏就选了你，不是说明你自己也十分优秀吗？”陈凯星哈哈一笑，“晚上去喝酒不？璀璨幻夜，这家娱乐会所负一楼酒廊的特调朗姆酒非常有特色，我听说夏琛战前很喜欢去这家，晚上偶尔还住他们家的奢华套房呢！”
　　至于季瑾为什么没跟夏琛同行，那便说来话长了。早前在三方达成一致的会议上，夏琛提出他要去皇宫陪林思源住一段时间，安抚受惊过度的虫皇，季瑾身份特殊，带去皇宫恐引发更大的恐慌，因此将季瑾托付给陈凯星，让他跟着陈凯星历练。当然这是名义上比较客气的说法，明眼虫都知道夏琛这是不放心陈凯星，硬插一只眼睛进去，还是自己的绝对心腹，但在陈凯星看来事实并非仅有如此。
　　陈凯星在前一天的晚上收到了来自夏琛的邮件，邮件中指明夏琛将于帝国彻底和平后退役，廖西将接替夏琛成为荣耀军团的下一任军团长，至于季瑾将在资历充足后接替廖西。季瑾一直跟着他，受他影响过重，不能算是一件好事，为此特意拜托陈凯星多多照顾季瑾，以后第一军团和荣耀军团也互相有个照应。
　　夏琛的秉性陈凯星还是略有了解，雄虫不会故意扯这种谎来骗他，八成是确有其事。加之他对这个时空的季瑾本身并没有什么意见，陈凯星慷慨答应让季瑾参与一部分军团事务，并且他和季瑾相处得十分愉快，果然在天伽时陈凯星和米兰能混在一起绝非偶然，他们竟然是一款小众星际战旗游戏的第一名和第二名，每个周末都为了排名厮杀不休，现在终于实现线下会面，聊起游戏简直滔滔不绝，恨不能晚上睡同一个被窝，直接聊到天亮！
　　季瑾是天生的交际花，被丢到陌生的第一军团后短短几天就完全混开了，不仅和陈凯星相谈甚欢，更是在自由派中找到诸多志同道合的同志。他们每天都会开展聚会，阐述和辩论自己的政治畅想，在这里没有虫对他的第一印象是“夏琛的雌君”，他只是季瑾而已，一个曾经失败又坚强爬起来的斗士，极其幸运地得到了朋友们的帮助和鼓励，决心在自己认定的道路上继续行走下去。
　　只是在一些短暂的瞬间，他又疑心起夏琛是否找了个理由把他丢给陈凯星，自己逍遥快活去了。虽然日常的早晚关切通常没有回复，他时常发一些陈凯星默许下的讯息给夏琛，雄虫倒总是回得及时，想来也伏在鸢尾宫的书桌前挑灯夜战，不曾真切地偷过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