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门狗(116)

　　夏琛也不跟他们卖关子，直接把自己的光脑投屏到空中，开始播放一个演示文稿：“根据史料记载和我个虫搜集的一些资料来看，这个时空的季瑾前三十年的生活轨迹和我们时空的季瑾完全一样，出生在一个落魄的小贵族之家，不受雄父重视，十六岁择校时选择进入军校，以当年的年段第一名毕业后进入第一军团工作，五年后后转至第三军团，三年后转至荣耀军团，在办公室干了两年被我选中做副官。”
　　廖西的注意力突然跑偏：“哇，好有电影感的幻灯片！长官你居然还会做这个！”
　　夏琛瞪他：“不然你以为每年军部汇报的文件都是谁做的，谁讲的？”
　　廖西一脸愧疚：“原来长官一直替我们负重前行，我的思想太滑坡了，我深刻反思。”
　　夏琛懒得理他，继续道：“我认为两个时空的分岔点出现在季瑾在管教所的三年后，处刑的那一天。在我们的时空里，那天我去管教所把季瑾带回去了，而在这个时空，我好像没有那么做。结果就是季瑾挣脱了抑制环，打破窗户逃了出去，然后躲在贫民区的一个小教堂里，逃过了随后而来的大搜查。”
　　他放出了一小段视频，画面中一只浑身浴血的雌虫拖着半边残破的翅膀，虽然艰难却拼命地向远方飞，身后警铃大作，嘈杂的喧闹不绝于耳。而后整个客厅鸦雀无声，只剩下夏琛平静得甚至有些冷漠的讲述：“季瑾在这个小教堂躲了半个多月，然后在一些‘朋友’的帮助下，给自己造了一个名为米兰的假身份，悄悄离开了首都星。至于这些朋友都是谁，我想在座的有几位心里应该相当有数。”
　　罗斯挠头道：“嘿嘿，嘿嘿。”
　　夏琛瞥了他一眼，继续道：“后续事情的发展就和我们所知的截然不同了，在离开首都星后，米兰逃亡到了天马03星，一伙由异族人组成的星盗团体中，就是我们最初围剿的那个反抗军基地。”
　　罗斯大惊：“那岂不是和我们正好对上吗？”
　　“是的。米兰成为了当时反抗军的首领，在天马星系周围和帝国军进行了一个月的游击战，给帝国造成了沉重的损失。战争的结果是帝国军攻下了基地，却没能将反抗军全部剿灭，米兰带着一部分反抗军跑了出去，沉寂一段时间后，以星盗的身份在星际继续流亡。在流亡途中他开始筹备建立‘星火同盟’这个反帝国的雌虫组织，吸收成员的主要手段是在暗网论坛散布一些反雄虫的情绪言论，并在五年后发展成一个小有规模的反抗组织，我认为这就是天伽军的雏形。”
　　郑悠举手提问：“这么大的动静，帝国没有发现？”
　　“最起码在暗网时期没有，以政事厅的傲慢来说，就算发现也会认为不成气候，不会刻意处理。”夏琛抬手将幻灯片切换到下一页，“在吸收到足够多的成员后，米兰开始着手进行一些武装行动。他们当时的目标是第一军团管控下的两颗星球，天伽军打败当地驻军，冲进城镇里的每一座宅子，问那些雌奴是否愿意继续留在雄主家，愿意的就留下，不愿意就把抑制环拆了，让他们加入天伽。”
　　罗斯两眼放光：“好酷，像救世主一样。”
　　廖西：“这回帝国总不能当瞎子了吧？”
　　“是的。陈凯星上报后，政事厅和军部的反应十分激烈，立刻命令第一军团前去围剿。”夏琛拿起身旁的玻璃杯，一口气喝了大半杯下去，“这场围剿明面上进行得十分顺利，只用了不到半个月就宣告胜利，战报上写着将天伽军完全驱离出境，而在我看来，实际上那个时候陈凯星就已经与米兰达成了一些共识，或者说协议。随后的几年天伽军在四大军团的管控区中频繁出现，帝国进行了多次围剿，却始终没有抓到米兰和他的大部队，我更倾向于实际上他们就藏在天马03星的反抗军基地里，并以此为大本营，逐步开始组建自己的军队。”
　　钱穆皱眉道：“按理来说那个时候天伽军规模也不大，陈凯星堂堂一个军团长，有钱有地位，这就愿意拿自己的身家性命来赌？”
　　“他是个纯粹的投机主义者，也确实眼光毒辣。”季瑾说，“不过还有一个点，我在天伽军队时见过他几次，他身边跟了一个小雄虫，我看着很陌生，不像从小在帝国长大的。陈凯星在民政局没有登记雄主，这个我们都知道的。我怀疑他不想让帝国知道这个小雄虫的存在，而如果他不跟着米兰造反，过几年他就要被调入参谋院去，一旦回来首都星，他不可能瞒住一个雄虫的存在。”
　　夏琛点头道：“我想也是这样。再后面的事情就和我们经历过的差不多了，在天伽的煽动下，民众的反帝国情绪进一步高涨，多地同时爆发反动游行，越来越多的雌虫志愿加入天伽军。相比之下政府方面就没什么作为，只是一昧施行高压政策，最后雪球越滚越大，天伽军击败我带领的荣耀军团后攻入首都星，把林思源宰了，改朝换代。”
　　廖西：“那这样看来，即使到战争后期，帝国也没有改制。”
　　夏琛回答得毫无波澜：“是的。改制只能由我推动，不过我一开始想改制也是出于想和季瑾更好地生活，如果这个时空里我和季瑾并没有在一起，依我的性格，恐怕不会干这种麻烦事。”
　　罗斯好奇：“所以最后米兰当了皇帝，陈凯星当了元帅，我当了总管大臣，那长官您呢？”
　　夏琛沉默了几秒，开口道：“这个书上没说。不过你们还记得在蓝海星的时候，米兰劝我投降时说的那几句话吗，他反应如此强烈，说明这个时空里的我肯定没有投降。既然没投降，那我应该会准备逃亡去外星球，如果运气好，我现在估计在外星球过得挺滋润，如果运气不好，可能就葬身沙场了吧。”
　　季瑾小声道：“我就知道你会跑路的。”
　　夏琛：“……这不重要好吗！还没完，我找了段米兰演讲时的视频作为补充资料，给你们看看。”
　　他说着打开视频，画面闪烁了几秒，然后从模糊到清晰，逐渐露出站在高台中央的那只雌虫的面庞。
　　“好熟悉的背景，我总感觉见过这场面。”罗斯嘀咕道，“别是天马03星那个基地吧。”
　　“你说得对。”夏琛说，“就是那个。”
　　钱穆看清了画面，咦了一声道：“他真顶着自己那张脸造反啊？”
　　“嗯，两个时空一个比较大的差别就是，这里的季瑾实名造反，这也是天伽军迅速壮大的原因之一。继续看吧，马上开始了。”
　　于是客厅重新安静下来，所有虫的目光都聚焦在面前那个清秀俊朗的雌虫身上。视频中的季瑾站得笔直，侧脸挂着他们更加熟悉的那张名为米兰的面具，一开口，还是让他们亲切万分的声音：“早上好，我的兄弟同胞们。”
　　“很抱歉，直到今天才敢公开我的身份与姓名。我叫季瑾，帝国A级罪犯，S级通缉犯。关于我的故事，想必大家在通缉令上已经见过不少次了，至于我为什么出现在这里，建立天伽这样的组织，相信大家也能够稍微理解一二。”
　　“在我过去三十年的虫生里，我和你们当中绝大多数的雌虫一样，进军校，上战场，学习家政，还有一些情趣课程。我认真完成我的工作，积极乐观地对待我的生活，我觉得只要我不出差错，我就可以凭借自己的努力过上一个还算不错的虫生。”
　　“我原本的单身生活还算滋润，不幸的开端在于有一位贵族雄虫看上了我。我也曾想方设法讨他欢心，然而这些微小的努力完全无法弥补雄虫本性上的暴虐。我大多数的婚姻生活都是在笼子里和刑架上度过的，痛苦和情欲支配了我的全部时间，而在极偶尔的某个间隙里，我便情不自禁地开始想，是否我真的做错了什么，才导致今天凄惨的结局？”
　　“我想错的从来都不是我，而是这个社会真正的统治者。雌虫从生来就是要被奴役的，我接受的所有教育和身处的社会环境都在告诉我，雌虫这一生的使命就是要为雄虫服务。我亲爱的兄弟同胞们，回过头来想一想，为什么我们要这样做？一直以来，都是雌虫源源不断地向雄虫输送价值，而后雄虫将本属于雌虫的资源据为己有，然后施舍极少的一部分给雌虫！我们身处一个遍布谎言与虚假的社会，经年累月的教育蒙蔽了我们的双眼，使得我们对自身的强大视而不见，却过分抬高了雄虫的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