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尖锐沉默(20)

作者:七声号角 时间:2018-11-30 12:10 标签:狗血 虐文 天生一对

  而书中最后一句——这本书并没写完,残作的最后一段是——写作的本能,是从作者的身体里长出来。不可遏制地疯长,要献世,要不死不休。可当一个作家不再能产出真实,他就不应当活下去了。
  我不应当再活下去了。
  魏北拿着手稿,想放回去,装作什么都没发生。又想带着它,立即去找沈南逸理论。他抬脚走几步,直到看见窗外红彤彤的太阳,如火烧巨轮,他才停下。
  接着感觉脚底一阵阵痛。
  魏北低头,轻抬起脚,玻璃片扎进皮肉中。血流不止。
  他迷茫了。那是魏北第一次察觉自己应当懂得沈南逸,也是第一次察觉自己完全不了解沈南逸。
  迷人的,薄情的。专注的,炽热的。都是沈南逸。
  三十六岁的沈南逸,带给二十岁的魏北的冲击,那种力透纸背的呐喊声,可谓振聋发聩。
  当晚沈南逸回家,在床上察觉了魏北的异样。两人做得很不契合,不是身体,而是状态。
  沈南逸把魏北的小腿架在自己肩上,整个身躯卡进魏北腿间。他吻得又深又乱,啃着魏北脖颈,时不时以大舌狠狠舔过。像蛰伏的野兽不愿再伪装,露出獠牙。
  而魏北抱不住他,只得抓住床单。修长五指根根曲起,只差一点便要拽起这层单薄的布料。
  沈南逸像一头雄狮,肌肉健壮而雄浑。他散发着蓬勃的男性之美,这种天生的侵略本性与粗暴,激得魏北浪.叫迭起,快感不断。而魏北被一阵近似撕裂的楚痛感叫醒,他喊了声,“南哥!停,我疼。”
  脚底的伤口又开始流血,沈南逸的五指恰好捏住。鲜红液体滴落,在纯灰床单上。视觉冲击感极强。
  “怎么回事,”沈南逸就停下,瞧了眼伤口,“被玻璃划了?”
  魏北倒抽口凉气儿,“下午不小心打碎杯子,踩着了。”
  沈南逸:“为什么会打碎杯子。”
  魏北沉默:“......”
  “那就继续做。”沈南逸将鲜血擦在魏北脸颊上,白衬红,简直妖艳到极致。
  魏北来不及出声阻止,新一轮侵略就罩了下来。直到凌晨四五点,床单被子与衣物滚落一地,震动才停止。
  沈南逸抱着魏北抽烟,手掌捏在少年人瘦削的肩头。白雾弥漫,在黑夜中有一点辨识度。
  “给你一次机会,说。”
  魏北知道他性子不够耐心,犹豫半晌,到底是将有关那本书的事说出。沈南逸没想到被他看见,一时无话。良久,他道:“那你说说你的看法。”
  那晚他们聊了很多,有关美学,有关二律背反。美与丑,善与恶,人性与背德。魏北那时还很小,不足用年轻形容。在沈南逸眼里,就像个没长大的孩子。
  故意装作成熟的面具下,经历社会与现实的熔炼后,仍保有十足的赤诚,十足的积极,与不愿放弃的热忱。弥足珍贵。
  在有分歧的观点上,沈南逸不与他争辩。魏北出言不逊,他也只是惩罚性地打他屁股,不下重手。魏北趴在枕头上,问沈南逸为什么。
  “以后你就知道了,”沈南逸说,“你现在还不必知道。”
  懂太多的人,与提前知晓未来的人,其实都不幸。
  魏北踌躇道:“南哥,我有个问题,不好开口。”
  沈南逸吞云吐雾,“没想好就不要问。说话得过脑子。”
  算了。魏北想,或许是自己想太多。他曾以为沈南逸患有抑郁症,实则此病症在作家这行当里,属于高发。因为舞动文字的人,总比别人更敏锐、敏感。
  “你可不要死。”二十岁的魏北,在睡前如是说道。
  “死了多可惜啊,你还有那么多的故事没有写。”
  沈南逸凝视着窗外缓缓升起的太阳,通红。似一把匕首刺穿云朵的内脏。
  魏北就是这初生的太阳,未曾见识全部肮脏。沈南逸戳灭烟蒂,低头去看他。
  “那你是要守我一辈子。”
  似反问句。也像陈述句。
  魏北困得迷糊,又有点清醒。他后腰酸痛,腿已无法抬起。床单皱成枯萎的花,污浊的液体早已干涸。
  “守就守着。”
  魏北说。
  “不就是一辈子么。”
  作者有话要说:
  注:“*”
  “精妙……更美。*”——三岛由纪夫
  伊甸园梗,取材朋友聊天。非原创。


第19章
  “我守着你,不就是一辈子。”
  魏北于困顿中撂出这句话时,沈南逸正起床穿衣。他垂下的眼皮一跳,心尖也跟着一跳。
  旭日红光闯过落地窗,罩在魏北未曾盖严的小腿上。上半身就隐在半暗的阴影里,这双小腿便似发着光。
  沈南逸默了半晌,轻笑两声。衬衣没有扣拢,胸肌饱满,腹部结实而性感。衣料轻飘飘地挂在他身上,平添美感。沈南逸则撑着床尾,俯下身去。
  魏北的脚踝精致,脚背弧度优美,脚底那近三指宽的伤口已凝固,鲜血半干不湿地糊在周围。沈南逸抬起他脚跟,竟伸出舌头,轻轻舔去未干的血液。
  铁腥味。发涩。
  脚底的酥痒差点令魏北彻底惊醒,他半撑起身子,就那么直愣愣地看着沈南逸。
  一刀阳光似天堑。
  沈南逸在明,魏北在暗。沈南逸的身后是大片朝霞与日光,浓抹重彩。魏北隐没在灰黑不明的房间里,轮廓清晰。沈南逸背光,眼神沉郁。魏北向阳,眼睛发亮。
  他们无声对峙,好似一个世纪也就这么长。
  良久,沈南逸放下魏北的脚,用被子给他盖上。他转身面朝穿衣镜,开始慢条斯理地系扣子。骨节清晰,拇指上还沾着红到发暗的血迹。
  沈南逸盯着镜子里的魏北,似笑非笑,“说话不能太满。特别是年轻人。”
  后来他们没再提过。
  没再提起这个荒诞的黎明,也没再提起这个荒诞的约定。
  有些话就像逢场作戏,七分醉三分淫。该不该当真,谁也不知道。
  魏北靠着椅背,慢慢回忆完这段不算刻骨,却十分铭心的过往。他像牛反刍般,把前情故事翻出来,一遍遍咀嚼,一遍遍消化。他记得所有细节,甚至所有对话。
  食之入髓,又食之无味。到底是过期诺言,如过期罐头。
  末了,没滋没味的,便咽回去。不与任何人提起。
  霍贾不太清楚个中经历,以为魏北说笑。他翘着兰花指翻看手机,约炮软件的提示音连响不断。魏北听得烦,叫他设静音。
  “得了吧北哥,您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身边傍的都是稳定又多金的男人,个个身价不凡你当然不愁。”
  “妹妹我今年的目标,得是好好儿找个金主靠着。争取长久点,别总跳槽。”
  “措施做好,小心得病。”
  魏北晓得霍贾是个压根不安分的主儿,永远吃着碗里瞧着锅里。他能跟谁长久,那才是奇他妈的怪了。
  “两个月例行检查‘那个’指标。”霍贾笑嘻嘻地挥挥手,“比女人查怀孕还勤,出不了事啊。”
  “担心我不如担心自己,北哥哥。最近手头有新戏么。”
  魏北撑着下巴,半眯眼,“哪有那么快。上部也才杀青两三月,前期宣传力度不够。能不能过审不知道,过了估计扔网上也是扑。”
  “这种事,看运气。”
  “我倒觉得能有好反响,北哥。您他妈在片子里多美啊,那妆容那眼神儿那戏服。我操了嗨,直男都能给当场看硬了!”
  霍贾说起一茬是一茬,立刻从微博翻剧照。其实算不上剧照,大多还是探班粉丝偷拍的。原本是探李谷的班,不料魏北的照片多得一匹。
  魏北朝他手机瞥一眼,大部分照模糊了,仍能窥见倡人之风华。
  “演过就过了,也没什么好期待。”
  霍贾撇嘴,“我倒是希望你一夜爆红,以后跟着北哥混。你有肉吃,我还有口汤喝。”
  魏北睨他一眼,“出息。”
  “我是没什么出息,难得想要什么出息。”霍贾头也不抬地刷微博,前一句刚落地,后一句的声儿乍然拔高响起。
  “我靠!这他妈哪儿来的三十六线小网红,居然也有黑粉来碰瓷你!”
  魏北一愣,刚想说看看。可看看又有什么意思,人言可畏,更何况网上谁也不认识谁。实在没必要去看别人如何评价自己。
  霍贾准备披挂上阵,定要撕烂这胡乱造谣的某家粉。魏北却顺势拿过他手机,按下锁屏键,关闭。
  “犯不着,”魏北说,“我也不是什么流量级大咖,不至于。”
  “这还不至于?你瞧瞧说那话!”
  “瞧了又怎样?瞧了难道所有人就喜欢我了?解释有用?辩白有用?该讨厌你的始终会讨厌你,没必要。”
  “问题是这会误导其他不明真相的人!”
  “如果一个人简简单单就能被误导,估计也没什么主见。你瞎操什么心。”
  霍贾斗不过魏北,气得两眼直翻白。他喝口咖啡,差点揉乱刚做的发型。“你说这些人,哪来这么多谣言可传。真以为自己看个宫斗剧,都是正宫娘娘满嘴正义。”
  “闲的。”
  魏北看眼时间,差不多该回去准备晚餐。为了打发“闲人”骚霍,主动问起对方的新戏进展。
  霍贾听着头大,抢回手机准备溜人。他志不在此,只是找口饭吃。哪有金主来得重要,钱最重要。
  “戏么,没有。经纪人娘娘最近都不给我营业的好伐,哪来那么多戏演。”
  “要说骚鸡群里谁混得最好,估计也就北哥你。要演技有演技,又肯吃苦又肯使力。娘娘疼你。”
  魏北听得踹他屁股,“滚你妈的,说什么酸话!”
  “哎我操!我这圆润翘嫩的屁股,你也舍得踹!还是不是姐妹了,啊!”霍贾扭腰又挺胯地躲开,骚得实在是不行。
  “不过我说真的,北哥。我霍贾酸谁都行,就是不会酸你。”
  “你配得上。真的。”
  魏北到嘴边的埋汰来了个急刹车,唾沫差点呛得他断气。霍贾语气认真,直白地看着他。魏北单手插袋,低头沉默会儿。
  几秒,他才抬头笑,“滚吧您勒,去找你的金主。”
  霍贾喜滋滋地要走,挥挥手转过身,走几步又停下。他始终忍不住,最终选择将心底疑问脱口而出——
  “北哥,我就说一句。一句。”
  “我怎么始终觉得,你离不开沈南逸,应该还有点其他理由。”
  魏北站在原地。揣在兜里的手指缩拢。不要说。他看着霍贾,心底默念着。
  不要说。
  但霍贾好似就要他将自己看得明明白白,就要他去面对心底最赤|裸的情绪。
  霍贾咧嘴一笑。
  “北哥,我怎么觉得,其实你是喜欢他的。”
  “轰隆——”
  久违放晴的天空突然一阵闷响。春雷现世,今日就是惊蛰了。
  风忽地起来,猎猎吹过魏北的头发,楼下夹道的玉兰树被吹得凌乱至极。那白花花的,大瓣大瓣的花片乘风而起,好似下了一场仲春大雪。
  而惊雷之后,是漫长无声。
  没多久。雨降临。
  魏北淋着雨回家。出租车不能上半山,他过了别墅区大门,顺着坡道往家走。雨水很凉,倒春寒激得他不住发抖。可魏北犹似无法感知寒冷,他双手揣兜里,脖子上挂着耳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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