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沙没说话，小脸依然绷得紧紧的，但是眼神已经明显软下来了。
　　蝙蝠侠依旧坐在屏幕前，淡淡地啜了一口红茶，说：
　　“超人的飞行轨迹，一直被记录在蝙蝠电脑里。这几年，他没有去过任何可疑的坐标。”
　　萨沙滚了滚喉结，还是没说话，被男人握紧的双手，才慢慢开始松动。
　　克拉克这时才发现，萨沙竟然穿着家居服跑出来找他了，脚丫上的拖鞋脏兮兮的。昨天才被灌过一次的屁屁还没过CD，导致小金毛的站姿也略显艰难。
　　人间之神心脏瞬间揪疼起来。
　　他慢慢捋着萨沙的后背，一边轻声哄：“别生气，宝贝……生气对身体不好……”一边小心地把人揽进自己怀里靠着。
　　萨沙趴在他宽阔的肩膀上，气劲没过去，还要嘴硬：
　　“我不生气，我就是来问问。恋爱自由嘛。反正你以后要是对我没感觉了，大可以坦白跟我说，我们直接分，不要搞出轨这种没品的事。而且到时谁甩谁还不一定呢。哼！”
　　小金毛说到要跟他分手，嘴里恶声恶气，眼眶居然很不争气地掉了一滴小泪花，溅在克拉克的脖子上。
　　男人愣住了。
　　他也愣住了。
　　萨沙在他怀里挣扎：“……不是！不是！……是汗水！我没有……妈的！”
　　他没挣扎几下，蹲在地上的大狗狗，已经红着眼，把他整个人都抱得动弹不得了。
　　“我不会跟你分手。”克拉克喃喃说，“我不会跟你分手的，萨沙。这个世界上，唯一能让我离开你的，只有死亡。因为只要离开你，我就已经跟死人没有任何区别了——”
　　萨沙眼圈也红了：“你又说死！每回我们一吵架，你就说死死死！你知不知道每次在战场上你跟我说这个，我有多想开着初号机把你种进地里！我不准你死，你也不准喜欢别人！”
　　克拉克又心疼他，又觉得委屈：“可是我真的没有喜欢别人！我真的是在救人的时候想着你，就走了神，然后就被亲了……然后就……就这样了……”
　　萨沙：“人家亲你，你都不会躲吗！这种时候你就没有超级速度了，干我的时候你就有超级速度！”
　　他俩抱在一块旁若无人地拌嘴，旁边一众黑漆漆的蝙蝠家，表情比身上的制服更黑。
　　夜翼、杰森、提姆：……我也不知道我该在哪里，反正我不该在这里，我该在蝙蝠洞里——淦，这里不就是蝙蝠洞吗？
　　阿尔弗雷德神情宁静地走上楼去，重新泡了一壶英式奶茶，奶茶里调上甜甜的蜂蜜，端下来给两位客人。
　　“我想知道，肯特少爷和萨沙少爷今晚是否有时间。”
　　老管家微笑着说。
　　“也许布鲁斯老爷会很希望你们能留下吃晚饭的，对不对？”
　　蝙蝠侠的指尖在键盘上停了停，刚想习惯性回敬一句“那么也许某个氪星人要特别小心铺满庄园的氪石机关”，眼尾扫到萨沙被人几句话哄得喜逐颜开的小脸，不易察觉地叹了一口气。
　　布鲁斯棒读：“是的。我很希望你们能留下吃晚饭。”
　　在韦恩庄园蹭了一顿饭，小情侣又高高兴兴地拉着手回家去了。
　　萨沙闲暇时刷了刷那个碎嘴营销号，发现对方连号带公司一起人间蒸发了，那个一度让他觉得心中刺痛的视频，也在网上彻底没了踪影。
　　但男朋友拥有整颗星球的崇拜者这回事，第一年萨沙还会觉得特骄傲、特有面子，随着时间推移，他也渐渐开始觉得有点烦恼了。
　　狂热信徒太多这件事倒是常态，重启前的不义政府，本来就是基于超人庞大的信徒数量上位的。
　　听说他重生回来前，负责撰写超人报道的露易丝·莱恩没少被这帮人骚扰，逼婚献祭样样都来，她那可怜的未婚夫还被绑架了好几次。
　　这两年萨沙和克拉克同进同出，露易丝那边反倒彻底清净了，当收到萨沙的匿名信，知道29-1就是初号机驾驶员后，每回写29-1和初号机，都喜滋滋地往好里写。
　　截至目前为止，倒还没有一个狂热信徒敢把29-1或者初号机给栓在十字架上，一把火把他给烧了，然后朝天高喊“超人啊我的神明请收下您的祭品”什么的。
　　但是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敢上手调戏克拉克的人好像越来越多了。
　　从前的报道里，人间之神永远是一道刺破云霄的残影，俯瞰人群的眼神依然温柔，但眉眼总有一点点淡漠和哀伤，让人们不太敢自发亲近。
　　而现在——
　　萨沙捧着他的马赛克脑袋，看着又跟自己撞一块整活的男朋友收拾残局。
　　好家伙，他就差没把“我今天心情超好快来摸摸我的头”写在自己披风上。看见警察来了就朝他们笑，看见小孩抱上来也笑，看见路边的花笑，看见太阳笑，看见手里抓着的犯人也要笑，边笑边热情地：
　　“嗨，约翰！你知道下个星期二是什么好日子吗！”
　　犯人瑟瑟发抖：“……我不知道……我也不叫约翰……”
　　回头看见在擦狙的29-1，氪星犬呼地一声飘起来，眉眼弯弯地朝他飞过来了。
　　这次萨沙没有别别扭扭地跑开。
　　所有正在围观的路人，就看着他们身形日渐修长的小马赛克从路边站起来，一手抓住超人制服的领口，仰头就吻了上去。
　　路人手里的瓜掉了。
　　克拉克一个深吸气后，完全窒住，彻底忘了自己不用呼吸。
　　一吻结束，萨沙扭头看看无数张呆滞的路人面孔，咬咬牙，说：“看清楚了吗？”
　　“看不清楚，我再换个角度。”
　　说完，拽着男朋友转个圈，又抬头吻了上去。
　　他们一起淹没在疯狂的尖叫和拍摄声中。
　　不知道怎么的，突破自我以后，萨沙心里某块地方，一下子就变得勇敢而坚定起来。一个他之前，从没仔细想过的决定，也渐渐在脑中冒出了头。
　　对于小金毛来说，这是一桩他从来没有干过、但是异常庄重的人生大事，甚至没办法拿去跟狗系统这种叨逼叨的家伙商量。
　　他坐在家里思来想去，第一个在脑中浮现出的人，还是那个沉默伫立在反抗军队列前的背影。
　　萨沙特地挑了个蝙蝠侠单独值守瞭望塔的时间，一张传送卡就传了上去。
　　这几年来，瞭望塔、正义大厅、复仇者大厦这几个地方总被萨沙传来传去，连监控系统都懒得通报了，扫描确认过DNA后，萨沙就顺通无阻地走进了瞭望塔的主控台。
　　蝙蝠侠听见身后的门开了又关，瞭望塔系统却没有发出任何通知声，也没回头，说：
　　“萨沙。”
　　萨沙站到他身后，语气很认真地：“大哥，我想跟你说一件事。”
　　蝙蝠侠转过身，在椅子上坐下，朝他点了点头：“说吧。”
　　萨沙吸了一口气，让脸蛋上的两坨红晕消散一点。
　　然后说：“我想好了，我要跟克拉克求婚。”
　　蝙蝠侠：“…………”
　　萨沙：“后天就是我的21岁生日了。按照纽约州法律，我应该可以结婚了。所以我想，就后天跟他求婚好了。”
　　蝙蝠侠：“…………”
　　萨沙继续说：“我想选在曼哈顿下城Rectory st站附近，那里是曼哈顿和大都会的接壤处，也是我重生以后第一次遇见克拉克的地方。我感觉那里还、还挺有纪念意义的。”
　　蝙蝠侠：“…………”
　　萨沙第一次这么认真地跟蝙蝠侠谈起他和克拉克的事，说完了，很难为情地瞅了对方一眼，两手在背后绞成一团：
　　“大哥，其实我最崇拜的人就是你了。我本来想先跟爸妈说，但是我想起，他们还不知道克拉克的秘密身份呢，就觉得先来跟你商量肯定没错。你觉得……emm，就是，怎么样呀？”
　　蝙蝠侠：“…………”
　　萨沙：“……？？”


第123章 求婚（下）
　　既然决定要求婚，萨沙就紧锣密鼓地张罗起来了。
　　他今天才突然冒出这个念头，生日就在后天。也就是说，他要在短短三天时间内，瞒着拥有超级听力的克拉克，搞定求婚戒指、求婚时间、到场人员等等等等一切事宜。
　　萨沙脑瓜嗡嗡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上天听到了他的祈祷，克拉克这两天突然说要离开地球执行任务。小两口挤在家门口，难舍难分，亲了又亲，萨沙捧着他的脸问：“这么突然，你要去干嘛？难道又要去打仗？”
　　克拉克含含糊糊：“不、不是打仗，就是一个勘察任务。我昨天在瞭望塔处理星爵的求援信号的时候，他跟我说了一个很奇妙的情报，我想去找一种地球没有的……矿物……”
　　萨沙疑惑地：“矿物？你的堡垒里不是已经有好多了吗？这两年你每次出地球，不也拉拉杂杂往回收了好多石头来着？”
　　克拉克异常坚持：“不行！那些都不够好看，我要挑最好看的那颗。”
　　萨沙：“。”
　　……以前他怎么没发现男朋友有石头收藏癖？
　　小金毛生怕他错过自己求婚，挂在他脖子上晃来荡去：“克拉克~你知道后天是什么日子吗~”
　　克拉克深深地吻他，在萨沙看不到的地方，蓝眸发着灼灼亮光：“我当然知道。宝贝，我拼了命也会在那天赶回来的。”
　　克拉克不在家，萨沙倒也顾不上空闺寂寞，开始到处串门通知他们共同的亲朋好友。
　　他以前顶多就是把屁屁包上蝴蝶结当礼物送给克拉克，还从没搞过这么严肃、仪式感这么强的东西。只是本能地想，要是傻男朋友能在朋友和家人的簇拥下被求婚，一定会幸福到芜湖一声蹿到月球吧。
　　萨沙越想越兴奋，在地板上抱着小氪打滚：“芜湖~！”
　　……然而，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
　　他总觉得被通知的人，每个人表情都很微妙……
　　“啊、呃、那很好，求婚……求婚当然很好……但、但、但你有跟超人说过这件事吗？说你会在29号跟他求婚？”
　　萨沙奇怪地看着彼得：“那肯定不能说啊！谁会在求婚前给人说要求婚的，说了还怎么当做惊喜呢？”
　　彼得摸脑袋：“对对对，你说得对，这种事的确要完全保密。我的意思是，你就没有想过把时间错……开……一点……？”
　　萨沙更加奇怪：“错开？我跟谁错开？”
　　办公室的门被敲了敲，一身干练西装的秘书姐姐探头进来：“帕克总裁，今天下午3点您有例会，需要提前过目本季度项目清单吗？”
　　彼得温和地：“请为我推迟一小时，鲁伯特小姐。我还有重要客人。”
　　秘书姐姐：“收到。”关好门，踏着高跟鞋远去了。
　　小金毛坐没坐相地挂在真皮沙发上，边看边啧啧称奇，直接把办公桌对面的年轻总裁糗红了脸。
　　将近三年过去，曾经那个抱着书包到处乱飞的小卷毛，也长成了如今这个身穿浅色西装、五官俊朗的温和青年。
　　他捋了捋腕骨上的钢带手表，又起身给萨沙冲了杯甜牛奶，很是期盼地：“萨沙，你今天下午有时间吗？要不，我带你逛一逛公司吧？”
　　萨沙：“不用，我还有好多人没通知呢。你也赶紧去开会吧，帕克总裁~”
　　彼得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