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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乱江湖(112)

作者:北南 时间:2018-10-18 16:06 标签: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欢喜冤家 江湖恩怨

  容落云尚未反应,被身后一只手掌捂住口鼻,而后身体一轻飞离原处,霍临风的气息包围着他,等视野清明,对方才将他松开。
  谁料,那南羽真人竟穷追不舍,气势汹汹地甩来一拂尘!
  霍临风抱着容落云一转,为其挡下,后背顿觉一阵疼痛,容落云惊呼出声,探手覆上去,摸到热乎乎的鲜血。
  有毒的弹丸,藏刀的拂尘……
  容落云挣开:“臭老道,汤山小元尊是你什么人?!”
  南羽真人说:“本道的高徒。”
  如此想来,汤山小元尊当初比武输给霍临风,否则进了不凡宫,岂非祸患无穷?容落云道:“你的高徒已经死在塞北的天牢,今日你死了,连送终的人都没有。”
  南羽真人盯着霍临风:“谁杀我徒儿,我要谁偿命。”
  那点轻伤不算什么,霍临风挺拔依旧,欲上前决战时却被一把推开。容落云横在他身前,凌厉地说:“敢伤我的人,老东西,我杀了你!”
  “……”霍临风一时错愕,而容落云已然冲了过去。
  浓烟一寸寸飘散,不少将士中毒倒下,情势不妙,霍临风拼杀在最前面,逐渐开辟出一条血路。
  忽然间,遥远处有一人策马奔驰,越来越近,直到杀入人群之中。霍临风回首相望,认出是张唯仁,身为密探这般暴露行踪,想必是有要紧事禀报。
  “将军!”张唯仁跳下马,“丞相府无人,陈若吟已经逃了!”
  这些江湖人堵在半路,为的就是拖延时间,霍临风一听怒不可遏,扬手削下一人的脑袋。然而仍有数百人抵挡,待杀尽再追,恐怕陈若吟早已踪迹难寻。
  雪地上,容落云单膝压着南羽真人,拂尘断,其中的利刃攮进胸口,冒着大股大股的鲜血。容落云站起来,道:“临风,咱们去追陈贼。”
  刁玉良大喊:“此处我率兵抵挡,二哥,霍大哥,你们快去!”
  不宜耽搁,霍临风和容落云翻身上马,冲出了人群,段怀恪与陆准一齐跟上,四人前后踏雪,马不停蹄地疾驰渐远。
  路面上一层新落的雪,奔至主街,除却纷乱的马蹄印,还有两道车辙。他们循着痕迹一路追赶,追到城门处,只见大片的尸首。
  热血未凉,陈若吟一行还没走远。
  “驾!”霍临风吼道,快马加鞭奔出城外。五六里后,渐闻一阵马蹄声,容落云飞身掠去,快不可追,终于赶上陈若吟的队伍。
  他翻身落地,提着剑,迫使那一行人停下。
  一辆马车,九名佩戴面具的暗卫,正是抟魂九蟒。容落云瞧着,问:“老五陈绵,老六陈骁,老八陈实,老大陈怡,这四人难不成有起死回生之术?”
  他这般问着,其实看出一点端倪,眼前的几人与死去的那几人,身高、身形,甚至所执兵器,皆略有不同。
  看来如他所料,“抟魂九蟒”不过是陈若吟培养的杀手罢了,一旦有人丧命,便有新的人替代。恰巧此刻,老七问他:“你就是容落云?”
  容落云沉声答:“错,我是唐蘅。”
  这一声落,霍临风他们俱已赶来,气儿还没喘匀,抟魂九蟒便纷纷出招。只见九人密不可分,配合得极默契,大有不可抵挡的威势。
  他们四人各面一方,被包围住,在连番攻击下显露颓势。数百招后,陆准体力难支,右臂被砍伤,容落云见状纵身一跃:“老三,闪开!”
  陆准忍痛退后,奈何对方人多,一剑朝他劈来,千钧一发之际,霍临风用决明剑帮他挡掉,紧接着挥出一招“十字移山”。
  三人被震翻在地,噗嗤吐出大口鲜血,段怀恪趁其他人分心不备,出掌暴扣。抟魂九蟒的武功早有见识,重伤不死,迅速集结起来以真气护体。
  茫茫雪地上,两方对峙,今日必定要你死我亡。
  容落云大口喘着,体力消耗过半,再如此下去,他们四人恐怕难敌对方九人。抟魂九蟒合力则威势倍增,只有将其分散开,他们才有战胜的可能。
  他记得,父亲的《孽镜》中写着,终阵孽镜,五人连阵为五神互合,战格至顶,星门五宫皆为凶迹,可破千军万马。
  容落云道:“临风,天网四张,你落‘直符’。”他翻身向后,定在第六宫“腾蛇”处,“大哥,你落‘惊门’,老三,你在‘天心’!”
  四人定点成阵,杀过去,容落云命道:“临风,翻至六合。”近至抟魂九蟒面前,他跟着掠向另一处,霎时将九人分散两边。
  这一招,叫青龙反首。三人听从容落云的号令,阵势变幻,风云莫测,一招华盖悖师后,抟魂九蟒被冲击得散开。
  四人各自打斗,又近百招,方才的胜势渐渐败落,孽镜阵,五人缺一不可,中心之人尤为重要,否则只破难攻,根本坚持不了多久。
  “——唔!”容落云被老七老八掀翻在地,闷哼一声,喉间尽是腥甜之味。霍临风奔来扶他,瞬息的光景,段怀恪亦被刺伤一剑。
  那九人复又聚首,中间者道:“看来今日,你四人要曝尸荒野了。”
  容落云爬起来:“那就试试看。”
  对方道:“你比谁都清楚,缺一人不成阵,何必做无谓的挣扎。”
  此时,一阵彻骨寒风吹来,那般劲烈,卷起白雾似的冰雪,一道身影翻转落地,衣袂飘摇伴着灰白的鬓发。
  容落云惊道:“师父!”
  段沉璧声若洪钟:“老夫来迟,愿入孽镜阵一试。”
  四名小辈立即布阵,段沉璧身处中央,赤着手气定神闲。容落云好比有人撑腰,不禁高声:“蛇入地罗,奇入太阴!”
  五人联合成阵,诡谲变幻着,五道内力千机同发,大破抟魂九蟒的阵型。近身,如利箭在弦,拼出一招天地变色的网盖天牢。
  抟魂九蟒彻底分散,段沉璧的大掌旋出,沾衣断骨,只见老五老六浑身若崩,发出彻天的惨叫。一面金光闪烁,霍临风斩断老七老九,雪间零落着断臂残腿。
  陆准伤势渐重,与老二缠斗数十招,这时候,刁玉良纵马赶来,见他情势危急,大喊:“三哥!我来助你!”
  前头便是护城河,陆准会意,引得老二渐至河边,刁玉良脱下铠甲扑过来,缠着老二一同跌进了河水中。
  陆准浴血跪倒,望着趋静的河面,仿佛一切已无生机。倏地,涟漪阵阵,泛上来一抹红,那红色越来越深,荡漾开,犹如碧水点了朱砂。
  片刻后,哗啦一声,刁玉良窜出水面,高高举起老二的尸首。
  这一片覆雪荒野上,血污斑驳,映衬着西斜的晚霞,抟魂九蟒仅剩一人,受了伤,眼看大势已去,后退几步上马逃了。
  那辆马车停在那儿,孤零零的。
  霍临风和容落云相视一眼,行至马车前,同时探手推开了小门。说时迟那时快,里头击出左右两掌,用尽十成力,将他二人打得呕出血来。
  那人穿着陈若吟的衣裳,看功力,俨然是抟魂九蟒之一。
  容落云霎时发疯,劈开所有面具,根本没有陈若吟的踪影,霍临风望向远处,道:“方才逃跑的那个……”
  他未说完,便纵着神龙无形追出,容落云咬牙跟上,两人转眼消失于茫茫雪间。
  段怀恪欲追去帮忙,段沉璧说:“不必,让他们自己了结罢。”
  远去二三里后,容落云听闻马蹄声,而霍临风随手折枝,飞掷,连穿前后马腿。一阵嘶鸣声,马上之人跌落,面具摔开,露出隐藏的面容。
  追上,霍临风道:“原来丞相大人还会武功。”
  陈若吟捂着中剑的肚腹,喘息着,一时说不出话来。他蹙眉呻/吟,滚在雪地上挣扎,待霍临风和容落云走近,猛地扬起一把碎雪。
  猝不及防的,霍临风微侧身,堪堪躲过陈若吟袭来的一剑,雪花飘落,他和容落云同时出招,锁腕夺刃,踢膝扼喉,不足十招便将陈若吟制住。
  容落云道:“苟延残喘。”
  陈若吟凤眸半阖,嗫嚅一句:“唐蘅……你是唐祯的儿子。”他又想起什么,眼神有些涣散,“孽镜台前无好人……”
  容落云说:“今日,我便送你入孽镜地狱。”
  尾音尚未落实,霍临风握手成拳,拳拳入肉,重击在陈若吟的双肩、胸、肋、上腹,道:“星门五宫皆凶迹,第一宫,此为披枷带锁。”
  陈若吟甚至无力闷哼,紧接着,容落云一掌打在他的心口,脊骨暴突:“此为前山后海。”
  霍临风第三招:“痛入骨髓。”
  坠倒下跪,陈若吟眼前一片殷红,又被拎起来,骨裂声,脚踝双膝还有胯骨被全部震断。他摇晃地跌下,只听容落云说:“这叫七颠八倒。”
  最后,霍临风和容落云同时俯身,两柄长剑齐发,血溅如注。
  陈若吟的首级被削下,滚了几遭,在雪地里喷红。霍临风收剑入鞘:“日暮西山。祭枉死的唐祯夫妇。”
  容落云喃喃:“祭,定北侯霍钊。”
  陈若吟死了。
  半卷残阳,血似的红。
  一树寒鸦飞尽。
  作者有话要说:  要完结了,液!


第115章
  偏殿暖阁里, 陆准躺在床上昏睡多时,缓缓睁眼, 口干舌燥地咕哝一声。很快, 一人端来清茶,落座床边将他扶起, 喂了他半杯。
  “大哥……”他好生虚弱。
  段怀恪“嗯”一声:“你昏睡两日了, 觉得如何?”
  陆准迷糊地望着床幔, 还能如何呢,浑身都不爽快, 扭脸环顾一圈这贝阙珠宫, 问:“二哥为何不来看我?还有老四呢?”
  段怀恪说:“落云没少伺候你。”又斟一杯递到陆准的唇边,边喂边道, “今日是皇帝的登基大典,还要封赏此次平乱的功臣, 他们都在朝堂上。”
  陆准险些呛着:“登基,睿王登基了?”
  这是句废话,那日退位诏一颁,睿王继位则是板上钉钉的事, 只不过需要操办、料理的事务颇多, 因此登基大典便推迟到今日。
  喂完水, 段怀恪把陆准倚在枕头上, 金丝软枕,绣着龙,陆准斜倚上头犹如一个贵妃。他踌躇半晌, 问:“大哥,那日是不是我伤得最重?”
  段怀恪答:“按武功高低,这想想也知道罢。”
  技不如人,根本无法辩驳,陆准暗自悲愤片刻,恍然间,似乎听见一阵钟声。“何处在敲钟?”他欠一欠身,“大哥,你听见了吗?”
  段怀恪说:“今日新帝登基,佛寺的僧侣就在殿外祈福,不但敲钟还要诵经。”说罢,见对方满脸懵懂,“此间暖阁在皇帝上朝的大殿内,相隔几道墙而已。”
  陆准微微怔住,抬眼瞧梨木架,那上头挂着玉带丝绦,皆是睿王平时穿戴所用。原来这里是皇帝睡觉的地方,他遽然一惊,往段怀恪身上爬,牵动伤口疼得龇牙咧嘴。
  “做甚?”
  “好吓人哪!先皇帝是不是死在这张床上啊!”
  陆准面露惊惧,正惶恐,外头传来恭敬的参拜声,而后屋门推开,孟霆元在簇拥之下迈入屋中。只见其金冠华服,那身姿气度,实在是描绘不出的煊赫,陆准愣着,一时竟未反应过来。
  至床前,孟霆元欢喜道:“三宫主,你醒了?”
  陆准傻傻地点头:“刚醒……”他盯着人家的金冠,以及冠上的东珠,“听说你今日登基,恭喜你啊……”
  言语有失尊卑体统,孟霆元却无谓地笑笑,一摆手,满室伺候的宫人纷纷退下,段怀恪也躲懒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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