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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镝(115)

作者:凉蝉 时间:2020-08-04 09:58 标签:强强  破镜重圆  相爱相杀  宫廷侯爵  

  那黑衣人显然根本没听懂。他警惕地打量岳莲楼:“还有你,你是明夜堂阳狩,岳什么,不男不女。”
  岳莲楼先是一愣,随后大笑:“对,我就叫岳什么。不男不女……你倒是有自知之明。”
  黑衣人单臂拎起大刀,直指岳莲楼。新月虽冷,但仍照出此人身形,他双手双脚肌肉遒劲,线条漂亮流畅,那大刀沉厚,他握在手中,就像握一柄小剑般轻松。
  岳莲楼不敢放松警惕,挪移半步,拦在黑衣人面前。
  “传闻仙门刀客膂力强劲,虎刃无情……”他笑道,“没想到竟是女子。”
  作者有话要说:
  故事之外的故事:
  纪春明:他打了我一巴掌。
  卫岩:他打你你才信他?那我也……
  卫岩举手,但轻轻放下,在纪春明脸上揉来揉去。
  揉来揉去,揉来揉去,揉来揉去。
  纪春明:我姐正看着你。
  卫岩火速收手。


第73章 驰望
  陈霜与靳岄对视一眼,齐齐朝那黑衣刀客看去。
  刀客不动不摇,从身形上完全看不出其是男是女。
  “男或女,有什么重要?”刀客低声道,“闯荡江湖分什么男女?”
  “让我猜猜你的身份吧。”岳莲楼笑着说,“在下曾于北都回心院混迹多时,南来北往的朋友也结识了几个。听你说话口音,你是北戎人。”
  刀客显然知道今日无法对靳岄下手,往后一跃,跳上屋顶,与岳莲楼拉开距离。
  “北戎地域广大,五大部落之间说话口音也大不相同。你讲话已经很像北都人,但个别词语,仍带怒山口音。”岳莲楼说,“怒山部落位于北戎最西端,说话调子跟西边的金羌有些类似。”
  他顿了顿,说了一句怒山话。
  刀客微微一怔。那双冷酷的瞳仁中,头一次出现动摇与震惊。
  “什么意思?”陈霜低声问。
  “……怒山的人像雀儿一样,杀不死。”靳岄回答,“我在血狼山听过这句话。”
  刀客远远望他,又退了一步。把刀收起来之后,她向岳莲楼和靳岄行礼,是大瑀人的作揖方式。“我许多年没听过怒山话了。”她声音一换,不再低沉,“多谢。”
  说完这句,她往后跳纵,几下便消失在夜色中。
  岳莲楼收好双剑凤天语,回到靳岄身边。他告诉靳岄,刀客口音里有明显的怒山话尾音。此人在大瑀江湖出没多年,但不属于任何帮派,收钱帮人办事,事务范围与明夜堂还有些许冲突。沈灯曾去仙门关寻找过这位刀客,但刀客拒绝加入明夜堂。
  “可她说她姓袁。”靳岄说,“北戎人的姓氏里可没有‘袁’姓。她是怒山人,那她就是怒山氏,这才是她的姓。”
  “来大瑀讨饭吃,总要入乡随俗,起个假名字。”岳莲楼笑道,“袁啊,袁姑娘。不知长得美不美?这回没能下手,总要再来的,到时候我揭揭她面巾。”
  陈霜满脸怒气:“岳莲楼,今日这遭事情我必须跟堂主禀报。你是要来保护靳岄的,你瞧瞧你都干了什么!”
  岳莲楼收起嬉皮笑脸的模样,认真道:“我认罚。”
  陈霜和靳岄等着他下一句话。
  岳莲楼:“……我是真的认罚!”
  陈霜:“没想到,这么不要脸的人居然真的认罚。”
  他这话对着靳岄说,像是在背后悄悄讲岳莲楼的坏话,但又是说给岳莲楼听的。岳莲楼表现出了极好的涵养:“我这回是错了,你怎么骂我都可以。但不要学阮不奇那样阴阳怪气。”
  两人一边走,一边你来我往地吵架。抵达刑部的时候,纪春明已经在门口等了许久。
  盛可亮就押在刑部大牢里,有纪春明在内,靳岄很快便在牢里等到了被拖来的盛可亮。盛可亮受了一点刑,脚趾血肉模糊,靳岄不禁看了纪春明一眼。
  “不是我,是卫岩。”纪春明也不由得微微皱眉,“常律寺的风格就是如此。”
  摒退左右后,靳岄只留了纪春明在身旁。陈霜与岳莲楼都守在外头,确保不会有任何人打扰靳岄与盛可亮的面谈。
  靳岄并不打算拐弯抹角,他直接掏出了赤金缠丝九龙樽。
  一见九龙樽,盛可亮立刻面色惨白。等靳岄说出九龙樽是从盛可光家中找来,并且是盛鸿偷去的,盛可亮一声长叹,绷紧的肩膀立刻垮了下来。
  他沉默良久,这事实像是霎时间抽走了他身上所有气力。“小将军是要从我这里问什么?”盛可亮开口,“若我说了,你能保我妻儿无恙?”
  “可以。”靳岄说,“杨松儿一案实则由岑融督办。”
  “我要一个保证。”盛可亮说。
  靳岄看向纪春明:“纪春明便是见证。他是什么样的人,没有人比你这位顶头上司更清楚。你把我想知道的事情告诉我,这九龙樽便不会出现在盛可光家的名录中。它会回到你家里,仍是你好好保管收藏的御赐之物。”
  盛可亮终于点头:“你问吧。”
  靳岄想从盛可亮口中探问的有两件事。在他与盛可亮来回辩驳追问中,纪春明终于明白,为何靳岄执意要拿到这九龙樽,为何执意要逼盛可亮。
  因为盛可亮是他苦苦寻找到的唯一缺口。
  “元康三十二年,金羌进犯北戎,我父亲在封狐城外的白雀关率领西北军拼死迎敌,最终大败收场。金羌军破入白雀关,莽云骑全军覆没,我父亲死于沙场。”靳岄双手在袖中微微攥紧,“当日从北军和梁京调运往西北军的军粮,为何被截留?被谁截留?”
  盛可亮睁大了眼睛,良久才笑出声。
  “果然是靳明照儿子,一针见血,单刀直入。”他长笑两声,面色一沉,“我知道自己已是弃子。如今压在刑部大牢中,朝不保夕,若非有少司寇安排人紧密看守,我早已经死了几百回。当日我去寻梁太师救助,梁太师避而不见,我便知道会有这样一日。”
  他抬头紧盯靳岄:“三十二年秋深之时,北境风云急变,才入十月便满天飞雪。容河全域陷入冰灾,未来得及收割的粮食全都压在了雪地里,许多还未备冬衣的人冻死饿死,仅昌良一城,半个月已有上千饿殍冰尸。”
  昌良城位于列星江南岸,与北边的碧山城遥遥相望,都是列星江的重要港口。容河是列星江支流,昌良城是容河流域最大的城池。冰灾时,容河上下游无数难民群涌向粮储丰厚的昌良城,昌良城一时间压力巨大。
  昌良城守夏侯信开城门迎接难民,城内百姓节衣缩食,富贾捐衣捐粮,连开粥棚,让难民至少有衣上身、有米落肚。
  “赈济灾民的是夏侯信,扣下军粮的也是夏侯信。”盛可亮说,“夏侯信是梁安崇学生,他是奉梁安崇之命行事。”
  容河冰灾的折子雪片般飞到朝廷,仁正帝彼时已经拨下粮食北去赈灾。这批赈灾的粮食只行陆路,比从梁京调配到西北军的军粮要稍迟一些。
  “昌良有大码头,梁京的军粮从沈水、入列星江,北军军粮同样通过列星江水道运往昌良。按照安排,这两批军粮将在昌良汇合,一同用大船逆流而上,运至封狐城。”
  靳岄微微点头,牢中烛光低暗,他半身隐在暗处,半身敞在光亮中,眼神闪动。“两批军粮都被昌良夏侯信扣下了。”
  盛可亮微微一笑:“夏侯信没有那么蠢。抢粮的是城内和城外的难民。昌良接收数万难民,当时城中粮食渐少,原本一天能喝两顿粥水,变成只得一顿粥水。又是寒冬,日夜落雪,露宿在外的难民极其难熬。”
  在难民抢粮之前,昌良城内储粮之仓也曾被难民攻陷,结果其中只有麦皮,难民们哀哭不已,跪地求天。等到麦皮也吃完了,城内商贾人人自危,可实在是一把米都没有了。恰在此时,城内忽然流传一个讯息:梁京运来了大批粮食,却不是给难民的,是送给金羌当做合议之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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