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精(86)

　　飞船的速度已经比光还快，甚至已经连续不断地传送，但依然无法摆脱掉它们。
　　昆仑想，如果这会儿神凰醒着就好了，可以问问她外面那些东西是什么。
　　她心中好奇，索性去到指挥舱，问指挥官外面的那些东西是什么？
　　她的话音刚落，便感觉周围似乎突然安静下来，飞船的操作人员连传送通道都忘了开启，傻愣愣地看着她。
　　紧跟着，指挥官又发出声尖叫：“敌袭！”同时，抬起装备有武器的五根触须，将武器对着昆仑，密集的电磁弹劈头盖脸地全部打在了昆仑身上。
　　昆仑：“……”她最多算是稍微……勉强……一点点……差点……不小心当贼而已吧？
　　仪器突然发出警报声响，紧跟着仪器上显示指挥舰上出了个缺口。
　　指挥官见状大喊：“封闭受损舱舱门，紧急撤离，全舰紧急撤离。”这时候也顾不上这冲进指挥舱里打不死的这个古神文明生物了，赶紧逃命。
　　昆仑想着是自己突然过来问话，吓了它们跳，让它们忘了传送，害它们没了指挥舰挺不好，况且，还有那么多幼崽在。她施展神通，直接把粘在舰船上的那些东西全部抠下来，远远地扔出去。
　　盯着仪器的人员正准备撤离，忽然发现警报消除，它满头的眼睛全部盯在仪器上，发现确实是警报消除。它赶紧大声向舰队汇报。
　　昆仑看看满舰的章鱼人，再看看自己，顿时有种鸡窝里进了只鹅的错觉。她默默地从缺口离开舰队，拽住一只黑团子，以神念问它：“你是什么东西？”她刚问出去，便感觉到黑团子浑身的毛都炸起来了。虽然它们没有毛，但是给她的感觉，就像是九尾受到惊吓时九条尾巴一起炸开的模样。黑团子直接舍弃了被她拽住的那部分，头也不回地跑掉了，眨眼的功夫，所有黑团子齐齐四散逃蹿，瞬间没了踪影。
　　逃命的舰船在昆仑失神地这两秒时间里，也已经连续开启传送通道，连续几个跳跃传送跑远了，她所位的传送通道也迅速关闭，巨大的空间绞杀力量瞬间压下来。
　　昆仑重新铸炼过的神体，比之前的坚固得多，昆仑鼎都砸不坏，不怕空间力量绞杀或挤压，但是，当空间通道闭合，她便陷入了宇宙虚空中。没有星辰，没有生命，没有光，没有时间，没有空间，没有上下左右……到处都是空茫茫一片。
　　她只好撕裂空间，找节点，重新开启传送通道。
　　神凰教过她方法，但是……她从来没有用过，并且，她不知道自己刚才困住的地方在哪，没有任何参照物。运气好，能够回到宇宙大世界中，或者是找到开辟在节点处的小世界，运气不好，就会迷路在虚空中，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找到路出来。
　　她没走太远，之前卡在大地那么多年，人间大地上到处留下她的痕迹气息，她还能感应到人间大地的方位。
　　昆仑干不出刚出门没多久就又迷路回去重新出发的事，她以人间大地为参照按照神凰教她的方法推算节点，略微复杂了些，也算错好几回，撕开空间见到的还是虚空，她连续试了十几次，才终于算正确，回到了宇宙大世界中。她见到茫茫星空，长长地舒出口气。
　　蓦地，昆仑鼎中传来异样感。
　　昆仑赶紧以神念探去，突然发现神凰破壳了。
　　昆仑愣住了，这么快就破壳了？她赶紧把昆仑鼎取出来，赫然发现凤栖梧桐神树消失了，神凰的鸟喙啄破壳，从壳里挣扎出来。它飘浮在空中，缩成一团，乍然看起来像刚出壳的小鸡崽，还有点踉踉跄跄的，过了一下，才慢慢站直腿，张开还带着粘成缕的胎毛的翅膀，一团神火从她的体内溢出瞬间笼罩它的全身，它像是浴火便长般，那粘粘的胎毛顿时变成细绒绒的绒毛，原本脆弱的爪子也稍微锋利了些，隐约有点神凰凶悍的雏形。
　　它突然抬起头，眼中一缕凶光划过，紧跟着那扑腾着那只有绒毛的翅膀，裹着满身火焰扑到昆仑的脸上，不太锋利的爪子刷地从昆仑的脸上挠过去。
　　不疼，但是把昆仑挠懵了：为什么挠她？
　　神凰刷刷刷连挠昆仑好几爪子，再扑腾着翅膀头也不回地往远处飞去，那模样和刚才那些逃命的章鱼人有得一拼。


第86章
　　神凰毕竟才钻出壳，还很弱小，速度和力量比起以往都差远了，并且也不会撕开虚空，开辟空间通道传送，只吭哧吭哧地埋头飞。
　　昆仑很快追上神凰，喊：“小凰。”
　　神凰连个眼神都没给昆仑，反而把翅膀扑腾得更加用力，身上的火焰拔高一大截，飞得更快了。
　　昆仑见神凰非常不好友，想到自己失言，不免有些心虚，只能默默地跟在神凰的身后。虽说神凰现在还是只刚出壳的小幼崽，但架不住神凰很强大很厉害什么都会的观念已经根深蒂固，即使不知道要去哪，也不知道会遇到些什么，昆仑看见神凰在身边，便觉安心。
　　离开人间大地，远离恒星，自然也就没有阳光，没有白天黑夜，也分不清年月。
　　神凰一直飞，昆仑一直跟着。
　　神凰不理昆仑，昆仑老老实实地跟着，也不说话，反正神凰去哪她就跟着去哪，等神凰气消了就理她了，昆仑很想得开。
　　渐渐的，神凰的速度慢下来，身上的火焰也收回体内，没有凤凰形状的火焰，那胖呼呼圆滚滚毛绒绒的本尊模样显露出来，除了颜色不对，昆仑横看竖看，越看神凰越觉得它像小鸡崽。不过，它的翅膀比小鸡崽长了点，绒毛多了点，颜色绚丽夺目泛着流光溢彩的神光，比小鸡崽威风多了。
　　昆仑感觉神凰有点喘，于是，从昆仑鼎里的混沌元气中凝聚出一块先天元气晶递向神凰。
　　神凰扭头，侧目，顿时满眼嫌弃，飞到昆仑的跟前就又要去挠昆仑的脸。
　　昆仑赶紧抬臂护住自己的脸，喊：“别挠，还有。”
　　神凰刷地一爪子从昆仑没遮住的额头上飞过，然后落在昆仑的肩膀上，侧头盯着她，眼里的威胁意味十足。
　　昆仑见到神凰熟悉的眼神，心里暖暖的，心情格外好，她把整口昆仑鼎塞给神凰，说：“都是你的。”
　　神凰抬起爪子，又在昆仑脸上挠了道，又挥着爪子把昆仑鼎打翻，然后扑腾着翅膀继续飞。
　　昆仑跟上神凰，说：“有哪里不满意，你告诉我。”
　　神凰理都不理昆仑。
　　昆仑知道神凰是要先天元气晶的，她心想：难道神凰不想自己动手从混沌小世界中凝聚先天元气晶？
　　忽然，她的心念一动，想到神凰现在还太小了，力量有限，给她昆仑鼎，她也只能端着金饭碗当乞丐。昆仑从混沌元气中凝聚出大量先天元气晶堆到神凰的面前，神凰这才收拢翅膀，落到堆成小山丘的先天元气晶上，低头啄食先天元气晶。
　　坚固的先天元气晶在她那尖利锋锐的鸟喙下轻轻一啄便碎，她大口吞吃着先天元气晶，过了一会儿，身上便又燃起耀眼的神火，神火释放出来，笼罩住整堆先天元气晶。先天元气晶很快融化，汇成精纯的先天元气涌向神凰。
　　神凰抬眼看向昆仑，那眼神活脱脱在说还要。
　　昆仑不敢怠慢，凝聚出大量先天元气渡向神凰，被神凰悉数接收。
　　混沌小世界中抽走大量先天元气，使得混沌元土沉积，生成大地。
　　神凰在吸收大量先天元气后，身上的神火愈发耀眼，神火中，她那鸟形的身子迅速发生变化，不多时化成人形，出现在昆仑面前，抬眼看向昆仑。绝美的容颜，深邃的目光，不怒自威的气势，以及走过亘古永恒的岁月沉淀下的幽沉气息，她站在那，所显露出来的强大，不似刚出壳的幼崽，更像是将宇宙天地都踩在了脚下。
　　她脚踏虚空，又缓缓上前两步，几乎与昆仑脸贴脸，眸中燃起熊熊烈火，似要把昆仑灼烧成灰。她咬牙切齿地愤然说道：“说好的三年呢？”
　　三年，一个又一个三年，无数个三年，久到她们与那片天地同化，她们一直等，她们知道昆仑没有离开，没有死，还活着，可等到她们都快死了，她也没有回来。
　　她们知道昆仑就在离她们不远的地方，就在昆仑神山，可是昆仑没有出现，她们找过她，她就在她们的眼皮子底下，她们却找不到她。唯一的解释就是昆仑在躲着她们，不愿被她们找到。
　　昆仑心虚愧疚，无从辩解，更知道这不是一句“对不起”能解决的，她敢说对不起，神凰绝对能挠花她的脸。
　　神凰气不过，但又真不能拿昆仑怎么样，重重地“哼哼”几句，问：“你要怎么补偿我？”
　　昆仑茫然地看着神凰，不明白神凰要什么补偿。她见神凰的眼神锐利得像刀子，咄咄的目光充满威胁，想了想，弱弱地用自己的尾指勾住神凰的手指。
　　神凰：“……”她低头看向自己的手，又再看向昆仑：傻山精什么意思？讨好她么？她咬牙，头上噌噌地冒火，“你别以为勾我手指示弱讨好我，我就会原谅你。”
　　昆仑想了想，学着温徵羽惹叶泠生气时那样，又拉拉神凰的手指，还挠挠神凰的掌心。
　　神凰抬手“刷”地在昆仑的脸上又挠了记，扭头就走：蠢山精，简直过分，再理她，简直要气死自己。
　　昆仑怔然，心想：难道小凰不喜欢我？是我自己表错情自作多情了？
　　温徵羽拉叶泠的手指，挠掌心道歉，叶泠很快就会散了气，至多再用力地揉乱温徵羽的头发就把气撒了。
　　昆仑满心失落，又想：“我们确实不是恋人关系。”她沮丧地低着头，慢慢地跟在神凰身后。叶泠和温徵羽说，要生生世世在一起，她们也确实在一起好多世了，她以为她和神凰也这样，结果，全是她一厢情愿自以为是。原来，她们只是好朋友。
　　她远远地跟在神凰身后，跟了一段，忽然发现神凰停了下来。
　　她抬头望去，前方有一具巨大的尸骨。
　　那尸骨像是死去很久，血肉都已经化成了尘埃聚在尸骨周围，状若星云，充斥着非常驳杂的能量物质，骨骼也出现碎裂的痕迹，许多地方都已经断裂开来。
　　在距离尸骨不远的地方，有一座由许许多多的飞船以及金属建造成的城市。
　　昆仑以神念扫去，发现这座城的气息分外驳杂，各式各样的气息交汇在一起，似乎有许许多多不同的种族在里面，甚至隐约有种她熟悉的气息在，像九尾的。
　　可九尾不是在重生之地吗？
　　昆仑困惑。
　　她瞬移到神凰身边，问：“九尾在那座金属城里？”
　　神凰点头，说：“有九尾的气息，不是真身，应该是一些残魂。这么大一块残魂散在这，会影响到她重生，这些残魂足够生成第二个九尾。”她的话音一顿，对昆仑说：“紧跟我，还有，保护好我。”
　　昆仑点头，她见神凰神情凝重，问：“这里有对你造成危胁的东西吗？”
　　神凰点头，说：“人死之后，尸体会被细菌吞噬分解，同样，神死之后，也会有这种可能发生。”她指着前面那具巨大的尸骨，说：“那是一具远古大神的尸体，它在生命到尽头时选择将自己的元神封印在身体内，意图让自己的尸身不腐，以保留原来本体的方式复活，但是，失败了，它没能复活，身体彻底死亡，元神也没能苏醒，时间太长，封印逐渐减弱最终消失，而尸体……开始腐烂。”
　　“腐烂的尸体会滋生出许多细菌病毒，神的也不能避免，并且，滋生出来的东西对神也会造成伤害，甚至会让神死亡。”
　　昆仑问：“是什么样的？”
　　神凰说：“你可以去看看，长长见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