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喜(17)
说到这个,程乐宣瘪着嘴委委屈屈地诉苦,说奶奶的医生给他看过,应该是天气热加上累着了,喝下藿香正气睡了大半天才好些。
果然如秦序所猜,程乐宣身子骨太弱,一点儿苦都吃不得,以后还是得更注意些。
“知道了,走吧。”秦序转身朝车那边去。
程乐宣上前追问:“哥哥,我以后还能去你家吧?我保证不带东西了。”
秦序说:“看你表现。”
第19章
为了再跟着秦序去玩儿,程乐宣开始在意自己的表现。
从前他自己都清楚自己其实并不是多么自律和自觉的人,如今他变化颇多,去上补习课不再拖拖拉拉,学写汉字时也格外认真,从随意写出很多丑丑的字,变成了一笔一画认真写出很多丑丑的字。
秦序看在眼里,赏惩分明,隔周的周五周六又带着他到家里去了两次。
可是一到这种时候,程乐宣就现出原型。不仅总跑去扒那个脏得不行的羊圈学羊叫,把自己搞得一身脏不说,每次临走前还耍赖拖延一条龙,非得被秦序严厉地批评两句,甚至是掉两颗眼泪,才愿意跟着司机回家。
八月初,天气更热了,在又一次得到秦序的允许可以去家里做客后,程乐宣激动不已,收拾好书包准备出发。
秦序按住车门,没让他打开,问:“程乐宣,先告诉我,去了以后要做到什么?”
程乐宣一一回答:“不可以不经过玉东家里人的同意就钻到羊圈里抓羊,吃饭的时候不能只顾着看电视剧,要多喝水。”
最关键的一点没有说出,秦序看着他,手劲丝毫没松。
程乐宣只得慢吞吞道:“到时间就该回家,不能耍赖。”
秦序打开了车门。
车上,秦序说:“今天小波和小澜都在家,他们不一定几点到。小波性子直,你要是不喜欢就不用理他。”
程乐宣知道这叫提前打预防针。他只见过潘小波一次,对他印象的确不佳,但也没想太多。倒是另一个叫小澜的,他还挺希望能见一见。
他问秦序:“你妹妹为什么总是不在家里?”
秦序说:“她高考完,我托人给找了份自习室的兼职。那边通宵的学生多,她为了方便轮班就直接住老师那边。”
“原来是这样。”程乐宣好奇,“她和潘小波是双胞胎,是不是长得很像啊?性格也一样吗?”
“不像,小澜更懂事。”
“真的啊,有比我还懂吗?”
前排司机乐了,秦序也无声轻笑了下,摇了摇头没说出话。
车还没开到秦序家那边,外面已经变了天,开始噼里啪啦狂掉雨珠。
司机感慨:“真是越要到深夏,天气越怪,看样子要下大了。”
程乐宣靠着车窗,心中不断祈祷:天啊,千万不要再下了!他担心等会儿秦序直接把他送回家去。
车停在公车站的时候,雨已经转成了雷电交加的大雨。
“车上有伞吗?”在秦序开口前,程乐宣赶紧问。
司机说:“有,后备箱有一把。你们拿走,我等会儿回去到停车场不用。”
“你开开,我去拿。”秦序说,然后他朝程乐宣叮嘱了句“坐好等我”,打开门跑到了后面。
秦序撑着伞回到车边时,程乐宣才算真正松了口气,“我们快走吧,雨好大,你衣服全都湿了。”
秦序怎会看不出他在想什么,他接过书包单肩背上,把人往身旁拉近了点儿,说:“等会儿雨小了就得抓紧回去,今天天气这样,别想着拖太晚。”
程乐宣自动忽略这句话,只一味地靠近秦序,心已经飞到十万八千里外。
平常好走的巷子小路因为地势较低积了不少水,过去之前,秦序拉住程乐宣,“等下。”
“啊?”
“你的鞋这么过去,里头会全湿。”
程乐宣无所谓,“没关系的,穿回去了再换吧。”
秦序看了他两秒,拉他到旁边别人家的门檐下,把书包搂在手肘,稍弯下身子,“上来。”
程乐宣有点儿担心:“你要背我吗?你背得动我吗?”
秦序想着程乐宣这双带着俩C的名牌板鞋肯定不便宜,能不能泡水还两说。他没废话,只说:“行,上来。”
程乐宣强压着复杂的心绪趴上去,觉得自己的心跳声比雨砸到地上的动静还大。
秦序的背很宽厚,他双手搂住秦序的脖子,尽管触碰到的衣服是湿的,脚下的路非常难走,他都突然很自私地希望这场雨永远不要停,这段路也永远不要有尽头。
秦序背着程乐宣走过满是水的巷子小道后没有停,索性继续往前走,直到走到家门前的几节台阶才把人轻放下。
双脚踩到地上,彼此的身体没有直接接触了,程乐宣感到一阵强烈的难过与空虚。
“走了,发什么呆。”秦序见程乐宣一动不动,伸手带他的胳臂。
程乐宣呆呆地说:“哥哥,记忆里,这是第一次有人背我。”
雨越下越大,他的心跳始终没有平缓下来。
如果不是怕被秦序说乱发誓,他其实还想告诉秦序:哥哥,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这场雨。我发誓。
进家门,秦序的弟弟妹妹已经都回来了。
见到程乐宣,潘小波依然没笑脸。尤其看到全身湿透了的秦序和除了头发只湿了一片衣角的程乐宣,他就能猜到来的路上是谁吃了亏。
秦序的妹妹秦小澜则如同秦序所说,性格与潘小波截然不同。
秦小澜留了一头齐肩发,手长腿长,没比程乐宣矮几公分。她立刻拿来两条毛巾递过去,笑着主动跟程乐宣打招呼:“你就是程乐宣吧,我是小澜,终于见到了。快擦擦吧。”
程乐宣对她瞬间有了好感,笑盈盈地接过毛巾道谢。
这份好感一直持续到晚饭时间还在增加。
餐桌上,每每潘小波和程乐宣有了要争执的苗头,秦小澜都很快轻松化解,到了也没让潘小波再像第一次一起吃饭时那样提前愤然离桌。
趁着秦序饭后到厨房帮姨妈的忙,程乐宣感激地小声对秦小澜道谢:“小澜,你好好,刚才谢谢你帮我。”
秦小澜说:“没什么,小波其实没有坏心眼儿,他就是……”她想了想,选择了一个比较恰当且让程乐宣好理解的词语,“倔强。有的事情他容易陷进去,想不通。”
这下,程乐宣有些想不通了,“他对我为什么这样呀?我没有欺负他,是因为我和哥哥关系好吗?”
听他亲近地管秦序喊作“哥哥”,秦小澜愣了下,随即笑道:“没什么,总之你不用太过在意他的态度。”
“好。”程乐宣应下,“哥哥也是这样说的,我听你们的。”
他们俩在客厅的角落继续聊些有的没的,桌上的电话响了。
秦小澜接起,听对面说了几句就挂了。正好秦序从厨房出来,问:“谁打来的?”
“街道的,他说外面有个广告牌掉下来了,砸伤了人,正一家家通知呢,让咱们出门的时候要多注意。”
姨妈听到这话,从厨房走出来,“这么严重啊。”她看见程乐宣,转而对秦序说:“那等雨小了再让乐宣回去吧,你们出去的时候走那条道得多注意。”
秦小澜滑着手机屏幕,说:“估计小不了,一直到明天,降雨概率都是90%以上,晚上怕是要越下越大了。”
闻言,一个主意快速在程乐宣心头冒出。他看向秦序,眨眨眼,试图让他明白自己的意思。
“哥哥……”
秦序说:“别想。”
程乐宣的脸当即垮了下来,“你,你知道我想说什么吗,为什么不行啊?”
“你留下来睡哪儿,能睡得着吗。”
“当然可以,为什么不能。”程乐宣一个劲儿地为此添砖加瓦,“现在雨越下越大,天黑了,再让司机开车来多危险。还有,电话里说刚刚有人被砸伤,太可怕了,等明天雨小了我再走吧。我想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