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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风渡关山(74)

作者:丧心病狂的瓜皮 时间:2019-07-06 09:23 标签:甜宠 HE 架空 情投意合 虐恋 宫廷斗争

  他曾是何等的意气风发——大周万里河山,皆任他驰骋,若这世间真有凌霄宝殿,他亦相信自己可以傲然一步踏上云巅。
  年少得意之时,又怎能想到,这一生最耀眼的弧光竟是转瞬即逝,再也不可复追。
  关隽臣痴痴地立在原地许久,这大约是他一生之中最为孤独的时刻。
  宛如一个垂垂老矣的老人,在去世之前,环顾一圈,却发现四下无人。
  他本应为此感到灰暗和无望,可是看着王谨之和程亦轩这般缓缓携手远去,他的心里,竟然感到拥有了片刻的安宁和坦然。
  他想着,等来年开春了,王程两人想必已经在荆州过上了快活的日子,这样的殷切盼望,便像是一缕若有若无的风,吹拂开了这数日以来风雪交加的沉闷和森冷。
  “王爷……”
  这时,身后忽然传来了一声轻轻的唤声:“这儿风大,我扶您回去屋里歇下吧。”
  关隽臣回过头,只见果然是霜林站在他身后。
  这少年打扮得比之前好上许多,湖蓝色的织锦袍子,颈间围了一圈儿华贵的狐毛领子,他肤色雪白,眉眼更是着意修饰过,显得一双蓝瞳妩媚异常,这会儿见了关隽臣,更是声音也愈发甜了起来:“霜林吩咐厨房给您炖了碗参汤……您喝了补补身子。”
  关隽臣不置可否地看了霜林一眼。
  “你多大了?”他忽然开口问霜林。
  “今年便满十七了……”霜林见他问起,便以为是关隽臣起了兴致,脸上浮起一丝又羞又喜的神色,挨过来靠在关隽臣身边软软地道:“王爷,我进府您只召过一次,您、您是嫌霜林不够美貌吗?”
  这少年还是太年轻了,想要什么,便都明晃晃摆在眼里,关隽臣只要搭一眼便看得明明白白。
  霜林见关隽臣始终不答,又挽住关隽臣的胳膊,轻声试探着问道:“王爷,程公子犯这般大错,您怎的就这么饶了他?”
  “那依你看,本王该当杀了他吗?”关隽臣反问道。
  “这……”霜林一时语塞,他似乎也想不出自己究竟想要如何,嘴唇嗫喏了一下道:“总是、总是不该就轻轻巧巧放了他们。”
  “你颇恨程亦轩。”关隽臣神情淡淡的,看不出是喜是怒:“他得罪过你?”
  “也、也没有。”霜林道:“只是……”
  他停在这儿,惴惴不安地望了一眼关隽臣,似乎不知该如何作答。
  霜林并不聪明,因此倒也不会撒谎。
  当然了,以程亦轩的性子,又怎会得罪别人。
  可是也正因如此,这件事才叫人害怕。
  人若要戕害彼此,往往不需要过节,亦不需要恨意。
  只消挡了旁人的道,恨意便随之而来。
  如今府中,晏春熙自行离去,程亦轩被告发了偷情一事,明面上看,这府中能受宠的,自然便只剩下一个霜林了。
  太阳底下,从无半点新鲜事。
  当年程亦轩怎么告发晏春熙,如今霜林怎么告发程亦轩,来来去去这些事,无非为的一个“宠”字。
  人一分上下,宠爱便成了权力。
  看起来是一宅一院的小事,可是实则细想起来,这大周朝堂又和这鹤苑争宠有什么分别,有小人、有告发、有谄媚、亦有厮杀之残酷。
  庙堂若浑浊一片,这君君臣臣,和床榻上这些风月勾当,委实都是一回事。
  关隽臣以为自己本会颇厌极霜林,可是此时看着这少年,心中却并无那般烦恶,只是觉得有些许悲凉,他对着霜林道:“你还小。”
  “本王并不想饶了他们,”关隽臣叹了口气,低声道:“只是那一日,心中想到一个人。”
  “王爷想到了谁?”霜林好奇地抬头问道。
  “晏春熙。”关隽臣眼中闪过一缕绵绵的温柔:“我心里想,熙儿若是在此,定会要我放了他们。”
  霜林面上的神色顿时僵住了,一时之间竟不知该说什么。
  关隽臣拍了拍少年的肩膀,却不再理会他,而是一个人向王府内院慢慢走去。
  ……
  宁王府的平静并未持续多久,还未入夜,一人持着令牌急急策马从后门入府,一到了关隽臣面前,马上人便体力不支,重重地摔了下来。
  “王爷……”他穿着一身玄黑色的夜行衣,抬起头时,才在火光下露出一张虚弱的苍白面孔,竟是王府的二管事白溯寒。
  “你……”关隽臣猛地吸了一口冷气,俯身将白溯寒搀扶起来,一搭手腕,只感觉白溯寒手腕软软垂下来,竟是关节被人以擒拿手法卸了下来,而脉象更是虚浮,显然是受了颇重的内伤。
  “是谁、是谁干的?”关隽臣急火攻心,他不止是挂念白溯寒,一颗心更是都悬在了半空。
  他先前派白溯寒追随晏春熙而去,就是为了保护晏春熙,而如今白溯寒重伤而归,晏春熙如何能不出事。
  “夏、是夏白眉……”
  关隽臣略一颔首,他刚问出口时心中便已有了答案。这等擒拿手法,娴熟狠辣,隐约能看出是出自虎鹤双形功之中虎爪手的痕迹。
  白溯寒嘶声道:“王爷,溯寒无用,不是这阉人的对手,被他、被他将晏公子给擒了去。”
  他气力衰竭,说出这一句话便已颇为吃力,想要再开口,止不住地咳嗽起来,他手指哆嗦着,从衣襟中艰难地掏出一块像是从衣襟上撕下来的白色布巾,上面竟然赫然写着两行血字。
  关隽臣登时骇得浑身剧颤,白溯寒见状,慌忙道:“是马血……晏公子的马。”
  关隽臣听了这才脸色和缓些许,展开布巾,只见上面用手指沾了血,歪歪斜斜地写着:
  晏春熙已落入我手,切莫声张。静候下一封书信。
  ——夏
  “妈的。”
  关隽臣狠狠一掌拍下。
  他盛怒之下,这一掌竟将一旁的青石砖块都拍成了齑粉,声威委实骇人。
  “本王已一退再退,周英帝却食言而肥将晏春熙擒走,他究竟想要如何?”
  关隽臣此时竟直呼“周英帝”这三个字,这本身便已是犯上大罪,可见他显然是恼怒到了极点,什么也顾不上了。
  “王爷……”白溯寒虚弱地抓住关隽臣的衣角,摇了摇头道:“夏白眉倒也未必见得是为皇上做的此事。我、我……”
  他似是想要详述之前发生的事,可是因为内伤颇重,一口气没提上来,竟然就此晕了过去,接下来的话自然也就没说出口。
  关隽臣虽然心急如焚,可却也无法。
  他将白溯寒抱回了房中唤了大夫前来,之后便开始在房中反复踱步思量着对策。
  他手中握着那块白巾,时不时便低头将那两行字翻来覆去地反复参详,可是却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只是隐约觉得白溯寒说得倒也不假,若夏白眉是为了周英帝而做事,那怎么也不该在布巾之中郑重写上“切莫声张”这四个字。
  此举反倒像是夏白眉出于别的目的擒下晏春熙,甚至连周英帝都对此一无所知,是以才要关隽臣噤声。
  可是如此一来,夏白眉究竟是敌是友?
  关隽臣攥紧布巾,他一整颗心都挂在了此时生死未卜的晏春熙身上,这一会儿思量下来,额头已经冒出了细细密密的汗珠,只是一宿的工夫,却好似比十年都要难熬。
  ……
  五日前的深夜,晏春熙与关隽臣分别,他心绪激荡之下,孤身一人签了马便离开了宁王府。
  长安城冬日里本就甚冷,入夜之后更是寒风刺骨,晏春熙虽穿着厚重的锦袍和狐裘,可兴许是因为骑着马孤身一人,那份冷便不只是身外而来。
  他沿着宽宽的官道向城门而去,一路上,摊贩酒楼都已关了门,只是那些招牌却仍旧面熟。
  晏春熙放慢了马速,一间一间店看过去,他仍牢牢记着关隽臣曾抱着他,与他细细讲过长安街市的种种热闹和喧嚣,那些好吃的点心铺子,那些茶楼、布铺,他虽未曾踏足,可是在心中,却好像熟悉得很。
  虽然冬夜之中一片冷清,却也仿佛能看到曾经人声鼎沸的景象,竟是那般亲切。
  此处是关隽臣长大的皇都,若非他二人此时是这般的境遇……若,若他能牵着关隽臣的手,一同坐在这儿,听戏喝茶,该有多么好啊。
  晏春熙这般想着想着,眼圈不由自主又是红了。
  他并非是性子格外坚毅之人,只是凭借着一股又倔又硬的脾气,才能抗下入京之后的这诸多苦楚,可是到了这一夜,却终究是受不住了。
  他并非在意自己,只是疼惜关隽臣。
  这次出走,晏春熙万般的不愿,可是却又实在别无选择。
  他太了解关隽臣,了解关隽臣的无奈、也了解关隽臣的骄傲。
  若是换一个人,阳气颓衰之事,或许还能耐得住。可是关隽臣并非庸人、更并非常人。
  关隽臣是孤高如寒月的冠军侯,又怎能容忍自己胯下男子阳刚之物颓靡不举,晏春熙只怕自己强要留在关隽臣身边,反而叫关隽臣经受不住这种磋磨,时时想起此事的窘境,更怕关隽臣觉得无法满足心爱之人的情欲,心中郁郁不乐,又无法说出口。
  成哥哥是太苦了。
  晏春熙只要一想到关隽臣鬓边一夜之间白了的发丝,泪珠克制不住地落了下来,瞬间被冷风吹得像是在面上结了冰碴子。
  晏春熙顺着官道到了城门口,若是旁人夜里出城少不得要被好生盘问一番。
  但是好在关隽臣先前与周英帝请过命,将晏春熙的罪奴身份一去,又给了他一个王府中颇为贵重的身份。
  守城的护卫见了他随身的令牌,只以为是宁王府中的大人物,自然不敢阻拦,马上便开了城门放行。
  晏春熙这般浑浑沌沌地骑马而行,是以出城之时,天边已隐约泛起了一丝鱼肚白,这倒也方便了后来追上的白溯寒。
  晏春熙刚一过城门,白溯寒便骑着一匹上好的骏马从后面赶了上来。
  两人一见面,彼此都没什么话可讲。
  白溯寒一直都不喜晏春熙,虽然受命来保护,却也没有多谈的心思。
  晏春熙先是叫白溯寒返程回到关隽臣身边,可是白溯寒显然并不听命于他,是以他耐着性子说了两遍之后,便也不再自讨没趣,两人两匹马,沉默着一前一后地出了城,各自都满怀心事。
  那会儿天还未亮,城外更是黑漆漆一片。
  晏春熙和白溯寒正路过一片鬼影绰绰的枯树林时,一道身法迅捷无比的黑影徒然从枯树林之中窜了出来,一掌拍向白溯寒!
  那人正是夏白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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