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亮男人如何扮演路人甲[快穿](64)
贺揖云目光沉沉, 盯着拔剑紧逼的刺客,两人身后是一道萦绕着山岚的山涧,他甩去衣袖沾上的血污, 按了按楼珣的脑袋, 原本如丝绸的白发被雨水淋湿, 有些乱糟糟的。
“殿下。”
楼珣听出些许不对劲, 他的呼吸一滞,稍稍抬起头,隐约听见了湍急的水声, 一瞬间他清楚了贺揖云的想法, 他没有说不行,只是收紧手指, 几乎是在掐了,也没有徒劳去问那几个断后掩护的禁军如何:“贺揖云,我不会水……”
贺揖云已经站在了崖边:“放心,不会死。”
话音刚落,箭雨的破空声追来, 楼珣却感到了一股失重感袭来,贺揖云一跃跳了下去——
7458和贺揖云的声音同时响起:“憋气!”
楼珣连忙憋了一大口,紧接着进了水,即使有贺揖云垫着自己,楼珣依然感到了整个人拍进水里的疼。
这河不知深浅,他还没来得及庆祝活下来,淴泱的河水已经趁楼珣与贺揖云不注意的时候,蛮力地将两人分开、冲远,楼珣两三次冒出头,刚要喊一句贺揖云,又被水浪砸了进去,沉下去咕噜噜吐着泡。
他不会凫水,胸腔里的气息即将干瘪殆尽,幸好贺揖云及时找了过来,无力伸出的手被攥住,贺揖云捏着他的双颊渡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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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珣是被饥饿催醒的。
他虚弱地缓缓地睁开眼睛,顾不上打量自己在哪儿,坐起来倒在一侧干哕,还未彻底缓过劲儿,一阵脚步声渐近,最后手被捉过去探脉。
“你身上有伤,勿要乱动。殿下,眼睛是什么时候的事?”
贺揖云拨开他的白发,楼珣抽回手再次无力躺倒,捂着肚子蜷成一团,没有太多的庆幸,更多的是茫然:“竟然没有死。”
他慢吞吞眨着眼睛,这一夜已经过去,只是林间枝繁叶茂,乌云依旧遮天蔽日,他只勉强看得出挡雨的是几根层叠的茂密枝条。
贺揖云半跪在他的身边,两人被刺客追杀不穷,跳下山涧获救之后只能用狼狈不堪形容,楼珣躺在他的披风上,雨水浸染过后,素净苍白的眉眼是湿漉漉的清透,但半干的白发沾上了泥土,因为受伤失血,嘴唇也没什么血色。
楼珣没有听见贺揖云再次的问话,反而他走了出去,楼珣静悄悄眨眼睛,恍惚再次道:【我又活下来了。】
7458的柔光没有温度,紧紧贴着楼珣,也没有办法让他取暖,它在为难:【楼先生,我该说一句恭喜吗?】
【谢谢。但谁要杀我?】
他喘了两口气,没有觉得鼻息变烫,这次身体还算争气。楼珣在思考问题,贺揖云看向树枝继续修补挡雨的容身处,他来来走走,最后带回了几颗果子。
楼珣也不挑,拿起一个就吃,贺揖云坐在他的对面,笑着:“殿下,这是我第二次救你。”
吃完了手里的这个,楼珣这才愿意回答他的问题:“皇兄喂我的毒,虽未毒发不致死,但已经成了沉疴疾痼,苏铭和楼景渊为了治好我的病,这些年来一直没有停下搜寻名医,许是药吃得太多太杂,半年前……十六岁的那日生辰,依例要早去养心殿给父皇请安……”
他明明睁开了眼睛,眼前仍旧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直到小顺子点起琉璃灯,橘色的烛光蔓延过来,照亮了楼珣的眼睛。
“别笑了,”楼珣忽然道,“你不是好人,我也不是真傻子,很累,现在没有心思装下去。”
贺揖云唇角的笑意凝住,慢慢散了,一时沉默,他并非算无遗策,尤其是对上楼珣的时候。
雨水拍打着两人头顶的树枝,楼珣觉得有些吵,仰起头多看了两眼:“贺公公,七哥他去了哪里?”
贺揖云捡起果子,用衣袖擦了几下:“柳河县与青石县的两位知县请楼煜过去详谈剿匪一事。”
树枝挡住了雨,挡不住随处可去的山风,楼珣身上的衣物还未干透,打了个哆嗦:“这么巧。”
“殿下是在怀疑楼煜?”贺揖云性子难改,没说几句话,又温和地笑了起来,“殿下聪慧过人,应该明白此时杀你,对楼煜而言只有坏处,没有好处。”
楼珣低垂着眼睫一声不吭。
贺揖云继续道:“到时你身死,与你同行出来办差的楼煜回宫之后,定会被圣上猜忌,会被太子以此为借口打压。”
像是惊扰到楼珣,他的声音放得轻柔和缓,说到最后,几乎算是在低语呢喃了。
【有道理,】7458坐在楼珣的头顶上,【楼先生,主角攻不像是会犯这种低级错误的人。】
楼珣薄薄透着红的眼皮一动,他去看贺揖云,昏暗的光线下,只模糊看到了贺揖云的轮廓,以及那双眼睛。
“皇兄?”
既是已经相互交过底,知道彼此是什么人,楼珣冷静沉声问:“贺公公,你几乎是在明示我,是皇兄派刺客来杀我,然后将此事嫁祸给七哥的么?”
嘴里喊着皇兄和七哥,但贺揖云没能窥见楼珣多余的情绪,仿佛是只是陌生人而已,这三年里,不止楼煜有所变化,楼珣也在成长,他似乎已经不是贺揖云口中那个天真的孩子了。
“四年前宜妃娘娘解禁足之后,”贺揖云如今看见楼珣便觉得手痒,但怕动手动脚惹得这小孩儿炸毛,他只能遗憾地搓着袖口,道,“便越发得圣宠,十皇子年幼又备受圣上喜爱,而太子瞧着风光霁月是位翩翩君子,可无人能比他更心胸狭隘了。殿下,从前他都不会放过孤苦伶仃、刚满三岁的你,现在会看着楼煜一点点起来与他作对吗?”
楼珣与他对视,良久之后道:“你的话,从一开始到方才最后一句,我能相信多少,相信哪一句?”
贺揖云的笑意渐消,正要回答。
但楼珣再次开口了:“旁的我不想听,我只问你,在发现我被刺杀、继而失踪之后,七哥会不会派人来找我?”
“七殿下如何想的,”贺揖云一顿,徐徐笑了,“奴才怎么知道?但我救了你,就绝不会让你死在这里。”
“……谢谢。无以为报。”
楼珣低头咳了一阵,咳到眼圈泛着红,他似乎在难过:“我以为皇兄成亲之后,已没有杀我的念头了。”
贺揖云静了须臾,避开了回答:“奴才去探路,殿下既已得了风寒,待在这里莫要出去。”
他起身拎着剑离开,直至雨幕即将将他的背影掩去,楼珣才抬眼去看,难过地叹了一口气,心中不解:【原来这条命这般重要,你争我抢的。】
思及此,楼珣的心情常常是难言复杂,但今日在平江郡连绵多日的春雨却是罕见地停了,甚至乌云散去,露出了高悬的太阳。
他从这个树叶搭起来的洞里出去,看见了印在身上的斑驳树影,探路的贺揖云揣着一兜的果子回来:“殿下。”
得了风寒的楼珣只觉头重脚轻,他迎过去:“找到回去的路了?”
贺揖云笑道:“山上的碎石滚落截住了管道,暂时辨不清方向,倒是那些刺客仍不死心,正在林间搜寻,奴才不得已只能解决了他们。”
楼珣顺着他的话去看,果不其然,贺揖云的佩剑还在滴着血。
“顺着水流走下去,总能找到人家,”楼珣虽然一直没有看清过院子里的惨状,但是他能够闻到浓重的血腥气,他不想再聊刺客,“我生病了,手臂上的伤口泡了水,怕是会感染,不能再待在这里。”
贺揖云一挑眉:“但凭殿下吩咐……殿下,小心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