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缉凶西北荒(50)

作者:白云诗诗诗 时间:2019-01-19 11:34 标签:悬疑推理

  房灵枢伶俐地下了床,在房正军面前“啪”地立定:“房队,我请求你批准我出院,我想跟邹凯文一起,再去翠微花园的现场搜查一次。”
  他摘了眼镜:“就现在!”
  “……搜查卢世刚家?”
  “对。卢世刚本人谨小慎微,为人又十分怯懦。”房灵枢点头:“他死前曾对梁旭提起,如果吐露实情,会被杀人灭口——我相信以卢世刚如此谨慎的为人,他一定会给自己留一条后路。”
  他望向房正军:“之前搜查,没有结果,那是因为我们在以受害者的心态看待现场。卢世刚的家里、公司里,一定还藏着什么证据,他一直在受真凶的威胁,不会令自己无声无息地死掉。”
  房正军没有阻挠:“那我陪你们去。”
  “不必了。”房灵枢示意邹凯文:“我让Kevin把翠微花园那个警卫的形象画出来了,给技术科省点事。他在FBI就负责侧写,没见过的他都能画出来,这是我亲眼见过的,跟照片也没差了。”
  Kevin把素描递给房正军,房灵枢道:“爸爸,你现在先别管罗晓宁和他的死爹,就把这个人找到,我不信有照片他还能一直藏着。卢世刚家,我和Kevin去就行了,我们俩讲话有点没德行,人多反而难沟通。”
  房正军坐在极近的地方,看他儿子年轻的脸,眉眼都透着慧黠,不知为什么,他又觉得这样的儿子挺遥远。
  把自己,远远地甩在后面。
  做父亲的、做长辈的,就希望他再跑远一点,把自己追不到的、抓不住的,都一网打尽。
  默然片刻,他嘱咐两个年轻人:“听你的,我让邓云飞送你们去,他有钥匙——我让他开好车来,小邹路上照顾他,别颠着了。”


第39章 羔羊
  再次来到翠微花园, 这里已经恢复了正常生活, 邻居们似乎对凶杀案十分避讳——人之常情,谁愿意自己家门口发生杀人案?五年十年内二手房价都要跟着栽跟头。
  卢世刚家还保留着原先的情况, 尸体被移走了, 为楼内居民健康着想, 地面也整理了一遍,毕竟尸液留在地上是传染源隐患。
  打开房门的时候, 仍有一股淡淡的腥臭钻进鼻腔。
  这是非常朴素的三室一厅——装潢是有的, 只是不算高档,电器都是五六年前的, 空调最旧, 出风口已经泛黄了。
  沙发和窗帘也是陈旧织物的柔软质地, 它们被洗刷干净,仍然坚持上岗,阳光下,能看出织物过度浆洗之后的稀疏纹路。
  “阔少爷。”房灵枢靠在窗边:“评价一下, 这房子怎么样?”
  Kevin对凶案现场并不陌生, 但对平民住宅可就不大客气了, 他将卢宅微微打量几眼,含蓄地品头论足:“作为普通市民的住宅,没有什么缺陷,但以卢的收入来说,这可真有点缺乏品味。”
  说着,他指一指寒酸的窗帘:“不折不扣的吝啬鬼。”
  “懂个屁, 树小墙新画不古,此人必是内务府,中国人讲究财不露白好吗?”房灵枢微微一抬下巴,遥指墙上一副写意水墨田园:“你不要看他家具寒碜,瞧墙上的画儿,都是老装裱了,指不定就值钱呢!”
  说着,他朝Kevin抛了一个媚眼:“话说回来,邹叔叔,你这么帅,什么房子给你一衬都是蓬荜生辉。”
  “哪里哪里。”Kevin谦虚:“我的甜心站在这里,才像是田园牧歌的可爱羔羊。”
  两人都笑起来,这个模样是不能给旁人瞧见的。坦白说,卢世刚作为受害者,理应为他伸张正义,但他包庇真凶,又拿罗晓宁的性命求饶,邹房二人心中对他多少是有些不屑。
  而邹凯文忽然心中一动——他为什么会觉得这个房间有牧歌的感觉?
  “卢世刚的建材公司,业绩好的时候年入三五百万,如果是你来支配这笔收入,这房子应当怎样装修?”
  “唔,宝贝儿,你问倒我了,我只是富裕阶层的享受者,并不是建设者。”Kevin不紧不慢:“卢既要承担罗的医疗费,还可能有许多见不得人的开支,他用钱俭省,这是理所应当的。”
  “从家具的年代来看,他省钱不是一天两天了,是一直在省钱。最近几年省得尤其厉害,所以家电更新停在了五六年前。换言之,至少两到三年前,卢世刚已经在从牙缝里抠钱了。”房灵枢搔着刘海:“他可能是想移民——梁旭曾经提过,他跟梁峰透露过要让儿子出国的意思。你说会不会从那个时候开始,凶手就在威胁卢世刚了呢?”
  他在这头说,Kevin却没理他。
  房灵枢只当他没听见,拉长了声音撒娇:“邹叔叔——你听见没?”
  Kevin踱去墙边,不知在做什么。
  房灵枢卷着刘海,长一声短一声地叫:“老公——亲爱的——我跟你说话呢。”
  Kevin仍是不应他。
  房灵枢恼火地大叫:“邹大狗!干嘛呢?!”
  Kevin这才惊醒过来,他轻声唤道:“宝贝儿,你来看这幅画。”
  “怎么了?”
  “这画的……是不是……sheep?”Kevin凝神道:“Lamb……and sheep。”
  画羊就画羊,突如其来放什么洋屁?房灵枢快步走去邹凯文身边,端详了一会儿,他突然领会到对方的意思。
  “我刚才就觉得这个房间很怪。”邹凯文四顾而望:“它好像充满了一种动物的装饰。”
  是的,那就是羊。
  单纯的“羊”并不具备特殊的含义,但说“lamb”和“sheep”,这里面就有一点宗教的意思了。
  基督教常把羊指代为象征,羔羊象征耶稣,绵羊则象征教徒。
  房灵枢亦随着他的目光检视房间——的确,沙发套布上绣着羊的图案,窗帘上也是抽象的三羊开泰,他们走去洗手间,灯座上装饰着一只细小的铜羊头。
  于中国人而言,羊象征着吉祥如意,所以之前的搜检完全没往宗教的方向去想。
  “这些图案都很中国化,但这幅画实在耐人寻味。”Kevin回到那幅画的前面:“你看这些伏倒的绵羊,那不是健康的状态。”
  再看房间里所有羊图,大部分都是紧闭双眼,并没有生肖图腾的活跃灵动。
  ——它们是“生病的羔羊”。
  “基督教吗?”
  “不……这是天主教的象征,这代表罪人和忏悔。”
  “……”
  大胆的猜想,确实,如果不提,根本没人往这个方向去思考。但卢世刚的家中实在太偏爱羊了,一望之下,他简直像个病羊的偏执狂。
  若说他是把这个图案作为宗教象征的装饰,那才合乎情理。
  “没有圣母像,却有十字架。”Kevin将手向天花板一指:“诡异的装修,他把十字架吊在天上。”
  房灵枢顺着他手指看去——真的,长方形的客厅里,松木吊顶以十字形态高踞天顶。与此相别,贴面和家具的板材,都是普通的杨木。
  “松木,这是歌斐木和香柏木最常见的替代品。”Kevin仰头笑道:“他倒是一位非常虔诚的教徒。”
  隐秘的十字架从天顶俯视而来,在它之下生活的,都是罪人。
  这里就是卢世刚的教堂。
  Kevin靠在墙上,他仰望这个无名的十字架:“卢曾经前往西南打工,如果他像你猜测的一样,当年是在果敢地区充当雇佣军,那么他有很多机会在那里接触天主教。”
  果敢地区历经长期殖民,当地的武装分子成分复杂,为求活命,迷信之风十分泛滥。除了东南亚流行的佛教,基督教和天主教也十分盛行。
  隐隐地,他们似乎抓住线索了。
  “之前长安警方把这里翻了一遍,没有任何日记和信件,通话记录和短信也查不到线索。”房灵枢跟在他后头:“你认为卢世刚是秘密的天主教信徒?”
  “和我一样,他只想心里好过,但并不愿意严格地遵守教义。”Kevin舒展手臂,把房灵枢抱在怀里转了一个圈:“对我们这种投机取巧的教徒而言,最能抚慰心灵的,就是忏悔。宝贝儿,你从我这个方向看——”
  房灵枢不觉微微一怔。
  这套房子在翠微花园的所有房型中,并不算最好,甚至可以说是垃圾。因为它有一个毫无卵用的衣帽间,逼仄且阴暗。
  大部分住户都把这个房间改成贮藏室,而卢世刚家则把它装修成了小书房。
  从此刻的角度看去,这间书房像个黑暗的山洞,又像是宗教场所的一个特有的房间。
  ——忏悔室。
  Kevin变戏法似地掏出两副手套,把其中一副给房灵枢戴上:“甜心,干活儿吧!”
  搜检了两个小时,不止书房搜过了,连洗手间和厨房都没放过。Kevin又仔仔细细把那幅画里外研究了一遍。
  他们搜到了一个钢质的十字架,夹在一本账簿里,这十字架做工粗糙,上面也生锈了,不戴宗教滤镜的话,跟一般书签没什么差别。
  Kevin把整本账簿封存起来:“好证据,夹好了,别弄错页数。”
  除此以外没有成果。
  房灵枢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两人带上门出来,他忍不住抱怨:“FBI,自己搜过了,信了是不是?长安警方不是饭桶吧?”
  Kevin给他摘了手套,温柔笑道:“我要亲自搜检一遍,才能确认我心里的设想。房间里没有日记和信件,这就对了——教徒是不会把忏悔写在日记里的。”
  房灵枢好笑地看他:“那接下来咱们是要把长安的天主教堂都跑一遍?”
  别逗了,神父又不是智障,出轨劈腿,神父可能会替你遮掩一下,卢世刚真跑去教堂忏悔杀人,神父不报警才怪。
  Kevin把他捉回来,一面牵了他的手:“当然不是在教堂,还有个更方便的地方。”
  “哪里?!”
  Kevin不说话,只是笑,两人进了电梯,他忽然给房灵枢来了个壁咚。
  “让我吻你,我就告诉你。”
  “滚蛋啊!这是电梯!”
  Kevin头也不回,把电梯上上下下按了一遍:“我还得到了卢世刚前往缅甸的证据,你乖乖让我吻一下,我就跟你交换情报。”
  “快下班了……会有人进来的。”
  “——答应我,就有答案,不答应,我就强吻你。”
  房灵枢脸红红地看他:“那说好了,只亲一下。”
  Kevin不跟他讨价还价,废话少说,他抬起房灵枢的下巴,无声地吻了下去。
  邹先生说话算话,只亲一口,不求数量,但求质量。这一吻漫长又缠绵,电梯在他们背后开开合合。房灵枢心慌到要炸,可这样偷情似的长吻真的刺激又甜美。
  电梯升到了12楼。
  难得独处,没了医生和老爹的监视,也没有任何人进来,只有摄像头无辜地被发狗粮。
  Kevin吻了他的嘴唇,一声不响地,单手去解他的衣领。
  房灵枢不敢大声说话,唯恐电梯外有人,只好小声求他:“别啊邹叔叔,有摄像头。”
  “这个地方,原本只属于我。”Kevin把他挡在角落里:“他给你缝合的时候想必碰了好几次,你以为我真的不会嫉妒?”
  飞天横醋,房灵枢无言以对。
  Kevin把头埋在他颈子里,飞快地,一点酥麻的刺痛,他知道那是留了一个吻痕。温热的嘴唇一路向下去,向更深处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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