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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就是这样的鸟儿(76)

作者:落樱沾墨 时间:2018-11-08 19:32 标签:种田文 生子 甜文 情有独钟

  陛下还记得吗?
  不记得了。
  皇帝隐隐察觉出异样,警觉的扫了一眼佛台上的僧人,念道:“……桃林有鹿,佳人难得。”
  身旁的太监公公脸色暗中一变,将头低了下去。
  皇帝瞧见,严声道:“你知道什么?”
  公公膝盖不要钱似得噗通跪了下来,伏在地上结巴道:“这诗……这诗好像是皇上当年写给慕妃的,不知怎么、怎么流传出去了呢。”
  皇帝恍然,想起来似乎有这么一个女子,生自江南绣坊大家,有一手比绣娘还妙的针法,当年他下江南时偶遇,曾与其有过一段缠绵的恩情。
  他还亲自封了她妃,后来,再后来发生什么了,十几年岁月荏苒,后宫佳人三千,来来去去,这么多人,他早就记不得了。
  皇帝将帕子还了回去,没再多说什么。
  躲在暗处的睿思手心一疼,这才发现自己方才用力过大,把房檐下的横梁掰掉一片木茬,木茬扎伤了他的手。
  他看着手心流出殷红的血,勉强笑了笑,接着,脸色一冷,阴郁的想,他还期待什么?
  长安寺里收到殷成澜等人的消息,已经提前备好了卧房,他们一行人抵达寺里时,帝都的雨已经下了半月有余了。
  天不太冷,但一下雨就有点风,连按歌推着殷成澜刚进屋中,盘踞在他腿上的野猫就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钻进了铺好的被窝里。
  此猫在吃和睡的上极有天赋,前者天赋表现在它胖乎乎的肚子上,后者在它总能随时随地寻到更加暖和舒服的地方,并且脸皮很厚,胆子很大,不管是殷成澜的被窝,还是他的腿上,此喵都能睡得心安理得。
  殷成澜还不敢拒绝,挟鸟蛋以令阁主,真是很操蛋了。
  橘猫在被窝里踩出一块软绵绵的地方,钻出被子,跑到殷成澜面前,仰起头瞅着他腿上抱着蛋的小黄鸟喵喵的叫。
  小黄鸟不咸不淡瞥了眼身后的男人,将蛋举起来,小翅膀一松,鸟蛋便直勾勾掉了下去。
  殷成澜心里一惊,伸手去捞,一道橘影快速闪过,只见那喵轻盈跃起,踩住殷成澜的手背,一伸脖子,就将鸟蛋接住了,橘猫嘴里含着漂亮的蛋蛋,得意的冲殷成澜含糊一喵,钻进被窝里孵蛋去了,简直比身边两个蛋他爹还敬业。
  见一鸟一猫配合的如此默契,殷成澜醋意生了一肚子。
  小黄鸟骄傲的站在他腿上,百无聊赖的踢着爪爪,却不跟着一起进窝,显然是在等某个大猪蹄子。
  殷成澜更加确定灵江认得他,只是大概心里有气不想搭理他。
  屋外传来敲门声,连按歌去开了门,来人是睿思的娘亲司慕诗。来送水和食物。
  连按歌接了东西送进去,不多会儿又出来,笑眯眯道:“夫人,许久不见了,这边请,爷换件衣裳稍后就来。”
  反手带上了屋门。
  司慕诗往他身后看一眼,点点头,跟着他走了。
  卧房的窗户外有一棵老槐树,树叶鲜绿欲滴,在雨中婆娑,殷成澜挥袖将窗户关严,把小黄鸟放到桌上,倒了杯水给他。
  灵江就一边啄水梳理羽毛,一边用小豆眼瞄他。
  男人脱了上衣,露出精悍的上身,他常年坐在轮椅上,腰腹之间竟也没一点肥肉,肌理匀称紧致,强悍,充满力量。
  灵江知道这副胸膛压在他身上的滋味,让他一想起,就会浑身发热紧绷,男人与生俱来的霸道和不容抗拒钉进他身体里,温柔而强横的不许他逃走。
  殷成澜换了衣裳,一抬头,就看见小黄鸟痴痴站在杯子边,尖尖的小嘴挂着一丝银线,也不知道是口水,还是茶水,就这么亮晶晶的往下淌。
  殷成澜:“……”
  他们家英挺逼人俊美不凡的灵江少侠呢。
  小黄鸟长长吸溜一下,回过了神,心里酸里吧唧的想,他亏大发了,他还没睡过殷十九,没撕开他的衣裳,掰开他的腿,尝过他哭泣求饶呻吟的眼泪呢。
  殷成澜道:“我去见慕诗,你来吗?”
  灵江咽了咽口水。
  殷成澜不明所以:“饿了?我身上还有——”
  话还没说完,小黄鸟忽然跳到他胸口,暴风骤雨一般在他胸口疯狂啄了起来,就像勤快的啄木鸟,嘚嘚嘚嘚嘚嘚一阵怒啄。
  那小鸟的尖嘴啄到身上真的疼,殷成澜不敢吭声,把肌肉绷成一块木桩,任由灵江恶狠狠撒了一顿气。
  不用看,殷成澜就知道自己胸膛一定是星星点点一片殷红。
  啄完,小黄鸟飞到了他肩头,把爪爪揣进肚子下面,一甩脑袋,呆毛飘扬:“啾!”
  起驾!
  殷成澜苦哈哈揉了揉胸口,操纵轮椅离开房间。
  他们前脚走,后脚一只猫头就从被窝里冒了出来,瞅了瞅外面没人,胖橘猫把肚子下面的鹌鹑蛋扒拉出来,一爪按住,张嘴往蛋上啃,啃不动,再换一边大牙继续啃,嘴里发出咕噜声,跟它偷到了鱼时一模一样。
  就在胖橘猫啃不裂蛋壳,打算继续把蛋重新揣回去时,那枚一直坚硬无比皮实无比的鹌鹑蛋忽然裂开了一道缝隙。
  胖橘猫被吓了一大跳,其实它也没打算吃来着,就是嘴馋想舔两口,谁知鸟蛋就这么毫无预兆的裂了。
  它如临大敌,退到被窝外面,发出低沉的喵喵声,而窗外的雨停了。
  隔壁房间里,殷成澜摸着手里的小黄鸟,淡淡道:“去信吧,我们该进宫了。”
  一只雪白的飞鹄从长安寺里展翅高飞,越过三十里长的护城河,钻进了大荆帝都巍峨的皇宫里。
  飞鹄所经之青山绿水处,一声悠长沉静的钟声响了起来,紧接着,远近十座古刹的钟声一同回荡在幽静的山林里。
  浑厚的钟声如同浪潮此起彼伏,几乎在同一时间响遍了整个大荆国度。
  帝都里,皇帝从午后小憩中醒过来,听见远处近处古钟鸣响,便差人来问,一玄披青裟而来,布鞋还带着残花红泥,他向皇帝深深一拜,“千钟同奏,佛音悲鸣,陛下,山月禅师圆寂了。”
  皇帝惊讶,“这不可能。”
  一玄低眉敛目,“如若不是,何人能使千座庙宇同时钟响。”
  皇帝立刻派人去询问,却得到回报来说,庙宇佛刹不知为何响起了钟声,皇帝惊疑,多方打听,却终得统一回答,不得不相信,唯有山月圆寂才能让数万古钟为其悲鸣。
  随着千钟送终而来的,是一封来自山月禅师的绝笔。
  长安寺里,殷成澜与灵江正欲暗中入宫与一玄碰面,临走前,灵江多瞅了被窝里的蛋蛋一眼。
  这一眼,却让它顿时僵在了原地。
  只见那枚坚强的鹌鹑蛋上多了个洞。
  一个小小的小奶嘴正在啄蛋壳,然后吧唧吧唧往嘴里咽。


第77章 佛火小凤凰(六)
  灵江站在被窝边,瞅着里头埋着的鹌鹑蛋有点愣神。
  橘猫浑身炸毛, 在被窝边上走来走去, 看起来挺着急的,跟那产房前就要当爹的男人一样。
  反而是灵江这个亲生的爹没什么大的反应, 扭头对屋门边的殷成澜道:“啾!”
  啾完才想起他听不懂。
  殷成澜察觉到不对, 看着灵江呆愣的表情,心头慌急起来, 他连忙操纵轮椅过去, 几步的距离, 是撞着桌角擦过去的,连轻功都忘了用。
  从小到大,殷成澜见过无数次幼鸟破壳, 唯有这次让他有种天崩地裂的感觉, 他有些狼狈的撞到床边, 只见被窝团成的一个圈里,他家那枚鹌鹑蛋上有一粒绿豆大的小洞, 就在他刚过去的瞬间, 有什么从小洞里一闪而过。
  殷成澜忍不住扯着灵江的小翅膀,激动道:“那是我儿子吗?”
  灵江瞅了他一眼, 抽回自己的翅膀, 淡然道:“啾。”
  不然呢。
  殷成澜这辈子都没想到自己会有个崽, 还他娘的是鸟生的, 还他娘的生出来是只鸟, 内心彭拜一时不知言语。
  他一贯自持稳重, 如今给喜的眉飞色舞,咧嘴笑的像个傻子,不停的戳着小黄鸟,问:“刚刚是它的小嘴吗,它在啄壳?它现在怎么不啄了,我方才没看清楚它的小嘴巴。”
  灵江:“……”
  鸟喙就是鸟喙,嘴什么嘴,还小。
  鸟窝上只余下那枚边缘波浪起伏的小洞,刚才吧唧吧唧啃蛋壳的小嘴约莫是累了,收了回去,就没再露出来。
  殷成澜探头等了好一会儿,都没等到,失望的叹了口气。
  站在被窝边上的小黄鸟无聊的用爪子挠着屁股,心想,不然他把蛋蛋敲开算了。
  不过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贸然从外面撬开蛋壳,很容易弄伤幼鸟。
  破壳是个漫长而艰难的过程,然而外面低沉亘远的钟声却连绵起伏,回荡在长安寺里,灵江见殷成澜直勾勾看着鹌鹑蛋,没有打算离开的意思,就飞到他脸上,踩住高挺的鼻尖,眯起小黑眼,严厉道:“啾。”
  催促他先去干自己的事。
  殷成澜欸了一声,捏住小黄鸟的翅膀将他摘了下来:“挡住了。”
  灵江只好飞到他背后,叼住他的衣领,将他往门外揪。
  领口勒住喉咙,呼吸出现凝滞,一直眼巴巴等着看小嘴巴的殷大阁主这才回神,听见窗外古钟的声音,他心里竟生出一种感觉,哪怕外面刀光剑影,兵临城下,还是唾手可得的江山万里,风光旖旎,没有什么能比得上眼前这枚鹌鹑蛋含羞欲露的一点动静。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按捺住心底疯狂的雀跃,用手揉了揉脸,这才苦笑着说:“好。”
  灵江便连翅膀带爪子的比划,让他先行去皇宫,自己留下来等鸟蛋破壳,一旦鸟崽子出来,殷成澜还未回,他就背着崽崽去见他,让他一解思蛋之苦。
  殷成澜别无他法,只好答应,临走时,恋恋不舍的看了鹌鹑蛋一眼,还在期待他儿子啄壳。
  他道:“千梵的绝笔信里已经向皇帝暴露了睿思的下落,再过几日,皇帝极有可能会出兵包围长安寺,来找他信中所说之人,不过官兵寻不到这幢院子,你只管安心待在此处。”
  灵江抓住他的手指,点了点脑袋,飞扑到殷成澜唇上啄了一下,然后目送他离开长安寺。
  盘踞山巅的古寺,站在悬崖边能望见远处隔着三十里护城河的京城,钟鸣鼎食,极尽奢华繁盛,一辆不打眼的车马从宁静的世外山水走向枕戈待旦玄冰冷甲的权谋之处。
  十年之前猝不及防失去的东西,如今殷成澜要悉数拿回来,可等得到万里江山之后呢,之前他身怀必死之心,要将自己得不到的江山从皇帝手里夺走,交到他亲自培养出来的继承人手里,以牙还牙,以血还血,仅此而已。但如今殷成澜恶毒已解,往后还有百年的光景可活,他是如何谋划,如何打算的?
  灵江对此一点都猜不透殷成澜的心。
  从始至终,他想要的只有这个人而已,但殷成澜的心里想的是什么,可否愿意放下心头意难平的万千沟壑,离开至尊无上的帝都,与他山水纵横,走街串巷,养花逗鸟,过平静的生活。
  灵江想,若是殷成澜还想当皇帝,他也只能将他打晕绑走了。
  帝都皇宫里,皇帝握着山月禅师的绝笔信,眉眼之间风云雷动,神情似怒似喜似惊似疑,情绪错综复杂难辨,竟有几分谲诡狰狞。
  一玄站在一旁,一袭青裟,身形瘦削,他的手里握着殷红的佛珠,在皇帝诡秘莫辩的神色中一如往常的平静,像极了他那位风雨不惊淡定自若的师父。
  他年纪尚轻,胸膛单薄,时不时还会流露出单纯和懵懂,然而此时此刻,天子威压之前,他却有着不属于这份年纪的沉着。
  皇帝眼底似有血色,说不清高兴还是愠怒,用诡异的语气说:“山月的信你可曾看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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