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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就是这样的鸟儿(72)

作者:落樱沾墨 时间:2018-11-08 19:32 标签:种田文 生子 甜文 情有独钟

  连按歌道:“我记得先要大声叫,你叫叫试试?”
  季玉山道:“对,还有吸气呼气,你这样试一下。”
  最后,好歹是大夫的严楚把了把灵江的脉,在他腹部按了按,收回手,说道:“不然,先把裤子脱了吧。”
  灵江:“……”
  灵江自然不肯,求助般望向殷成澜,男人攥着灵江的手鼓起青筋,隐隐发颤,交握的两只手满是紧张的汗水。
  灵江稳了稳心神,咬牙说:“你们都出去,让我自己来。”
  殷成澜道:“我帮你。”
  灵江抬起他握着自己的手,侧头亲了亲,微微一笑:“出去吧,我不想让你看着我。”
  他眼里湿漉漉的,墨发粘在白皙的面庞,他越疼,脸上就越镇定,灵江低低的喘气,无声的请求殷成澜。
  他可以骄傲牛逼的宣布自己能生蛋,但绝不能像女人一样在人面前呻吟生子。
  这是他的尊严,不容任何人侵犯。
  殷成澜被他目光震撼,纵然心疼心慌的难以自抑,但他仍旧用尽力气,让自己的视线从灵江身上剥离下来,艰难的转过身,说:“好,我出去等。”
  率先离开了屋子。
  蛋他爹都先走了,其余人更没有理由留下来,片刻后就给灵江腾出了屋子。
  人一走,灵江松了一口气,幻出原形,笨拙的趴到枕头上,撅着小屁股,思索怎么把鸟蛋下出来。
  他的肚子又是一阵痛楚的收缩,灵江对疼痛极为能忍,这股疼好像撕着他的五脏六腑,而灵江只是尾翼狠狠一颤就忍了过去。
  不过他觉得爪爪一沉,有什么东西就掉了下来,砸到他的爪了。
  灵江从小翅膀下看去,看见他那两根丫形的爪爪中间躺着一枚鹌鹑蛋。
  屋外的人焦急等候着,虽然出来是出来了,但殷成澜脸色比方才更为狰狞可怕,他坐在门前的地上,阴沉的看着脚前的那片地,细细的血水从他唇角流下来。
  严楚按着他的脉搏:“殷阁主,你的毒不能再发作了!”
  殷成澜抽出自己的手,张嘴吐出一口乌黑的血水,他冷静的擦了擦,好像用尽所有的温柔,哑声对着屋门道:“宝贝儿,你还疼吗?”
  屋里半晌才回:“进来吧。”
  他们一涌而进,看见床上的小黄鸟用小翅膀捧着一个和鹌鹑蛋一模一样的鸟蛋,扬起头看着他们,手足无措道:“怎么孵?”
  坐上去吗?
  他怕自己一屁股压碎啊。


第73章 佛火小凤凰(二)
  鹌鹑蛋大小的佛火凤凰卵在灵江的毛茸茸的小翅膀里窝着, 蛋通体泛着莹润的淡黄色, 像黄山玉石般细腻光滑。
  长得真是一表蛋才。
  灵江想象不出这是他下的蛋, 殷成澜也想象不出来这是他的崽。
  于是一人一鸟隔着一枚小小的鸟蛋相顾无言。
  “对了,鸟窝我都准备好了,我去拿。”季玉山激动的说道, 然后跑了出去。
  连按歌啧了一声,捏着下巴晃悠到床前,低头瞅了瞅,意味深长的发出一声鼻音,没说什么,站到了一旁。
  灵江坐在床上,本就有些紧张无措,教他这么一哼, 脸色更是难看起来,浑身羽毛湿漉漉的, 粘在身上,像落汤鸡似的。
  他这辈子从没有像现在这样过。
  尴尬, 茫然,惊惶, 不知所措, 一点风吹草动都能让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灵江捧着小鸟蛋, 忐忑的对殷成澜道:“你的……额、我的、我们的蛋。”
  恭喜太子殿下后继有蛋。
  殷成澜抿唇笑, 坐在床边, 弯下腰, 伏下身子,用干涩的嘴唇亲上他,许久才起身。
  小黄鸟用被角擦了擦小鸟蛋蛋,不好意思的举起来,低声说:“也亲一下它。”
  殷成澜捏住他的小翅膀,举高,低头深深亲吻在上面。
  他一个举动就让灵江放松下来,呼出一口气,抱着他的鸟蛋在手里掂了掂,问严楚:“接下来怎么办?”
  严楚眼睛往门外扫着,闻言撇了撇唇角:“孵蛋你应该问殷阁主。”
  殷成澜低头坐在床边没说话,清晨的阳光从屋外照进来,照的他的脸苍白如纸,干了的血渍凝在他的唇瓣上,阳光一照,有种触目惊心的殷红。
  灵江去看他,发现从进屋以来殷成澜就没说话,灵江幻成人,放下鸟蛋,从身后凑近他,抓住殷成澜的肩膀,将他掰过来看向自己。
  “十九?”
  殷成澜僵硬的坐在那里,抬起头,一双眼睛布满血丝,漆黑的瞳仁折射着阳光,在眼眶里颤动,缓慢的转向灵江。
  灵江脸色一沉:“说话。”
  殷成澜艰难的笑下:“我……”
  他一张嘴,血水便大口大口涌了出来,好像全身的鲜血都要在此刻吐个干干净净。
  灵江大惊,一下子抱住殷成澜,将他放倒在床上,大声吼道:“严楚!”
  殷成澜眼前一阵黑暗席卷,他吐了血,方才撕心裂肺的心肺反而好了一些,骨头缝里仿佛被百蚁啃噬的疼痛也随着大沽血水流走了,他在如此血肉模糊的时候诡异的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
  每一次毒发都是锥心泣血的疼,唯有这次,遭受过无数次疼痛的身体终于不再疼了,随之而来的是轻快,像风一样。
  世间万物都将化作乌有,他也要化成尘埃,随风而逝。
  殷成澜阖着眼,想笑。
  但他却笑不出来,浓重的遗憾成了压在他身上的最后一线牵连——原以为是切肤之痛的仇恨,却没想到是耳旁怒吼着却愈来愈模糊的青年。
  没能陪他看桃花,也没能和他一起孵蛋。
  小凤凰,对不住了。
  连按歌目呲俱裂:“……爷?”
  “快救他,救他!”灵江大吼,看着严楚的银针飞快的下在殷成澜身上,满目鲜血从唇角蔓延到脖间,然后他的胸膛也绽放大片大片血花。
  那种毒药的厉害,十年之后姗姗来迟。
  灵江怔怔看着殷成澜轻颤的睫羽归于平静,他腿一软,跪倒在床边,轻声叫道:“十九?”
  床上的人没有回应。
  灵江的眼睛一下子红了。
  严楚手中捏着最后一根银针,本来是要下在殷成澜的额角,见此情景,他手一顿,收了回来:“我警告过他了。”
  灵江眼红如流血,沉默的盯着床上的人,抬手蹭过他唇角的血渍,抚开粘着冷汗和血水的头发,两指探到他脖间,试图寻找颈脉的起伏。
  他摸不到,眼前模糊起来,向来无法无天满不在乎的脸上浮现出脆弱的神情:“他死了?”
  严楚道:“我的八根银针封着他的心脉,一时半会儿还断不了气,但毒血攻心,要不了多久,就撑不住了。”
  灵江道:“我的椎骨还有用吗?”
  严楚看他一眼:“不知道,除了心脉跳动,他已经和死人没两样了,救不救的活,不好说。”
  灵江闭了下眼,逼退眼里氤氲的潮湿,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他用手指一点点擦去殷成澜唇角的血渍,心中涌起大片大片翻滚的海浪,他好像被海水卷入无底的深渊,在无穷无尽的黑暗中,猝不及防看见一片淡蓝色的冰石地宫。
  地宫里有山川瀑布和鹰飞兽啸,他站在祭台的下面,周身染着鎏金般的焰火,祭台的王座上,那人黑袍逶迤,一如过去数万年如一日的沉默。
  唯有今日,他的眼睛终于转到台下的长身玉立的人身上,低声唤了一句,小凤凰。
  佛火眼里一喜,抬头去看他,却见盘启闭上双眸,在佛火的眼中化作飞灰。
  星月轮转,山风呼啸,孤绝万仞的山峰之巅上,驭凤阁阁主坐在天外飞石的八角凉亭里,衣袖被山风鼓起,流云淡雾中回头看着他笑。
  小黄鸟说,我来问你要不要训我。
  严楚见他形单影只,不忍道:“节哀顺变,如果有缘,下辈子你们还会再见。”
  ‘下辈子’三个字像一把锥子,冷不丁刺的灵江一个哆嗦,他的心疼的血肉模糊,痛苦的想到,他受够了,真是受够这种宿命的分离了。
  灵江跪在床边,修长的手指弯成爪状,向身后一摸。
  一阵皮肉刺破血水喷溅的黏腻声,灵江浑身发颤,弓起身,伏在床边剧烈的喘气。
  地上顷刻流成血泊,严楚大惊:“你会害死自己的!”
  灵江直不起身,额头抵着硬邦邦的床板,微微侧过头,白皙的额头满是汗水,他抬起手,滴滴啦啦的鲜血像蜿蜒细小的血蛇从他的手心爬满了手臂,淡黄色的衣衫被染成了殷红。
  张开的手浸泡在鲜血里,粘稠的血水散发着他的体温。
  他竟生生挖断了自己的脊椎骨。
  灵江想抬头看一眼床上的人,却再也没有力气,只来得及嘶哑着嗓子,道了句‘救他,他还未报仇’,便猝然变回小黄鸟,掉进了血滩中。
  之后,便是暗无天光的几日。
  严楚得到神骨,立刻碾磨成粉混入汤药中,和连按歌一起撬开殷成澜的嘴,将汤药强行喂进去,连着喂了三四回,浑身冰凉的人才隐隐有了回温。
  房间的另一头,桌上稻草和猫毛织成鸟窝里,季玉山守着身上缠了好几圈绷带、昏迷不醒的小黄鸟,每隔一段时间就惊慌探探小黄鸟的鼻息,生怕灵江撑不下去,流血过多死去。
  三人度过了惊心动魄的几天,好不容易才让殷成澜的毒压制回去、灵江的伤势渐缓,不再随时随地都好像断气一样。
  他们好几日没睡过,季玉山眼下乌黑,眼睛红肿,被严楚下了安神的药不得已昏睡过去,连按歌靠着床栏坐在地上,垂眼看着自己的手。
  那一日满屋的猩红好像染透了他的手指,灵江的血,殷成澜的血交织在一起,铺天盖地的血水像噩梦一样袭来,事到如今,他的手还隐隐发颤。
  他狼狈的守在殷成澜床头,闭上酸疼的眼,浑浑噩噩的想着,爷和那小黄毛过的太不容易了,上辈子没能在一起,今生好不容易生了孩子,看似圆满,却仍旧得不到……
  生了孩子?
  他猛地睁开眼。
  他家小主子蛋呢?
  那枚小小、一生下来就差点没爹没娘的鹌鹑蛋去哪儿了?
  连按歌没头苍蝇似的在屋里找了一圈,却不见蛋蛋的踪迹,蹲在地上,抓住头发,锤了两下脑袋,却对蛋蛋的下落仍旧没有任何印象。
  主子和夫人昏迷不醒、生死未卜,小主子被他弄丢,下落不明,连按歌快急疯了。
  要是鸟蛋没能好好孵化,受了凉,或者掉到哪里摔碎了,蛋黄还没长成幼鸟,蛋清就流了出来……他不敢想,爷要是醒了,他该怎么交代。
  季玉山和严楚得到消息,立刻也不休息了,他们将屋子一寸一寸的摸排了好几遍,每一个犄角旮旯和缝隙都找了,却哪里都不见蛋蛋的踪影。
  季玉山看着鸟窝里浑身缠着绷带、趴在里面昏迷不醒小黄鸟,喃喃道:“灵江的小鸟蛋蛋丢了。”
  “你先别急,我们再找找。”严楚安慰道,“谷里畜生多,兴许是哪只趁我们不注意将鸟蛋叼走了。”
  季玉山惶惶看着他:“如果被叼走了,蛋蛋会不会已经给吃了?”
  严楚语塞。
  还真有这个可能。
  就在众人焦急的寻找鸟蛋时,一处草丛里,一只浑身疤瘌的橘猫正用梅花爪爪拨弄着窝里一枚椭圆的鹌鹑蛋。
  正是灵江的小鸟蛋蛋。
  野猫低头啃了一口,硌的猫牙直疼,喵喵一猫掌拍下去,小鸟蛋蛋从猫窝里滚到了草丛里,孤零零的晃了两下,不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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