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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佳契合(ABO)(9)

作者:十九瑶 时间:2018-11-06 21:39 标签:ABO 破镜重圆 虐恋

  求你了。
  让我回到那个遇见他的雨天,我会晚十分钟,不,晚一小时出门,等到最高的那级台阶上已经没有他的身影,才屏住呼吸,悄悄经过,不落下一枚花瓣。


第十章
  傍晚风雪交加,渊江高速公路车祸连连,交警开始引导车流,依序封道。
  一辆溜圆的大众甲壳虫突破重围,愣是靠着精湛的驾驶技术在深街窄巷左突右窜,穿越了大半座渊江市,一脚急刹在何岸家门口。车子惯性大,引擎盖怼上前头迈巴赫的屁股,光车漆就刮飞了程修两个月的薪水。
  他不心疼钱,只恨甲壳虫不是金刚钻,没能把老板的车钻个头尾对穿,暗地里骂了句妈卖批,灵活的身体就像弹烟头一样蹦了出去,在楼道里顺利着陆,却不幸因为光线太暗,踩了一鞋底稀碎的豆腐和菜叶。
  推开门,客厅一片狼藉。
  抱枕滚得横七竖八,没一个待在原处;何岸喜欢的那只马克杯成了一地碎瓷,从墙这边铺到了墙那边,大块些的瓷片上还辨认得出咖啡店的logo;礼服外套被丢弃在了沙发上,黑色领结挂在毛毯边缘……
  虚掩的卧室门内突然传出了一声痛吟,程修脑袋轰隆一炸,踩着瓷片冲了进去。
  看到屋内惨烈的景象,他当即倒抽一口凉气。
  天寒地冻的,这房子本就供暖不足,何岸还被郑飞鸾扒了个赤身裸体,佝偻着缩在床沿,全身蜷成一团。裸露的两条腿绞着被褥,上头只剩苍白与艳红两种反差极大的颜色。大腿遍布血斑,腿根处漫开大片刺目的猩红,鲜润的血痕淌了一条又一条,混着大量胎水,几乎把臀下浅灰的床单浸成了黑色。
  他很冷,冷得无处不在颤抖,却疼出了一身热汗,整个人湿淋淋的,像一截在水中泡久了的藕。颊边的枕巾被他咬在口中,因为腹痛,牙关咬得极其使力,竟让那张清秀温润的面孔看起来有几分狰狞。
  他的双手被牢牢绑着——几番挣扎,终究没能摆脱,反倒是手腕皮肤薄,被粗糙的皮带磨出了血。
  程修看到皮带,背后的汗毛全竖起来了。
  身为罪魁祸首的郑飞鸾浑然不知自己造了什么孽,正恋恋不舍地与何岸挤在一张床上,从后面拥着他,手掌覆住何岸高隆的肚子轻柔安抚,俨然是一位怜爱妻儿的好丈夫。他闭着眼,低头嗅闻何岸的颈子,表情沉醉,嘴唇流连于肩线,印下一串浅而碎的吻痕。
  察觉到生人闯入,郑飞鸾立刻戒备地抬头,目光凌厉如刀锋。
  空气中凭空多出了一丝Beta的气味,郑飞鸾被瞬间激怒,周身Alpha信息素疯狂激涨,几秒内抵达峰值,随之释放出惊人的排斥气场,唬得程修腿肚子打颤,差点没当面跪下来。
  “滚。”
  一个字,简洁明了。
  同时上臂肱二头肌鼓胀,砌成一道牢不可破的城墙,将心爱的Omega护在怀中,如同守卫财宝的凶煞恶龙。
  听到响动,何岸沾着水珠的睫毛颤了颤,片刻后,才吃力地撩开了眼皮。
  “程……”
  他张了张嘴巴,分明想说什么,却发不出声音。程修心急,朝他迈近了一大步。这一步就像触及了某条隐形的警戒线,郑飞鸾的怒意骤升一大截,挺身吼道:“滚!”
  “飞鸾,安静。”何岸咳嗽了一声,嗓音嘶哑,“他是程修。”
  他说话气若游丝,却异常奏效,好似一道镇妖封印拍在妖物头顶。郑飞鸾听话地闭上了嘴,果然不再作声,瞪向程修的目光却越发凶恶了,像是要用杀气弥补失语的缺陷,一举吓退对方。
  程修有些无奈。
  郑飞鸾这种奇异的状态他少说也看过几十次,早已司空见惯。大多数时候,发泄完性欲的郑飞鸾会退化为某种极度粘人的巨型犬类,毛发涂满了502胶水,狗鼻子还特别灵,何岸走哪儿他粘哪儿,眷恋又讨好,无辜到令人不忍苛责。
  每回程修来接他,生拉硬拽是拽不走的,必须由何岸亲自将人送入车内,温声细语地哄一阵子,再往他怀中塞一块橘红色的小毛毯。
  小毛毯是何岸的贴身物,散发出浅淡的铃兰香,香气扑入口鼻,执拗的恶犬才肯闭眼睡去。
  程修看到郑飞鸾搂着小毛毯,在何岸的脸颊和颈子上蹭来蹭去糊口水,弄得他又痒又笑特别不好意思的样子,就想把行车记录仪翻转180度,偷拍一段小视频,再拿出来向老板威胁加薪,说不定能领到一辈子的年终奖当封口费,然后光荣滚蛋。
  事实上,他也的确拍了。
  只不过没拿来威胁,而是悄悄存在了硬盘里,打算等未来某一天郑飞鸾手握玫瑰向何岸求婚了,再作为婚礼视频素材送给他们。
  偷拍的时候程修笑得很开心,以为一切都会好转的。
  百分之百的契合度,缘分天造地设,寻偶症又能阻碍他们多久?冥冥之中,郑飞鸾总会喜欢上何岸,给予他无底线的宠爱,带他搬离狭小阴暗的出租屋,和他生一大群白白胖胖的孩子。等宝贝儿们晃悠着学会走路了,郑飞鸾就领到公司来,让孩子在办公室地毯上跌打滚爬扑作一团,眉头也不皱一下——为了早些看到这温馨的画面,程修甚至在私底下设计过,打算挑一个郑飞鸾清醒的时机安排他与何岸再见一面,把断裂的红线给系上。
  可时机还没等到,不期而至的变故就先来了。
  出差半年,何岸真的怀了孕,郑飞鸾却依然是那头铁石心肠的狼。
  程修顶住郑飞鸾凶悍的视线压迫冲到何岸床前,问他:“你现在怎么样?还撑得住吗?”
  何岸低垂着眼睫,没答话,缓慢地摇了摇头。
  刚才简短的几个字耗光了他的力气,许久,他才攒起少许精神,用发颤的手指扯住了程修的衣袖:“铃兰它……很久没动了……你送我,送我去医院,把它剖……剖……”
  “行!”
  程修二话不说,拉开郑飞鸾乱缠的手脚,找来一条干净的被褥裹住何岸,把人打横抱了起来。
  郑飞鸾见他要带走何岸,当即化身拦路虎,牢牢揪住了被子:“我的。”
  “你松手,快点!”程修心急如焚,扯了两把没扯开,简直想飞起一脚踹他脸上,“再不去医院铃兰就要死了,这是你的种,亲生的!你他妈放不放?!”
  “不放。”郑飞鸾固执得十头牛拉不回来,“他是我的。”
  程修没辙了。
  他怀中抱着何岸,再加上铃兰的重量,两条胳膊都快折了,哪儿还腾得出力气对付郑飞鸾。就算空手打起来,这个八块腹肌一根筋的暴力Alpha也能揍得他妈都不认识。
  就在这时,何岸熬过了一波尖锐的阵痛,将脸颊枕在程修肩头,倦怠地呼出了一口气。
  “飞鸾,放手。”他轻声说。
  狂躁的Alpha浑身一僵,五指不受控制地松开了——Omega要他做的事,他违抗不了。
  程修获得自由,立马退后一大截,远离郑飞鸾的活动范围,以防再遭毒手。失去信息素慰藉的Alpha极其不安,像被丢弃在了荒莽无人的旷野里,既找不见失踪的Omega,又不敢擅自离开,只能坐在床上,死死盯着被褥边缘露出的一小绺黑发,急切地道:“早点回来。”
  何岸合上了眼眸,迟迟没有应声。
  程修原地等待了几秒钟,见何岸不打算理睬郑飞鸾,拔脚就抱着人跑了出去。他下了楼梯,奔出单元门,一阵呼啸的寒风夹杂着鹅毛大雪扑面而来。白絮冰凉得瘆人,砸痛了干燥的脸颊。
  隐约间,他在风中捕捉到了一个几乎轻不可闻的声音。
  “不,飞鸾,我不会回来了。”
  来的时候程修叫了一辆救护车,谁知救护车在高速公路来了个七连撞,满载一车新鲜出炉的伤员掉头回去了。急救中心说会尽快再派一辆,但直到程修抱着何岸站在单元门口,也没见着那一抹画着红十字的白影。
  眼前停着两辆车,一辆是他的袖珍甲壳虫,另一辆是郑飞鸾的十二缸迈巴赫。
  程修一秒也没犹豫,把何岸平放在迈巴赫后座上,系好安全带,自己跳进驾驶座,油门一踩到底,在引擎巨大的轰鸣声中绝尘而去,以一百二十公里的时速飚向了产科医院。
  在去往医院的路途中,何岸的状况急转直下——Alpha信息素对于临产的Omega有显著的镇痛与止血效果,离开了自己的Alpha,Omega会变得极其脆弱。按理说,程修应该把郑飞鸾一并带上,但郑飞鸾目前这种状态拉去陪产,难度无异于拉一头发疯的哈士奇去参加高考。程修实在没精力一边照顾何岸一边训狗,两害取其轻,决定信赖医院。
  十五分钟后,何岸被担架车推入了急诊大厅。
  他早已陷入昏迷,整张脸枯白如瓷,不剩半点儿血色。遮身蔽体的被褥一掀开,远近都闻得到热烘烘的血腥气,浓烈得呛人口鼻。
  程修被这一幕吓得魂飞天外,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跟着担架车一路狂奔到抢救室门口。头顶鲜红的指示灯亮起来,他盯着“手术中”三个字,呆立在门口,竟分不清这红艳艳晃动的是灯光还是血色。
  慌张归慌张,该做的事情还是要做。Alpha不在,所有担子都落到了程修肩头。
  他去前台缴纳了抢救费、器械费、药物费和住院费,代替郑飞鸾签下了知情同意书,为何岸申请了人造Alpha信息素急救通道,甚至因为手术输血量超过标准,他还捋袖子去血站献了一袋血。车轮战似的忙完一圈,程修精疲力竭,赶回抢救室门口等待。
  “手术中”三个字依然鲜艳地亮着,不知何时才能熄灭。
  他在家属椅上昏昏沉沉坐到半夜十二点,有个Beta女医生过来推了推他的肩,告诉他,小宝宝已经出生了,是个可爱的Omega女孩。宝宝的健康没有太大问题,只是体质虚弱,肺里又呛了点羊水,需要在婴儿恒温箱里观察几天。
  程修瞬间清醒,拍着大腿跳了起来:“孩子的爸爸呢?”
  “孩子的爸爸……情况还不太稳定。”医生神色凝重,给程修打了一剂预防针,“病人失血过多,又遭受了虐待,Alpha也不在身边,信息素平衡指数非常差,给抢救增加了难度,暂时还没脱离生命危险。”
  程修紧张不已:“那……抢救成功的希望大吗?”
  “我们会尽力的。”医生伸手拍了拍他的肩,以示安慰,然后扬起下巴,指了指新生儿监护室的方向,“去瞧瞧孩子吧。孩子都出生了,爸爸舍不得抛下她的。”
  程修抬头看了一眼未灭的指示灯,揉了揉眉心,跟随护士穿过长长的走廊,来到了新生儿监护室外头。
  隔着一层透明的玻璃窗,他看到了十几个粉嘟嘟的小婴儿。
  护士将其中一个恒温箱指给他,程修睁大了眼睛,就见一个穿着纸尿裤的小女婴躺在里面,皮肤通红,五官有点儿皱,个头瘦瘦小小的,脑袋却圆圆大大的,头顶还长着稀疏而卷曲的胎毛。她的手腕与脚腕上各系着一环标签,正随着踢蹬的动作一颤一颤。小肚皮微微起伏,剪断的脐带处有一枚粉红的小脐夹。
  今天是圣诞节,你迫不及待,连声招呼也不打,就这么掐着十二月二十五日的尾巴急匆匆来了。
  程修鼻子一酸,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他伸出手,用指甲轻敲玻璃,向里头的宝宝打了个招呼。
  “铃兰,你好啊。”


第十一章
  何岸苏醒那天,已经是新年的元月一日。
  他睁开眼,模糊的视野中出现了一条宽而长的素白带子,无边无际向两侧延伸开去。目光稍一聚焦,头顶一盏裸露的日光灯管刺痛了他的双眸。
  长久沉睡过后又遇亮光,大脑一阵一阵强烈晕眩着。何岸不知年月,也不知自己身处何方,下意识的第一个动作却没有变——他伸出手,摸了摸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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