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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佳契合(ABO)(34)

作者:十九瑶 时间:2018-11-06 21:39 标签:ABO 破镜重圆 虐恋

  睡醒的客人们也陆陆续续起了床。
  青果客栈不提供早餐,他们逗一逗铃兰,再逗一逗六百六,就背上行囊开始了新一天的旅程。
  很快,每天清早惯有的一波热闹过去了,小院子重新安静了下来。
  微风吹过九重葛,倾叶如波,屋檐下一串风铃叮叮当当唱着歌。铃兰喝饱了奶,搂着六百六在摇篮里睡去了,何岸便掩上客栈大门,开始一间一间收拾客房。
  为了替戴逍节省开支,何岸没雇保洁工,像铺床、倒垃圾、打扫房间、补充日用品之类的工作,他都是自己做的。他的身体还没痊愈,忽好忽坏,有时候打扫到一半吃不消了,就坐下来喘口气歇一歇。
  忙碌了一个多钟头,他终于收拾到了最后一间客房。
  这是一间宽敞的大卧室,位于二楼内侧,离沿河酒吧有一段距离,入夜了会很安静,还带一处小阳台,摆着雅致的茶座与盆栽。
  小阳台藏在葳蕤盛开的花枝里,拨开花枝,远方是绵延的山峦与青川。
  四季不同景,哪怕住一年也不会腻。
  那位神秘的匿名客人……应该会喜欢吧?
  铺完了床,许是低头太久的缘故,何岸突然感到一阵晕眩,立刻撑住床板缓了一阵子。
  晕眩久不好转,额角慢慢出了汗,他只得坐下休息,趁着休息的功夫,拿出抽屉里的便签纸给客人留了一段欢迎的话,端端正正摆在床头柜上。
  刚做完这些,忽听“吱呀”一声,楼下的院门被人推开了。
  青果客栈没有门铃,两扇老旧的木头门担起了门铃的职责。它们很沉,又有些年份了,门枢经了雨水锈蚀,每每转动起来,总会发出古旧而悠远的一声响,走哪儿都能听见。
  何岸抬头一看钟,正好九点。
  是那位客人吗?
  他没多想,起身抚平了被褥上的皱褶,匆匆出去迎接。
  下了几阶楼梯,扶着转角小平台的栏杆向下一望,却没瞧见大门附近有人。他觉得古怪,目光下意识往院子里偏了偏,就这一眼,让他看到了一个无论如何都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郑飞鸾。
  高大的Alpha站在秋千架前,离铃兰很近。甚至上前一步,把手伸向了熟睡的铃兰。
  看到这一幕,何岸扶着栏杆的手一下子攥紧了。
  头顶暖阳拂照,他却仿佛落入了刺骨的冰窖,那一刻的恐惧,足以令人肝胆俱裂。
  小小的秋千摇篮里,睡着一个小小的孩子。
  铃兰。
  他的女儿。
  郑飞鸾注视着她,向来镇定无波的眼眸里泛起了一抹动容。
  他没想到十几小时的长途跋涉过后,踏进青果客栈,第一个迎接他的竟是铃兰——搂着一只胖猫咪,憨憨俏俏地睡在摇篮里,就像一朵含苞待放的花。
  亲眼看到的感觉……难以形容。
  没有了粗糙的像素块,没有了失真的色彩,她的白净和水灵跃然眼前。
  郑飞鸾觉得疲累一扫而空,往前走了一步,弯下腰,伸出手,想碰一碰孩子的脸。然而就在他几乎要触到的瞬间——
  “别碰她!”
  头顶响起了一声凄厉的喝令。
  他猛然抬头。
  只见楼梯转角处,何岸正双手撑着栏杆,身体前倾,一眨不眨地瞪着他。那目露凶光的样子,像极了一头护犊的兽。
  郑飞鸾还什么都来不及解释,只听一连串“噔噔噔”的急促下楼声,接着肩膀被用力撞开,一股近乎淡不可闻的铃兰香飘过面前,等反应过来,晃动的摇篮里已经只剩下了一只肚皮朝天的猫。


第三十八章
  “何岸?”
  郑飞鸾一急,伸手想拉何岸,却被使劲挣开了。
  何岸怀抱着铃兰,跌跌撞撞连退了三四步,直到“咚”一声,后背撞上了坚硬的廊柱。他慌忙扭头左右张望,可住客们都离开了,戴逍与程修又不知几点才能回来,客栈里空空荡荡,一个能帮他的人都没有。
  意识到自己的孤立无援,他的脸色顷刻白了三分。
  越是这种时候,越是一丁点也不能露怯。何岸强作镇静,高声道:“请、请你出去,这儿是我家!”
  “别紧张……何岸,你别紧张。”
  郑飞鸾怕吓着他,不敢再往前一步,就立在原处,双手轻轻朝下压了压,温声宽慰道:“我只是来看看你,还有孩子……看看你们过得好不好。”
  何岸摇了摇头,眼中的戒备分毫未减。
  他一个字也不信,只说:“出去。”
  “你在生我的气,是吗?”郑飞鸾说,“我承认,之前确实是我不好,让你受了很多委屈,今后我们……”
  “出去!”又一遍。
  郑飞鸾没有办法了。
  他久居高位,鲜少向人低头,到了这时也不得不把身段摆到低处:“何岸,我向你道歉,发自内心地向你道歉。你别这么抗拒我,我们坐下来,心平气和地谈一谈,可以吗?”
  “不。”
  何岸依然摇头。
  郑飞鸾一愣,不太明白何岸究竟为什么心怀抵触。良久,他才自以为理解了何岸的顾虑,轻声说道:“这儿只有我们两个人,让你感到不安全了,是吗?没关系,我们去外面,找一家热闹人多的小茶馆,你抱着孩子,没人能伤害你们。”
  何岸咬了咬牙,坚决摇头。
  他们还能谈什么呢?
  所有该谈的、该签的,不是早就在那间咖啡厅里尘埃落定了吗?
  他当初也曾争取过,想求得一寸容身之地,是郑飞鸾冷硬地驳回了每一个要求,不许他出声,不许他反抗,言辞决绝,告诉他一切都不可转圜。
  时过境迁,如今已是第二个冬天,他把苦都嚼碎了、咽下了,开始过他安宁的小日子了,郑飞鸾怎么能一声不吭就跑来,说要和他谈一谈?
  不,没什么可谈的了。
  都结束了。
  铃兰还没睡醒,在何岸怀里迷迷糊糊哼唧了两声,依恋地抓了抓他的衣襟。
  她还小,却是两人之间珍贵的血缘纽带,不起眼的一个小动作就打破了长久而难堪的僵持。郑飞鸾心一颤,目光不由落在了她身上。
  可就这微妙的一眼,让何岸想到了某种黑暗的可能性。
  他面露惊恐,慌忙侧过身去,严严实实挡住了铃兰的脸,视线则紧锁在郑飞鸾身上,留意他的每一个表情和举动,生怕他突然做出什么来。
  “你以为……”郑飞鸾错愕万分,感受到了一股通体寒意,“何岸,我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那是我亲生的女儿!
  他简直不知该如何辩解,才能阻止何岸往那个恐怖的方向去想。
  他与何岸的重逢,为什么会是这副模样?
  机场转火车,火车转出租,当落昙镇的石拱门为他缓缓拉开一卷如画美景,他以为自己即将迎来一场温馨的重逢——
  花开了,花荫下一座老石桥。桥影浮水,青荇随波,涟漪里荡起一尾游鱼。这儿的一切都弥漫着舒适的色调,就像文艺片的开场画面,讲述了一个动人的好故事。
  一个破镜重圆、覆水重收的故事。
  住在南方小镇子里的Omega迎来了意料之外的访客——他爱而不得的Alpha。Alpha曾经自恃权贵,做了不少辱没Omega的事,但如今真心忏悔,愿意给予Omega接纳、宠爱和补偿。Omega心愿已遂,便向栖身之处的客栈老板道别,结束了寄人篱下的漂泊生活,跟随Alpha回了家。
  那一笔数额可观的房费,是郑飞鸾代替何岸支付给戴逍的报酬,以一种体面的、不带感**彩的方式情债两清、互不相欠。
  他考虑到了每一处细节,唯独算错了何岸的反应。
  “何岸,你冷静一点,别对我有那么强的敌意。”他尽量沉稳地说,“我现在很清醒,没发病,不会伤害你和铃兰,我来只是因为……”
  他顿了顿:“因为我很想你。”
  “想我的信息素,是吗?”何岸轻声反问。
  ……
  不。
  除了信息素,当然还有你。
  可是郑飞鸾无法否认那句话,因为他真的、真的太想念何岸的味道了。
  而有些时候,沉默就意味着默认。
  何岸显然是那么理解的,于是他嘲弄地低笑了一声:“你忘了吗?我离开前做了手术,是你亲自给我选的信息素类型。我身上已经没有你喜欢的味道了,你清醒也好,不清醒也好,我都帮不上忙了……”
  “你有。”
  郑飞鸾打断了他。
  怎么会没有?
  极淡的一缕,就藏在另一种陌生而普通的信息素里。它很微弱,离消散只差了一线,可郑飞鸾闻得到。
  对他来说,这就是全世界最敏感的味道。
  它像浓雾里的一只白蝴蝶,时而消隐,时而现身,顽劣地捉弄着郑飞鸾。郑飞鸾感到口干舌燥,忍不住释放了一点Alpha信息素,它便上了钩,扑闪得频密了些,然后又频密了些,渐渐积蓄起力量,冲破3型信息素织成的遮天迷雾,满心喜悦地向郑飞鸾扑来。
  甜蜜的芬芳无孔不入,暴雨般冲刷着郑飞鸾的肺腑。
  它也等待了太久,寂寞了太久,撒娇般渴求着Alpha信息素久违的疼爱。它们在血液里亲密地融合、纠缠,俨如一对至死不渝的爱侣。
  就是这种味道。
  从来没变过。
  郑飞鸾闭上眼睛,深深呼吸,仿佛吃下了一颗定心丸:他的Omega安然无恙,还在原处等着他。
  而几步之遥处,何岸却连站也站不住了。
  像是一下子变了天,一会儿是闷在蒸屉里的炎热,一会儿是置身冰天雪地的严寒。冷热反复交替,他的脸色越来越差,嘴唇青白,不过几次呼吸之间,鬓角就淌下了一重又一重的汗。
  颈后突发刺痛,被人拽住了一根神经不断晃动似的。那神经贯通全身,又异常敏感,晃起的晕眩与反胃化作滔天巨浪席卷而来。
  在剧烈旋转的视野里,屋檐、栏杆、秋千、日光、九重葛……还有郑飞鸾笔挺的身影,都被一支笔搅成了扭曲的色块。
  他想忍,却愈发止不住胃里呕吐的冲动。
  天空倒悬了过来,脚下的地面松松垮垮,比扯散了的棉絮还要软。他怎么也找不准重心,左右跌了两步,一个不慎绊住台阶,身后的柱子就像消失了,整个人突然仰面往后倒去。
  “何岸,怎么了?!”
  郑飞鸾大惊失色,匆忙抢前一步,在他栽倒的瞬间把人抱住了。
  一坠一停间,惊醒了熟睡的铃兰。
  小孩儿起先还倦意朦胧的,可鼻尖一动,嗅到空气中郑飞鸾的气息,忽然就吓懵了——她记得这味道。
  出生前就深深烙进骨子里的恐惧,她稚嫩的小脑瓜全部都记得。
  这味道的主人,一心要她死。
  她睁圆了乌亮的眼睛,泪水不断在眼眶里打转。可她一声也不敢哭,抿着嘴,掐着呼吸,像只瑟瑟发抖的小羊羔,拼命往何岸的肩窝里缩。
  但她的Omega爸爸已经自顾不暇了。
  被郑飞鸾揽着,前后左右都笼罩着磅礴的Alpha信息素。它唤醒了何岸体内一股巨大的痛苦,沉钝的,翻涌的,扼住他的脖子,昏昏沉沉直往深渊里堕。
  手臂逐渐失了力气,怀中的孩子似有千斤重,拦也拦不住,挣动着就往下滑去。
  何岸醒过来时,小院子里闹腾腾的,模糊的视野里影影绰绰全是人。铃兰的啼哭声响彻耳畔,尖利、嘹亮,一声声刀割般疼着他的心。
  他发觉自己正坐在长椅上,旁边簇拥着大团大团的雪绣球。约莫三四米远处,郑飞鸾正沉眸望着他,脸色铁青,薄唇紧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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