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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佳契合(ABO)(31)

作者:十九瑶 时间:2018-11-06 21:39 标签:ABO 破镜重圆 虐恋

  “谢谢,打扰了。”
  郑飞鸾接过钱,收起照片,很是勉强地朝店长大叔笑了笑,转身走出了宠物店。
  他没有驱车离开,而是穿过马路,迎着风雪去了对街的住宅小区。
  这片小区是四十年前建起来的,凌乱,拥堵,经历了太多风霜,已经破旧得影响市容,租不出什么像样的价格。除了在这儿住了大半辈子的老头老太,剩下的租客们大多都是迫于生计的底层打工族。
  楼道口铺着一层煤饼残渣,墙壁熏黑了,刺鼻的焦味挥之不去,残垣断壁似的狼狈。
  郑飞鸾沿着扶梯一阶一阶盘旋而上,楼道里灯泡死伤大半,几星幽光闪烁,黑洞洞的,像钻进了一根不透光的烟囱。沿途的垃圾箱散发出恶臭,脏水久积不除,腐蚀出了一道道恶心的黄绿痕迹。被人遗忘的月季花只剩一堆张牙舞爪的骨骸,死尸一般插在破陶盆里,底下是龟裂的涸土。
  五楼总共有四户人家,四扇锈红的铁皮门,好比一对孪生兄弟并排站在镜子前。
  郑飞鸾是第一次以清醒的状态造访这里,但是只看了一眼,他就知道自己应该敲响哪扇门。
  来应门的是个Beta姑娘,穿着厚毛衣、绒拖鞋,花花绿绿的围巾罩衫全往身上招呼,还揣着一只热水袋,乍一看像在表演极地行为艺术。
  她不认得郑飞鸾,哆哆嗦嗦站在门口跺脚,张嘴呼出一团白气:“您找谁?”
  郑飞鸾却答非所问:“空调又坏了?”
  “啊?”姑娘明显一愣,说,“空调一直是坏的啊,从我搬进来坏到现在了……您,您难不成是物业的?这小区还有物业?”
  郑飞鸾被她逗笑了:“不是。”
  “那您是……”
  “我和我的Omega在这儿住过一段时间,那时候空调也总是不制热,冬天很难熬,要两个人抱着睡才能暖和些。后来他离开了我,我很想念他,你能不能让我进去,看看我们曾经住过的房子?”
  大约是郑飞鸾的形象太正面,与地痞流氓相差甚远,那姑娘没起疑心,往旁边一闪,给他腾出了一条路:“随便看,我好几天没收拾了,你别嫌乱就行。”
  郑飞鸾向她道了谢,抬腿走了进去。
  出租屋还是原先的格局,一点儿也没变化:小厨房搭在过道里,角落的杂物堆砌如山。几十平米面积,什么秘密都藏不住,站在门口就能将卧室一览无余。这屋子太小了,堪比陷入死局的华容道,每只柜子、每把椅子都有它固定的位置,动弹不得。它们凝固成了静止的记忆,唯一的不同,只有何岸。
  何岸已经不在这里。
  郑飞鸾站在过道与卧室交界处,伸手摸了摸冰凉的煤气灶。也是同样天寒地冻、空调失修的日子,何岸曾站在这儿,为他煮了一碗香甜的银耳汤。
  他又转过身,看向旁边的旧柜子。柜角油漆剥落了一块,是那天他在过道施暴时撞翻的。
  还有……
  水池边的塑料钩子上挂着一块橘红色的抹布,又脏又皱,犹如随手撕扯下来的紫菜。郑飞鸾见了它,神色俱变,扬手一把摘下,紧紧攥在了掌心。
  他认得它。
  这是属于何岸的小毛毯,每当他失去安全感,不愿离开何岸的时候,这条小毛毯就会带给他短暂的慰藉。
  而现在,绒毛早已沾满油污,斑结成条,不复从前的柔软温暖。又因为搓洗过太多次,何岸的味道被洗洁精俗劣的柠檬香浸染,再也回不来了。
  “这、这是我在床底下找到的,以为没人要,就拿来当抹布了……”那姑娘见他重视小毛毯,不由紧张起来,“是他的东西吗?我买一条赔你行不行?”
  “不用了。”郑飞鸾低声说,“我只要这一条就够了。”
  世上的许多东西,原本就是没有替代品的。这些独一无二的珍宝,即使弄脏了、撕破了,终归也比不见了要好得多。
  雪色凄茫,大片大片飞过前窗。郑飞鸾坐在车里,抚摸着那块手感粗糙、气味刺鼻的小毛毯,逐渐被绝望的情绪吞没了。
  他还能去哪儿呢?
  这座两千万人口的大都市,谁不是渺小静默如尘砂,除了一张旧相片、一块小毛毯,他还能去哪儿寻找何岸的痕迹?
  等一下。
  电光石火间,他猛然记起了一个地方——渊江西郊的公寓。
  何岸曾在那里住了三个月,人去楼空后,小公寓被寻偶而不得的“他”买了下来,中途没易主,也没出租,还原封未动保持着主人离开前的样子。
  只是那儿发生的一切,郑飞鸾都不敢触碰。
  就像危险的禁忌。
  他已经找回了寻偶期的全部记忆,鲜活胜似电影,一幕一幕在眼前播放,唯独那个寒冷的冬夜是不同的——没有画面,只有文字,一行一行程式化地记叙着始末因果,极尽枯燥呆板之能事,似乎只要稍加润色,他就会承受不住。
  那一晚发生了很多事。
  他缺席了一年一度的久盛年会,独自驱车赶赴西郊。何岸当时怀孕九个月,离生产的日子已经不远,却多多少少还差着十来天。
  但就在那一晚,他们的女儿诞生了。
  十二月二十五日,他在西郊的小公寓睡了一整夜。梦境中飞雪漫天不歇,霓虹璀璨不灭,无尽的纯白衬着一抹艳红,就像医院的白墙衬着手术室一盏血淋淋的灯。
  郑飞鸾捏紧了小毛毯,指骨作响,一节一节喀喀颤抖。
  他怎么敢去呢?
  那个封存着何岸生活痕迹的地方,也同样封存着一场他惧怕面对的噩梦。
  两小时后,渊江西郊公寓。
  郑飞鸾以户主的身份从物业拿到了钥匙,踏上半截楼梯,走向那扇紧闭的房门。钥匙插进锁孔,深吸一口气,向左一拧。
  咔哒。
  随后是寂寥的一声:吱呀——
  开门瞬间,闷窒到缺氧的空气扑面而来,安静沉睡了一年的灰尘受到惊扰,飞至空中,呛得他咳出了眼泪。
  在这难闻的气味中,混杂着一丝血腥的铃兰香。


第三十五章
  出租屋内一地狼藉,桌椅倾翻,抱枕滚得四处都是。橱柜敞着门,每一只都空空荡荡的,但凡还能用的东西都被带走了,乍一看好像入室抢劫的案发现场。
  郑飞鸾推门往里走,第一步就踩到了某样尖锐的硬物。拾起一看,是一片碎陶瓷,奶油色,连着完整的杯柄与半块杯底,周围还散落着约莫十几片瓷渣,呈飞溅迸射状,把旁边的白墙剐去了不少漆。
  他端详着手中的碎瓷,记忆突然在那一刻裂开了一道深深的口子,漏出声音和画面来。
  ……
  飞鸾,你去拿些油给我,好不好?
  飞鸾,我从来没有骗过你,你可以相信我的,对不对?
  砰!
  惊心动魄一声巨响,杯子从高空坠地,顷刻分崩离析。身后的窗户打进来一格暮光,昏灰而惨淡。在那格狭光里,何岸的面容一闪而过,瞳仁盛满了惊慌。
  ……
  记忆不再仁慈地为他藻饰,从进客厅到摔杯子,过程中的每一秒发生了什么,郑飞鸾全想起来了。甚至在看到杯柄下方的四个小字后,他还想起了一些别的事情。
  蓝卡咖啡。
  这是何岸家附近咖啡店的名字。
  一年以前,就是在那里,他与何岸发生了唯一的一次长谈。当时渊江入了秋,气温很低,清早就结起了一层薄霜。何岸坐在对面,偏着头,捂着嘴,咳得面颊通红。出于礼貌的考量,他叫来服务员,点了一杯菜单上最贵的荷兰热可可。何岸受宠若惊,将马克杯小心捧在手里,许久才低头抿一口,似乎从没喝过这样的美味。
  那时候郑飞鸾以为,让何岸开心的是四十五一杯的价格,而这没见过世面的喜悦着实令他感到厌烦。
  他自认一眼看穿了根植在Omega本性里的贫贱、短视与贪婪,可是今天,当他看到这只粉身碎骨的马克杯,才发觉自己错过了何岸眼中的深情与依赖。
  郑飞鸾颓丧地坐在沙发上,身旁空空如也。
  除了几只纸箱子,何岸什么念想也没给他留下。
  茶几上扔着三四张废纸,还有一叠过期的旧杂志,时间长了,封面积了厚厚一层灰。他指望能在废纸里找到一两行何岸的字迹,便拿起来随手翻了翻。前三张是广告,他飞快略过,翻到第四张时,他突然就僵硬了一秒钟。
  随即,他像被什么刺激了,用力把纸揉作一团,远远抛向了房间角落。为了掩饰内心的惊慌,他胡乱抓起一本杂志,掸去灰尘,漫无目的地翻阅起来。
  那张纸……是他一年前亲笔写下的《关联清除协议》。
  他原以为他这辈子都不会再看到它了。
  协议上白纸黑字,清楚分明,说要何岸搬离市中心、清除颈后标记、接受引产手术。一共三条,条条铁石心肠,条条不容商榷。
  它怎么会在何岸手里?不是早就应该塞进碎纸机,打成纸浆回收,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了吗?
  也许……是程修吧。
  程修出于某种古怪的原因,没有毁掉它,而是把它交给了何岸——可何岸又有什么理由留着它?这不是礼物,是一把捅心窝的刀子,谁会在被捅了心窝之后还珍藏着凶器?
  郑飞鸾真的想不明白。
  他理性惯了,也清醒惯了,向来相信世间发生的一切都有逻辑可循,但这个疑问堵死了他能找到的所有解释,仿佛一条深不见底的死胡同,走进去,就永远困在了里面。
  他坐在沙发上,捧着旧杂志,失焦的目光悬浮在杂志上方。铜版纸一页页如丝绸般滑过,接着突兀地停止在了某一页。
  杂志是狡黠又残忍的,它像一个沉默的记录者,用变形的书脊记住了主人最常翻阅的部分,以便呈给后来者看。郑飞鸾注意到了标题里自己的名字,还有旁边占据了一整页的大幅照片——这是他的专访。
  往前翻十几页,簇新,往后翻十几页,也簇新,只有关于他的这部分,纸张边缘都翻皱了。
  何岸竟是这么地喜欢他。
  但迟来的喜悦没能持续太久,因为就在专访第三页,关于择偶标准的问题下面,他看到一大段文字被黑色油性笔涂去了。
  那时他回答了什么?
  记忆是模糊的,郑飞鸾绞尽脑汁回想,慢了五分钟的时钟在头顶一格一格拨动。忽然间,他脸色大变,手中的杂志“啪嗒”掉到了地上。
  他说,他希望自己的伴侣聪慧、独立、有主见;真心爱他,却不视他为天地,偶尔依赖,却不依附他而活;在他的择偶标准里,信息素是最无足轻重的一项,契合度高,未免就能博他钟意,要是哪个Omega妄想借着高契合度下套,最好趁早换个目标。
  按照惯例,他其实从不回答这样的问题,只是那时候,他正承受着寻偶症施加的屈辱与无力,心怀不甘,才破天荒第一次给了回答。
  他不是故意说给何岸听的,真的不是。实际上他根本不认为以一个宠物店打工仔的眼界,会去购买二十五元一期的商业杂志来消遣。他更多的是说给自己听,或者说给圈子里的看客们听,告诉他们:我是一个不受信息素支配的Alpha。
  就像某种形式的宣告。
  但何岸还是读到了,而且……可能不止一篇。
  郑飞鸾望着面前满满一纸箱的旧杂志,忽然有了一个猜想。他站起来,把杂志一股脑儿全倒到了地上:封面花花绿绿的,约莫一半周刊,一半月刊。期号并不连贯,时断时续,共同点只有一个——短些的边角新闻,长些的人物访谈,每一本或多或少都有他的消息。
  而其中最早的一期,竟然能追溯到四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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